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逃跑的谎言
朱巡游问陈玄晓帆：&34;刚才你为什么要接近那位夫人？&34;
&34;我原以为她可能是饿死鬼，王秀才可能无意中说了实话，而非编造逃跑的谎言。&34; 陈晓帆回答道。&34;看来她不是那种角色。&34; 巡逻的朱巡游评论着。&34;嗯，我想多了。&34; 陈晓帆点了点头。
实际上，妇人的身体并无异常，只是后墙上显示出清晰未消的阴冷气息。
两人一起走进庭院，一人望墙头审视，一人则在地上搜寻。
巡罗看到陈晓帆蹲在地上寻找似乎有些出乎意料，笑道：&34;喂，陈晓帆，你觉得饿死鬼会爬狗洞进来吗？&34;
&34;这有什么不可能呢？&34; 陈晓帆冷静地说：&34;如果一个鬼魂死后本性依旧害怕，即便它胆子很小，不敢轻易偷盗，却可能跟踪其他的小偷，只是为了窃取食物以饱腹。
饿死鬼为何就不能从狗洞钻进来？&34;
&34;想想你这话，还真有点道理呢。&34;朱巡游轻抚下巴，赞同地点了点头。
饿死鬼通常缺乏理智，行为更多基于本能。
它不可能预先知道刘管事偷肉而设陷阱。
所以，极有可能它本身就是想要潜入翠红楼 ，但由于恐惧，一直未曾下手。
而恰巧在刘管事家碰到了，随后一路追踪过来。
围墙外面的差役抓捕企图逃走的刘管事和刘二时，这使陈晓帆对猜测愈发确信。
吃掉猪肉的饿死鬼即使如此，也不敢伤害任何人。
这个事件中，妇人是刘管事的伴侣，三个人都没有受伤。
审讯过后，这三人竟完全没意识到自家院子里有饿死鬼。
直到朱巡游引领他们参观放肉的车，才恍然发现自己家中被觊觎的秘密。
木车内仅有用来垫肉的稻草，证明了所有的一切。
看到这些，他们如同从梦中惊醒般大哭，瞬间瘫软在地上，刘二的反应最为激烈。
刘二原本在深夜听到咀嚼声，误以为妻子喂牛，于是咒骂了一声。
然而，他们家并没有牛棚，所以他咒骂的对象——正是那个正在啃噬猪肉的饿死鬼。
惊吓至极的他在恐慌情绪驱使下，突然昏厥过去，瘫成一团，泪痕纵横的脸庞十分滑稽。&34;&34; 陈晓帆克制笑意，他明白此刻的笑声会影响到刚刚建立起来的精明侦探的形象。
因此，饿死鬼的真实存在已经得到验证，县城内的的确确多了一只。
而刘管事家确实有一处能被小鬼利用的狗洞。
这是一个恐惧至极却又已吞噬许多事物的饿死鬼。
随着血液滋养，它的恶气越发浓烈，力量也更强大，对于食物的渴望日益迫切。
普通的东西无法填饱它的贪欲，最终，它必将染指人类，并在短短的时间内发生悲剧。
但线索现在再次陷入迷惘。
只知道饿死鬼认识王秀才，性格懦弱，除此之外没有更多的消息。
太阳匆匆收起了光芒，夜晚来临。
陈晓帆带领小帅锅忙碌巡逻守城，背着它朝着城中心的方向前进。
夜风吹动间，耳畔及额角的银铃轻轻地颤动着。
他双眸深邃坚定，眉宇间洋溢正气，皎洁月光洒在他宛如美玉的俊脸上，恰似从凡间下凡的仙人。
眼前的图景堪称俊美男子深夜出行之画面。
此刻，他心中的念想，乃是为了全县百姓除掉这个灾患，并非单纯地求取存储粮食！陈晓帆哼着小调前行，歌声戛然而止，他的听觉捕捉到一丝微弱的求救声，似乎出自前方不远的豪宅之内。
急步赶去，轻点足尖跃过高墙。
此处乃城西，贫穷区域，院墙低矮，多以土筑。
四周居民因经济困顿无法点燃蜡烛照明，四周暗得如同深渊一般。
好在练气已入佳境的他可驾驭体内的灵力滋润穴窍，增强视觉和听觉，即使无月只借星罗棋布亦可视事清晰。
跳进院子，陈晓帆握住那柄与之并肩作战的菜刀。
书中虽言饥死者战斗力较弱，但也有人说过，尽信书不如无书，世上免不了翻车的意外。
他不想成为那辆在暗沟里翻覆的船只。
院内只可见主体的三屋简陋居所，旁边还立着两间低矮厢房，显然非住家。
毫不犹豫，他直接朝着正厅挺进，猛力踢开门。
伴随着砰的一声响，原本就破败不堪的屋门彻底宣告报废。&34;呜呜”之声从西室传出。
陈晓帆紧握刀柄，迈步向声响方向行去。
揭开帘幕，他见一名八岁孩童被捆绑于此。
当他注视孩童之际，身后忽有风响，一只泛青色的大手自侧面袭向他的颈部。
陈晓帆暗道：“岂有此理，看多了电视剧白学了吗？”他知道入门时正面易于避开，侧面反而须防范，于是敏捷低头避过，随即反身利用头顶的小帅锅将冲来的饥者鬼撞回，只听“嘭”的一声。
小帅锅底部最突出的部分精准撞中对手胸口，使得对方一个趔趄。
饥者鬼虽形体实体存在，有利有弊：难于消解却行动迟缓。
而这次他没再犹豫，右腿后撤转身后，弯腿蓄势以刀尖平举，自饿者鬼喉咙部位掠过。
喉部正是其要害，却未切裂喉管。
