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0章 恐惧
“今年要高考,越往后走越拖,这些能通知的事情就早点通知呗。”周达笑着回答,他早就习惯了负责这些事情,只是看到翁文文的神色还有些迟疑。
“主要每年的名额都大差不差,早点选完早完事。”他解释道,又怕翁文文还是不清楚,直接把手中的表格递给翁文文:“你们历史选科班总共应该能评一个省级三好学生,校级的话反正每班都选,含金量也不大。”
翁文文眼睛飞快地瞄过那几行字,她对这些评奖评优向来都不感兴趣,不过周达话里的意思她是听懂了,学校今年能够评上省级的学生除了一个历史选科其他都是物理选科的学生。
“你们班应该都会选你吧。”翁文文眨了眨眼。
“我自愿退出了。”
“为什么?”
“高二评选过了,再来一次就是浪费机会了。而且有不少人都瞄着这机会,之前听说聂霜也有争取的意思,好像连曲多多都想要尝试尝试……”周达倒是坦言自己的不在意,这种机会一次两次甚至是多次本质上没有什么区别,从学校角度上来讲,重要的是多少人获奖,从来不是谁获得几次奖。
“我也感觉到了。”翁文文想起来前些日子曲多多对学习的上心,他本来就底子好,现在一用心起来更是突飞猛进。
至于努力的原因,翁文文不由得捏紧手中的表格,眉眼微微下垂。
希望他能如愿吧。翁文文仰头,从周达的眼神里也看出这句话。
翁文文翻到表格后页,这些省级奖项虽然没有什么奖金和奖品,但贵在已经到了省级的程度,将来走一些高校录取的优惠政策也是一笔不小的加分。
她的眼睛顿了顿,要说自己没心动过这些奖项是假的,但里边涉及的东西太多,竞争压力大,评奖周期也长,翁文文也就只在心里想想,没有付诸过相应的实践。
“你们班应该竞争挺激烈的吧,毕竟除了你之外我感觉不出还有谁得奖大家都会心服口服。”翁文文笑了,她说的是真话,评奖这回事可大可小,问题是没有人会眼见别人轻易就得到天上掉下的馅饼,谁人不想上来分一杯羹。
人性的真相就是自己可以得不到,但别人不能轻易得到。
“那就不是我们该操心的事了。”周达耸肩,鲜少会露出那样不在意的神情,他的指尖放在唇上,谈笑间像在暗示什么。
“你不争取争取?”周达侧过斜看翁文文,话语间带有几分似有若无的调侃。
“这话说的。”翁文文也乐了起来,手上的文件扬起,“难道你能帮我弄到这机会?”
两人相视无言,一个眉眼弯起,一个唇角上扬。
这些机会会给谁,从来都早有定论。
“对了,你们班陈老师论文那事你知道了吗?”
“我知道他一直在忙论文,好像最近是写完了。”翁文文靠在墙角回忆,“我们班历史课代表之前就一直在陈老师忙,不过论文的署名权似乎还没定下,我们班还为了那论文的署名有过小争论。”
“那你知道陈老师最后的决定吗?”周达见翁文文对此事多少有些了解,便也就放心地说下去。
“你也知道咱们学校去年高考成绩下降了很多,各个领导都在为了今年的成绩操心。”
“之前校长都专门找上陈老师,希望他把论文署名的机会也分给你们班有机会考上b大的同学一份。”
“结果你猜陈老师怎么说?”周达把声音压低,午休静校的时间,整个走廊都空旷得很。“他接到电话后就立马拒绝了。”
“一点犹豫都没有的那种。”
“听我舅说这校长的出面还是因为某些私下关系,校长当时还专门当着别人面打的电话,本来以为这事该是顺理成章,偏陈老师直接给人家拒绝了,校长听到这话时整个脸都臭了……”
“那陈老师……”
“总之是学校领导层面的事。”周达摆着头,这事点到为止就够,“反正你们班最近应该不会太平。”
翁文文听着周达的话语,她从前不觉得,重活一次才发现原来学校里边儿还有这么多隐秘的门道,可现在她也只是当个笑话或八卦听听,还不曾意识到这事将来会和自己息息相关。
翁文文在内心暗自窃喜,好在自己平日里也没有想过评优或者是走其他计划。
她正了正脸色道:“那我就更不应该掺和这些了。”翁文文又看了看文件,一瞬间觉得手上握着个烫手山芋,立刻把它递还给周达。
“走了。”她语气轻快,还不忘拍了拍周达的肩膀,“辛苦你了。”
周达看着翁文文的背影消失在拐角,摇了摇头。
……
“期末考试的成绩已经出来了,作为一模,这场考试的重要性不用我多说。尤其是这还是一场全市的统考,大家可以看一下自己现在的总排名,这样对自己下一个阶段的目标也能更加明晰……”
“远的不说,马上要到来评奖评优没有优异的成绩那肯定也是不服众的,虽然说存在一些基本条件的限制,但只要大家表现得好,学校说不准也可以破格把机会给某些同学……”
“所以大家一定要好好学习!尤其是对于有些突然进步又突然退步的同学,你们应该更加清楚的意识到,一时的运气是永远靠不住的……”张蕊站在讲台上,学校给每班的班主任都配备过一个戒尺,可她带班从来都不会用着,只是把这枚尺子直接置在讲台上。
聂霜盯着眼前的尺子,木制的直尺上边还密密麻麻地刻着几排训诫文字,它就这么摆在那里,总让她觉得自己头顶高悬着什么利刃。
她的手臂还黏在桌子上,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她开始变得体虚起来,明明是严寒的冬日,手心上却还能冒出满掌的汗。
汗水粘稠,又从手心蔓延到手肘处,死死贴住聂霜小臂处遮掩的几张试卷。
她不敢乱动,也不敢看桌面上摆放的考情文件。
她总害怕张蕊又要张口说些什么。
她总感觉张蕊话里话外指的都是自己。
成绩曾突飞猛进的是她,后来又一落千丈的也是她,甚至想要争取评优评先获得高考降分的也是她。
从高二刚开始的时候就是这样,张蕊总是要借些借口来敲打她,成绩到性格,每次都能找到新的理由来说。
聂霜的眼神偷偷向下,她盯着已经脱过几次死皮的指尖沉默,每次张蕊叫她去办公室她都会不自主地抠住手,久而久之原本正常的手皮开始变得皱缩,现在呈现出新皮和死皮交汇的状态。
聂霜向来是不太敢直视自己的手,尤其是看到指尖上方还没长出皮的时候,她总感觉那点透着粉的肉就像被张蕊直视着的自己,只能灰溜溜地裸露出颓败的原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