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80 章 为何

    自古以来史书上少有女子之名女子之事，就算有也多是一句红颜误国，可这世间女子千千万，当真都是甘于囿于后宅的吗？

    不尽然吧。

    史书似是男子们的功劳簿，而这些功劳后面有没有他们妻女呢？

    怕是有吧。

    世道教女子以夫为天以子为荣，为何她们不能做自己的天以自己为荣呢？

    没何不可。

    褚嫤愿意助裴宵，是因为她和自己有相同的观念，可要成事非一日之功，而且注定会有许多反对的声音，来自那些思想固囿的人，而要改那些已经接受了世道摆布的女子的观念也非易事。

    既是已经长成的难，那就放眼未来，放眼于那些旧念俗常还未根深蒂固的人，就算她们这一辈不能成，总有后来人能成，做开先河者也未尝有不可。

    若要改念，第一桩就要立女子学堂，放眼天下男子不论贫贵都能入学堂，那女子自也该如此，大家贵家的女子读书只是为一个才学的名声，寻常百姓家的姑娘更何谈念书习艺。

    所以裴宵求到了褚嫤这来，一是因为褚嫤身负同志，二是因为她也是女子。

    来前她也忐忑，怕褚嫤久居深宫久居高位而忘却了曾经壮阔之言，怕褚嫤终究和这世间女子一样沦落俗常。

    所幸，她赌对了。

    裴宵如愿而去，褚嫤却陷入了沉思，全然没注意到扶琤的到来。

    “在想什么？”扶琤出声打破宁静。

    褚嫤思绪被拉了回来，目色悠远，“我在想你是如何得知我那番话的。”

    “那日我就在殿外。”

    虽知她想的肯定不是这个，但扶琤还是答了。

    那日进宫时叶华玉让他带个香囊给皇后，他下了学便去给皇后送，侯在殿外时就听到了她和皇后的这番对话，那时他便在想，好像事实确实如此，为何学堂和朝堂都不见女子，这又是谁定下来的规矩？也是从那时候他发现她和其他姑娘更不一样的地方。

    “你好像知道我许多事，”褚嫤幽幽叹，“我却对你知之甚少。”

    “都是无意间看见或听见的，若说是缘分使然倒也可以。”扶琤边说边在褚嫤旁边坐下，神情倒是颇为自得。

    “你不觉我对你关心太少？”褚嫤疑惑看他。

    扶琤对上她的目光，忽而笑了，“有你现在这一问便不觉得了。”

    他笑得太坦然，合着他身后的日光褚嫤觉着莫名有些晃眼。

    “你应该问了裴姑娘为何要见我，你做何想？”她可不觉得他会什么都不问就答应给裴宵引见。

    也确如她所料，裴宵虽说的是请裴重在扶琤面前说话让她来见她，但裴宵自己是能跟扶琤说上话的，这么说只是为了让褚嫤这个未来太子妃不觉得她不知分寸僭越，扶琤也确实问了其为何要见褚嫤，裴宵也将自己的想法如实告知，扶琤听了之后才答应的。

    “为天下女子寻一条自由路，很宏大的志向，我虽为男子，却仍觉女子意志并不比男子差，男子所行之事并无律法规定女子不可为，为何世人有了不可为的观念且存留至今，不过偏见尔。”

    扶琤心声道来，这与之前褚嫤做不寻常之事时又有不同，那都是她个人的都可大可小，现下却是关乎所有女子且能改世俗伦常的大事，可他仍旧觉得没有什么不妥，只是他今时也方才知晓自己也被固囿在了那一方地界，因为他虽觉得女子可堪大任且平等待之，但却从未想过要替她们造一条路，只因他也是男子。

    世俗观念束缚太重，要改变太难，可总得有人先行，他觉得褚嫤可以，也觉得裴宵可以，而他，这次会选择站在以往女子所立之处。

    “其实你是可以直接帮她的，为何非要让她来寻我。”褚嫤问了心里解不开之处。

    裴宵来找自己可以理解为她觉得自己同为女子更容易被牵动更容易站在她这一处，可若扶琤也有这般想法，那就完全可以直接助她，毕竟他的储君身份比她这个公主身份要高得多，说的话也有分量得多，能成事之概率也比她要大些。

    “我认为你比我适合，”扶琤看她认真自己也认真了起来，“你应该清楚，此事若由我牵头，那还是变相的证明了女子不如男子，并未改变些什么不是吗。”

    褚嫤自然清楚，她只是为了确定扶琤的答案而已。

    话至此，褚嫤心绪舒展，松下神情看他，“过两日可有空，同我去见见父皇母后。”

    “有。”

    扶琤想也不想的就应了声，心里想着哪怕有事也推一推，毕竟褚嫤这可是第一次邀他，虽说是见父母，但他乐意。

    褚嫤也觉得他应得太快了，但转而明白过来他是为何，不知怎的倒是有些许不自在了，看来自己还是得多关心关心这个板上钉钉的夫婿，免得日后成亲了二人还这般疏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