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0 章 离家出走 情绪崩溃
我们一路嬉闹着,沿乡村小路来到刘操家,刘操家是跟我们家一样,也是砖瓦房,门前是宽敞的土院坝,一条大黄狗拴在院边的大树下,看见刘操回家就不停的摇着尾巴,嬉皮笑脸低声呻吟。
操娃父亲正从南面偏房走出,手里还端着碗,笑着喊道:“操娃,跟你同学快来吃饭,我刚回来不久,你妈把饭做好的。”
“妈呢?”
“你妈上山砍柴去了,她都吃了。”
“那妹妹呢?”
“你妹妹也跟着去耍去了。”
我们来到灶房,饭桌上已经摆好了几样菜。刘操从碗柜中拿出碗筷放在灶台上,揭开大锅,洋芋干饭的香气扑面而来,真的特别香。
“林晏,我们家吃的简单,将就下哈。”背后刘操父亲突然喊出我的名字,让我感到很惊讶!
我先是一愣,心想他怎么会知道我的名字?但没有问出口,接着客气道:“刘叔,你说哪里话哦,这个饭很香的。”
“人家操娃子前两年就说起过你,说班上有个耍的好的同学叫林晏,成绩一直都很好,哎,一直没机会邀请你来我们家耍,今天跟我去赶场,突然说起要去看你,这下你也来了,趁放暑假,你们多耍几天,反正也没啥事。”操娃父亲给人很纯朴很实在的感觉,就连脸上的微笑都很干净。
操娃豪爽地接话道:“就是,反正莫事,耍,耍它个几天,我妈老汉儿大方的很,你不用担心,下午我们找个杆杆去钓鱼,明天我们看天气,如果下雨,我们还可以上山捡菌子,野菌子好吃的很。”
“真的呀,你们这里能捡到菌子?”野生菌子很香很好吃,他这一说,我差点流口水。
“我们生活在丘陵,林地多,当然会有菌子,不像你们平坝,很难找到野生的东西。”刘操像是在显摆,很得意的样子。
刘叔接着对我说道:“林晏,你就将就着吃,我们农村的生活可比不上你们家哦,艰苦了点,晚上有时间了,叫刘操妈整几个好菜,我们再慢慢吃哈!”
“刘叔够好了,朋友家,哪里还讲究,让我来耍我已经很是感谢了。”听刘叔这样说,我很感动,想起自己的家,从小到大没得到什么爱和关心,差点眼泪就掉了下来,还好硬憋了回去,没有表露出来。
“呵呵,你愿意来,今后随时都可以来,把这当自己屋头,我也年轻过,哪个没有几个耍的好的朋友嘛,我思想开明的很,你就放心耍。”刘叔说的很轻松,不像是假客气的表情。
我点点头:“嗯,谢谢刘叔啦!”
“你们吃了饭稍微睡下午觉再出去,这时候太阳太大了。”刘叔叮嘱道。
“晓得了,老汉你这啰里啰嗦的很呢,人家晏娃都听烦了。”刘操他自己估计听烦了,不想再听,就拿我做挡箭牌了。父子间温馨的场面,在我的家基本不会出现,我从小到大没有跟自己的父亲,有过太多的交流,也没有感受到特别的关爱,其实刘叔的话我倒是蛮喜欢听的。
饭后刘叔出门到地里干活去了,刘操叫我在他的床上午休,他说他去砍两根细竹做钓鱼竿,等下做好了就来叫我。
吃过饭,肚子饱了,再加上天气热,特别困,很快我就沉睡了过去,进入到梦乡,梦见父母拉着我去小学,父亲摸摸我的头说:“奶娃,读书要努力哟,我们全家的希望就在你身上了……”梦里的我很快乐!很开心!
我也不知道睡了多久,被刘操摇醒:“晏娃晏娃,走,鱼竿做好了,我们去钓鱼去。”
我揉了揉眼睛,忘记了睡觉前的约定,我看着他,一脸疑惑:“钓鱼?”
