第82章 黄昏的故事(八)
毕飞晴刚刚点完头,周致远和沈宁玉都走了进来,一屋子人基本上都到齐了,唯独少了三舅。
这边萧元诚继续介绍:“既然大家不反对临时仲裁,那么我们首先要建立一个临时仲裁法庭,这个法庭的法官肯定是需要一些公信力的,我看我们可以把米主任找来”
三舅姥爷差点跳起来:“你还想多少人知道这事?”
“对对对,把米主任喊来也不实际,那这样吧,我推荐这位毕律师来做此次仲裁法庭的法官,她熟知法律,又和你们双方都没有亲属或是利益关系,最适合居中仲裁。”
“啊?我?”
一屋子的老头老太们冲着毕飞晴一阵打量,似乎都很满意她的造型气质,于是都无异议。
“好,那么小玉由你来当书记员,也没有问题吧?”
“书记员是干嘛的?”
“就是仲裁过程中所有关于要写要读的角色。”
沈宁玉马上掏出了随身携带的笔和小本本。
“剩下的就是双方的律师了,我呢,刚才已经受到了老爷子的委托,那就当仁不让,担任男方的离婚律师,女方的嘛”
周致远凑上来,“还有别的选择吗?肯定是我了啊!”
“你?你要和我对辩吗?”
“咦?你怕啦?”
众人眼看这对平日里亲兄弟似的,现在两句话就剑拔弩张的年轻人,个个觉得又是奇怪又是想笑。不过似乎这才是律师工作时应有的样子,于是也认可了他们的身份。
四姥姥,六姥姥,七姥姥虽然也都上了年纪,但抱着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心态,高高兴兴地搬来了椅子,一个临时仲裁庭就这么在这小阁楼上成立了。
萧元诚首先开口:“好了,那我们可以开始了。”
“啪!”沈宁玉拿起一只用来替代法槌的锅铲,在面前土灶上的一口搪瓷盆上敲了一下,接着严肃地说:“被告方律师,注意法庭秩序,法官都还没说话,你啰嗦什么?”
“我这是不是作茧自缚啊?”萧元诚咕嚷了一句话,突然反应过来:“等等,为什么我是被告方律师?刚才可是三舅姥爷先提出离婚的,我们应该是原告才对啊!”
毕飞晴清了清嗓子,很优雅地回答:“刚才三舅姥爷问的是‘我想离婚,可以吗?’这句话很明显是一句问句,他只是在征求你的意见,而不是提出诉求。而三舅姥姥说的是‘离就离!’语气果断,态度坚决,可视为有明显的诉求意愿,所以本庭认为,女方才是原告方,还有疑问吗?”
“你们”萧元诚提起修长的手指,凭空点了几下,然后无语坐下。
“好了,原告方,请提起你们的诉求。”
那边周致远歪着头和三舅姥姥好一顿商量之后,才恢复到正坐姿态。他带着几分悠哉的姿态开始陈述:“本人代表我的当事人严女士,现根据我国婚姻法及相关法规,向仲裁庭提起离婚诉讼,现控诉被告方俞先生在本案中有以下违法事实”
“第一,自结婚以来,被告长达数十年蜗居于此阁楼上,未曾从事足量的家庭工作生产,没有履行一个丈夫应尽的责任和义务,给家庭和子女都带来了极大的困扰!”
“第二,被告在蜗居期间,数十年未与家人正常交流,对家庭冷淡,对家人漠不关心,致使我方以及子女在精神和心理上都受到了侵犯和伤害,这已经属于社会常识中所公认的冷暴力了。”
“第三,被告丝毫不重视与我当事人的婚姻关系,还对子女的身份清白产生了无端猜疑,这是对我当事人及子女精神和肉体上的双重伤害!是无法忍受的污蔑!”
“基于以上事实,我的当事人认为,双方婚姻关系已达到十分危险的境地!所以我方恳请仲裁庭对本案进行审理,并提出诉求:如果被告悬崖勒马,愿意承认错误并赔礼道歉,我的当事人还能给予其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否则我方将坚决请求判决终止婚姻关系,并依据被告的种种恶劣行为,判其净身出户!”
沈宁玉起先是一直忍着笑的,但听到一半就觉得周致远这已经不是在开玩笑了这势头一看就是离婚官司没少打啊!
不过仔细想想,这场模拟判决虽然看起来有模有样,但实际上还是太儿戏了。她虽然不是专业的法律工作者,但也知道仲裁和判决之间的区别。哪有这样判离婚官司的?分明是欺负老头老太们不懂法!
“或许他们是想用这种玩闹的方式让三舅姥爷一家和好如初吧?”她天真地想到。
不止是她,其实毕飞晴也是这么想的。
这时,萧元诚起身开始答辩了:“针对原告方所提的几条所谓违法事实,我代表我的当事人依据事实进行详细说明”
“首先,所谓我当事人未曾从事足量工作生产的问题我想大家看一下这小阁楼里的一切就清楚了,这满屋子的草药啊!这像是不从事工作生产的人吗?”
“县医院的冯医生也可以提供证词:我的当事人具备相当丰富的草药知识,且他采的草药还曾与法庭书记员家里所经营的超市达成长期供销合作关系,而销售草药的利润所得,我当事人也未藏一分一毫,全部交予了原告严女士”
“基于这些事实,我认为原告方关于我当事人未尽责任和义务的说法是荒谬的!”
法官和书记员都是一愣这家伙,居然分析答辩都有理有据,他玩真的啊?
“其次,关于原告方所谓的冷暴力一事,在此之前我已与仲裁法官交流过了,原告方的子女教育其实是相当成功的,所以所谓未与家人正常交流,以及对家庭冷淡和漠不关心的指控也是不存在的。”
“至于第三点,所谓不重视原告方的婚姻关系我觉得更是子虚乌有!因为我们大家刚才都看到了,当严女士进入这个房间的时候,我的当事人十分害怕,噤若寒蝉,这是不重视原告方的表现吗?这是对婚姻没有忠诚的表现吗?”
“咳咳,”三舅姥爷难得地开口建议:“这个没有必要说出来吧?”
但他的辩护律师却低声告诉他:“这样有助于为您博取法庭的同情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