“是呀,去我家鱼塘里钓,晚上喝鱼汤,安逸的很。”刘操信誓旦旦的说道。
我定了定神,才想起睡觉前他说的话。
鱼塘其实离刘操家不远,就在他家南边几十米远,有一大口鱼塘。刘操拿起锄头就在鱼塘边挖了起来,我好奇的问:“钓鱼你挖土做啥子。”
“挖曲膳儿(蚯蚓),莫得曲膳儿啷个钓嘛?姜太翁的技术我们莫得,鱼钩上穿上曲膳儿,鱼才会上钩,你们街上人估计都钓不来鱼。”刘操讥笑道。
说话间刘操已经挖了好几条蚯蚓,教我穿在鱼钩上,然后拿着鱼竿抛向远处。我也确实没有钓过鱼,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钓到,我疑惑的提问道:“那这样甩出去,什么时候可以拉嘛?”
“你看线上那鸡毛管子做的浮漂,如果有动静,就抓住机会往上拉,运气好了就能钓上来的。”说话间刘操死死盯住浮漂,很专注。
“这鱼塘里的鱼大吗?”我问道。
“大,估计没多大,年前清理卖过,现在几两的鲫鱼是有的,你莫说话了,等下鱼吓走了。”
我们在田埂上足足等了半个小时,那浮漂一动不动,我都有些心烦气躁,小声道:“这么久了,怎么浮漂纹丝不动哦?”
刘操别看他平时毛毛糙糙,这钓鱼可是真耐得住性子,我看他眼睛始终没有离开浮漂,也劝我道:“这钓鱼啊,心得平静下来,不要急躁,这才多久,就是一两个小时不上来也是正常的,运气好杆子抛下去就有,运气不好也有可能钓不到。”
我呢,跟刘操相反,做其它的事情还能认真点,因为身体随时在动,哪怕是写作业大脑跟手也都在动,这钓鱼真的是在熬时间阿,走动吧又怕惊动了鱼儿,不动吧浑身难受,我就是别人口中的急性子。短短几十分钟度日如年。
“哟!上来一条。”此时刘操兴奋的喊道:“来看看,有七八两哦。”一条快二十公分的鲫鱼钓上了岸,拉在了身后的农田,刘操赶紧按住取下了鱼钩,然后高高举起:“看看,我说的没假吧,今晚上可以喝鲫鱼汤喽。”刘操开始手舞足蹈。
鱼上来的那一刻我也很开心,急忙上前看看,活蹦快跳的鱼儿丢在水桶中也不安分,还一个劲的翻腾,好似明白自己被人控制住了,想要跳出人的囚笼,只是他发不出高亢的呐喊。
我们两人在鱼塘快守到日落西山,我依然没有钓到一条鱼,而刘操大大咧咧的性格鱼却钓了三条,我是越守越没信心,他是越钓越来劲,要不是他妹妹在上面喊:“哥,天都黑了你们还要钓啊?”
刘操望望天空,见太阳已经下山:“哎,三条也够了,我们回去算了。”说着他把鱼竿递给了我,自己拎着水桶往家里走去。
此时刘操父母也都回到了家,刘孃正在洗锅正准备做饭,刘叔拿出刀和盆出来:“我来杀,你们快去耍。”
“操娃,喊你妹妹来烧火。”灶房里传出刘孃的喊声。
刘操抓住她妹妹笑着喝道:“快去,妈喊你去烧火。”
刘操妹妹估计还在读小学,但是人很机灵,反问道:“你怎么不去烧?”
“我陪我们同学耍,你求事情莫得,你不去烧哪个烧娃。”
她妹妹没有再说什么,一蹦一跳的进了灶房。
夜幕降临,山中看不见万家灯火,除了他们家就是隔壁他幺爸家,远处尽是丘陵小山的轮廓,偶尔能听见犬吠的声音,真的有点寂静,我在想:“如果我生活在这里,我会不会感到孤独?”但是看刘操一家子其乐融融,脸上并没有孤独感,可能他们习惯了这里的山山水水,并不感觉到异样,我初来这偏僻的小山村,夜里看见这景色,还是有点惶恐不安。
“操娃,喊你同学过来吃饭了。”过了个把小时,刘叔拉长了声音朝我们这边的房间喊道,我和刘操正在看电视。
“走吃夜饭了。”刘操关掉黑白电视,拉着我朝灶房走去。
老远就闻见莴笋炒肉的香味,我不禁咽起了口水,心里暗自高兴,好久没有吃莴笋炒肉了。来到灶房,刘操父母整了一大桌的菜,有刚才老远闻见的外,还有凉拌黄瓜,鲫鱼汤,辣椒炒肉,凉拌茄子,麻辣豆腐,很是丰富。
“来来来,林晏,中午我们没有时间,晚上弄几个菜,味道不怎么样,将就着吃哈。”刘叔拉我坐下。
“刘叔,这够好了,你还说这些,搞得我都不好意思的了。”说这话的同时我心里也是喜开了花,第一次有人为我做了一桌菜。
“林晏,今后常来,就当自己家一样,操娃子在你屋头吃了那么多顿,我们当然应该好好请你吃一顿嘛,再说你们两个耍的这么好。”刘操母亲笑着一边盛饭一边说道。
刘操爽朗的笑着说道:“哈哈!说那些,我们都是烂兄烂弟,莫得啥。”
“球哒哪个跟你难兄难弟,人家林晏娃一看就是有福气的人,跟你一样?一天晃二豁三。”刘叔笑着讥讽道。
“哎呀,老汉呢,你尽说些实话,这些话你都不带拐弯哦?”刘勇斜着脑袋看着刘叔。
“妈,你看我哥还有点不服气哦。”刘操妹妹来了一句。
刘叔自顾自己吃饭,笑而不语。
看来他们一家已经习惯了彼此开开玩笑,尽显欢乐。这样的家庭氛围是我从来未曾感受过的,吃这一顿饭我的感触很深,同样是普通的一家人,为什么他们可以欢声笑语彼此毫无芥蒂呢?为什么他们的家庭跟刘新亮家一样,都显得很和睦呢?疑问一直在我心头萦绕。
在刘操家的这一段日子,我看到了不一样的家庭,虽然他们住在偏僻的小山村,但不影响他们对待生活的乐观态度,也不影响让他们的孩子们走出乡村的梦想,看得出父母的劳作是为了儿女有更好的前程,他们可以省吃俭约,不和其它乡邻攀比,只盼儿女将来有出息,比自己过的更好。老实巴交的两位长者,心里只愿孩子好好的读书,可以有走出山村的希望。
我没有多想,真想这样一直住在刘操家,我喜欢上了这里和这个家庭。
可是天不遂人愿,一天下午,我和刘操正在山林间寻找野生菌子,他们村的广播突然响起:“喂喂喂!各位村民,哪家有叫林晏的小伙子,请赶紧送到村委会来,他家人在找,喂!喂!……”并反复的喊着,我知道是我家里人找来了。
“晏哥,看来你屋头人还是放不下你,还是关心你的,你看还是去村委会见见吧?”
我低头坐在山坡上,沉思了很久,这里的乡村和人的朴实确实让我留恋,但是这里,也确实不属于我的家,我无奈说道:“哎,还是去吧,也不知道他们找我干什么?”
我们回到刘操家,放下捡来的野菌子,刘操进屋拿出了我来时买的新饭盒递给我:“走,我带你去大队里。”我们一前一后,慢慢朝村委会走去。
当我们来到村委会房前坝子上,看见一群人正在那里讨论着什么,见我们到来,其中一人大喊一声:“哟,刘操娃来了呢,这就是你们同学唆?”
刘操笑着点点头。这时,办公室里也走出三四个人,我一眼就认出里面有我大哥二哥,我愣在原地,不知道该说什么?
大哥二哥迎了上来,拉着我笑着说道:“哎呀,终于还是找到了。”他们并无责怪我的意思,看起来还有点焦急。
大哥说道:“我猜了几天,玉溪村你们同学家我们也去了,估计你应该在这里,走,我们回去想办法,你天天在外边也不放心。”
我跟刘操道了个别,大哥二哥跟村委会的人表示了感谢之后,我们就一起往家里赶。
其实,我就读的学校还是有裙带关系的,就是我一直不知道,我母亲的姐姐,也就是我姨娘,有个干儿子是初中学校的校长,原来没有利用这层关系。我的出走,让家里人明白,我真的是想读书,这才想起看能不能利用这层关系把我送进师范学校。
第二日,母亲、大哥、二哥带上我,来到学校找到男校长,他们一番讨论之后的结果还是不尽人意,原因是我填错了志愿,那时候志愿是无法更改的,志愿是哪个学校就是那个学校,分数低点点还可以高价送进去,如果不是选择的那所学校,分数超了也不行。也许是平常没有交集,又或许我姨娘没来,我这事在这里又黄了,最后的结果还是只有读高中。但是那好几百的学费,很大的一个家庭,谁愿意拿出来呢?凑吧,年年递增的学费,父母不知道有没有能力还上,而我对于他们来说是个未知数,不敢押注在我身上,最现实的就是不出钱也不吃亏,毕竟未来谁也说不准。
在这之后我彻底醒悟了过来,我的未来再也不会出现在学校里,知识改变命运的说法在我这里就此了断,再无繁衍的可能。
后来我跟四哥上了工地做起了小工,我感叹我的人生轨迹,原来小学时候跟同伴看工地吹的牛皮终于实现,我也成了工地上的一员,未成年的我开始挥汗如雨老老实实开始搬砖挣钱。由于工地都在镇上,难免会遇见当时读书的同学,尤其是女同学,读书时令人敬慕的班干部如今却也上工地干起了苦力活,着实让我尴尬。
一次在司马燕儿家对面干活,我生怕她认出我,我尽量不走出建筑的房子,避免遇见后自己难堪。司马燕儿小学我就认识,觉得她很可爱,很漂亮,是我高攀不起的人。初中时代,由于都坐在前三排,偶尔还会嬉闹,接触还是蛮多的,从未红过脸,关系也不错。如果被她发现我在工地上干苦力,确实太尴尬了。我做了几天实在无法煎熬,就跟四哥说我身体不舒服想休息几天,就回到了家里。
过了几天我问二哥:“预制场还要人不,我想去你们厂子里干。”
二哥倒是爽快的答应了:“只要你想干,我明天就给厂领导说下,一点问题没有,厂子里活路多的很。”
就这样,我又混进了县水泥厂所属的预制厂,正好我堂二哥也在,两个人年龄相差不大,有很多共同话题。堂二哥离我家不远,其实就是我二姑爷家,两家人走的很近,所以兄弟家也很亲近,我们大多时候一起上下班,一起出去玩,偶尔还鬼鬼祟祟干点坏事。
一个月之后我用挣来的工资去县里买了辆二手自行车,如获珍宝,擦拭的油光铮亮,走哪里都骑着它,得意之情溢于言表。
日子如果这样平静如水的过,也许就没有什么了,也许我就默认了我的命运,不再去想读书的事。可是每个人都有他不愿意提及的伤疤,恰恰被人毫不偏移的触碰,还撒了把盐在上面。
在九三年的冬月,气候已经寒冷,大清早还雾蒙蒙的。前一晚父亲跟我叮嘱,早上起来上班前,帮忙把秧母田的一块地,用锄头挖起来,好种菜。
一大早,我扛着锄头先来到秧母田,开始举着锄头翻挖田地,嘴里哈出的气在寒冷的冬天也瞬间起了白雾。在父母面前,我还是那个不多言语的人,一声不吭地干活。
没多久父亲也扛着锄头来到地里,开始在另一边翻挖。我们秧母田边上有条小溪,是附近庄稼地的灌溉水源,也是小溪附近村民的洗漱,饮用的水源,那时候乡村还没有自来水,打井的人家也很少,但是那个年代污染很轻,没有工业污染,说来其实是也算卫生。
没多久旁边谢家院子走出一个端着盆的妇女,来到小溪边,拿出盆里的衣物开始清洗,同时望向我们父子,笑着对父亲说道:“李书记,早呢!你幺娃儿这么小就帮忙挖地了,可以哦,福气呢!”
父亲停下手中的活,握着锄头回道:“莫办法哇,要做才有吃的啊!不做哪里来的吃,屋头就剩我和他妈,也该帮到做点了。”
此时我仍毫无波澜地低头干着活,没有想太多。
谢家媳妇继续道:“听说你幺娃成绩好的很,咋个不弄去读书嘛李书记?”
父亲这时显得有点尴尬,轻咳了两声,故找借口道:“莫办法,没考起哇!我有啥子办法?”
此言一出,犹如五雷轰顶,脑袋瞬间充血,我不明白为什么父亲不愿承认他不让我读书的事实,非要把事情说成是我的问题?顿时气涌胸口,我高高地举起锄头狠狠地挖向土地,锄头把子瞬间折断,我也不知道哪来的这么大的力气,只是胸中愤恨无处消解,第一次我彻底怒了,但是我瞬间还是压住了火气,没有迸发出来,先是看着折断的锄头,停歇片刻后,丢下手中的锄头把,转身往家里走了。
背后父亲先是一愣,:装模作样责骂道:“咦!说你死娃子还说不得了呢,你给老子回来……”
我并没有停下来,心里迅速升起一种声音:“你的呵斥,责骂,训诫,到此为止,今后再也不会低三下四卑微做人了。”我头也不回回到家,坐在了屋檐下的小板凳上一言不发。
父亲没多久扛着他的锄头,另一只手拿着我摔断的锄头也回到家,丢下去锄头怒道:“你娃娃要爪子?喊你挖点地,这不安逸,那不安逸,还耍起脾气了?”
我此时没有再忍,从小到大说话都不敢大声的我,此时眼睛充满泪水,愤怒吼道:“我就想问下,我到底是不是你亲娃?小时候发烧,你就不打算医了,读小学我进了村小学,我也没怪你们,你们说砸锅卖铁让我读书,可初二,你就不想让我读了,说读出来对你没有好处,这毕业了,你还真不让我读了,我是你们捡来的吗?你还是人家天天叫的林书记,共产党员,你是咋个想的你告诉我?”我一边撕心裂肺地质问着这么多年的疑惑,一边泪水喷涌而出:“关键你还把所有问题都推到我身上,你是怎样的一个人?我很想知道。”
父亲毫不示弱,举着锄头就向我打来,嘴里骂着:“你个狗日的,还敢顶嘴说老子,老子不打死你才怪。”
就在他冲向我的那一刻,母亲早就听见屋外的声音,忙跑出来抱住了父亲哭丧道:“你们要爪子嘛,两爷子都整起来了,少说点不行吗?”
此时的我胆子突然大了起来,脑子充血,一点也不让着,嘴里愤愤说道:“来嘛,从此以后我再也不得怕你,要打要骂谁便你,我若是你亲生的,打死也是活该。”
家里几个哥哥听见屋外大吵,也急忙出来相劝,“莫吵了,有啥子事情要这么吵嘛 ?”几位兄长你一言我一语的说着父亲,大哥来到我的身边:“小奶娃呢,莫气了,莫得啥子,消消气,吃好早饭去上班去,有啥子蛮,过去就过去了。”
我依然没有消气,看着几个哥哥,开始哭喊道:“我也要分家,都分了,我也要自己过,这个家我也不想要了,莫得意思。”我一边说着一边推出了我的自行车上班去了。
就这样,一个七口人的大家庭在我这里到终点,个个成立了小家庭。后来父亲卸下了所有的伪装开始对我求和,总是找机会跟我说:“小奶娃,是我有错,这个家我想来想去还是要跟你在一起,你妈可以跟他们几个大的,我就跟你。”
我盯着他心平气和地对他说:“你说啥子?你到现在还是这种想法,我跟你说,妈可以跟我在一堆,但是你还是想想其它几个娃把,你一个做父亲的,水要端平,现在到我分家了,家里能分的东西都分完了,我除了一间十来平方的房间啥都没有,你想过没有?几个哥哥分粮分家具,还给他们娶了媳妇,地基都是给他们弄好了的,我呢?要啥啥没有,还刚毕业,才十七岁,就要承担起养你们二老的重担,你于心何忍?”
父亲低头抽着闷烟,再也没有原来那种穷凶极恶的眼神,也许他看见了他的未来。
我继续道:“爸,我今天叫你一声爸,我认了,这也许就是我的命。”我揉了揉眼睛:“但是你多多少少是不是能为我考虑一下?你是父亲,他们都是你的娃,你只在我这里耍威严可不行啊?你得让你的所有娃付起赡养的义务。他们大了能挣钱了,你却反而没有胆量,只拿捏我这个软柿子吗说句真心话,如果你一碗水端平,赡养父母天经地义,他们不管我完全可以管,但是你回头想想,我长到十七岁我容易吗?你问问你自己。”我盯着父亲,看着他表现出来的软弱和可怜我再无心说下去,他也没有想到,我从小到大一个寡言少语的人,会说出这么多他无力反驳的话,我叹了一口气:“哎,你也还没有到养老的时间,这样吧,我们折中,户口,妈和你可以跟我在一起,但是我们吃饭还是分开吃,你们煮你们的,我吃我的,这如果再不同意我也没有办法了。”
父亲眼前一亮:“好,这样好,至少还在一起。”
就这样最后的小家庭名存实亡,我开始了自己养自己的生活,过上了短暂没人责骂没人抱怨没人关心的单身生活。这年我才十七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