因此饿者鬼发出低沉沙哑的一声嘶吼，继续扑向陈晓帆。
他将小帅锅置于头顶再略作俯身，曲肘收刀刃直上挥击，一刀命中敌方腹股。&34;撕啦”一声，饿者鬼爪尖与小帅锅碰撞摩擦。
这段描述展现了一个英勇无比的年轻人，在黑夜与邪灵的斗争中，凭借着智慧与勇敢，逐一克服困难，以自己的方式进行正义之举。
在春季清晨，牢狱内的空气中飘散着一种清新迷人的气味，使人如醉似痴。
朱巡游走进来时，那味道几乎让他窒息。&34;哇！呕！”他抬头望见陈晓帆头戴厚布遮脸，正忙碌在原先煮奶茶的小型灶台旁，油烟锅中传来了哧溜作响的声音，显然是在烹制着什么东西。
于是他连忙捂住了鼻子，疑惑问道：“晓帆兄弟，你在干嘛呀？这气味真够难闻的，像是在炸啥？”
“哎，你这话真是污言秽语啊！”陈晓帆立刻反驳道，“给我重新换个说法。
你若有所求，尽管直说，我倒给你一次改正的机会。”
“额……兄弟，你就这么‘炖’东西？”朱巡游尴尬地改口问道，心里琢磨这‘糊巴’跟‘粑粑’也差不了多远。&34;煎！”陈晓帆不耐烦地看了他一眼，愠怒道道：“找找我有什么事？快说吧，别耽误时间。”他只想快速解决问题，赶紧让这个人离开，以免恶心他人。&34;嘿，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事，就是有个问题想找你讨论探讨。”朱巡游依旧捂着鼻子，声音含混，但透着一丝巴结的意味，“就是关于那个饿死鬼，你是怎么知道他是西城那位穷苦文人张宝彦？”
&34;正是如此。&34;朱巡逻赶紧附和，却又犹豫地想要靠近一些，对于陈晓帆锅中食材的气味感到有些担忧。&34;很简单。&34;陈晓帆平静地说，&34;我只不过去问了一下王大娘，最近哪些读书人的家里有经常买菜，但现在却不见了这样的情况。&34;
他的语气与表情尽量抑制住了得到正确答案后的得意之情，显得自信满满，泰然自若。
其实他只是撞上好运。
相较于朱巡逻他们将注意力集中于那个憎恨秀才的学子身上，陈晓帆的思考点在于饿死鬼成为饿死鬼的原因。
归根结底是因为——
贫困，食物匮乏，找不到吃的东西，没有人帮他做饭。
人之所以饿死，大概就出于这几个方面。
观察到饿死鬼遇见王秀才依然可以如活人般交谈，可见他在去世时应刚不久，身躯未僵硬，喉咙仍有发声功能。
与昨晚在与陈晓帆战斗时，连怒吼都难以发出相比。
此外，饿死鬼能够在夜间在城镇游荡，说明他本来就在县城附近生活。
在民间，有一种说法叫作“青黄不接”，意味着收获的小麦还未成熟，粮食已消耗殆尽。
北面冬季的小麦约在五月底至六月中旬收成，秋天的谷物则在九月，因此“青黄不接”一般指三四月份。
许多百姓只能依靠粗粮配以野生蔬菜度日。
虽然并非每一个饿死者都能转为饿死鬼，但众多饿死事件无疑会造成麻烦，安全、政绩皆受影响。
安阳县算是较为富裕，官方对民众，尤其是县内居民，在这种时节能提供更多的援助。
有专门为登记在册的百姓设立领取大城市富人捐赠粮食的地方，但这必须要偿还。
然而，至少能让生活得以维持。
对于生活在可能转化成邪魔的时代，普通人犯错时会有更多忌惮。
从饿死鬼称王秀才为“王兄”，推测其可能是读书人的身份，更具体一点是贫穷的学生。
换言之，如果家中富有或有权势，人为导致饿死，至少在短时间内不必担心粮食品质。
他们往往是衣锦还乡，嚣张于乡间，直至碰上更强者才落幕，才是常理。
综合以上分析，陈晓帆能想到的饿死鬼活活饿死的原因，只剩下一个：曾照料他的人不能再照看他。
尽管这看似不合常理，但细想又具有合理性。
对于拥有功名的学子，哪怕是一介童生，县令也会在春夏两季派人赠送粮食，以体现仁义之心。
王大娘既是县署伙房的蔬果肉类购买人，熟知城中南北市场，县城内的贫苦书人生涯并不寻常，多数人的孩子在家庭宽裕时才被送去读书。
没过多久，陈晓帆就把目标锁定为张宝彦。
接近而立之年的他，除了满腹经纶，甚至连门都不敢出，手无缚鸡之力，甚至因为妻子让他打扫庭院，大发雷霆，声称笔墨而非家务才是他该用的手。
这种人哪怕家里有的是粮草，可能也活活让自己饿死了。
巧合的是，张宝彦自小住在他父亲邻家——刘管家的隔壁。
“我都找那只狗洞好久才摸索到，他竟然瞬间能自由出入，显然生前对此熟门熟路。”他恐怕曾在这砖墙角落的洞中玩耍嬉戏过。
陈晓帆难以抑制手中夹锅内食物的木质小棒散发出的香气带来的小小自得感，这股味道极为浓郁，使得朱巡游甚至后退了半步。
即便这样，朱巡游仍旧不失幽默：“呵，原来如此啊。”
他随即说：“晓帆兄弟，你就忙你的，我去会合书令。
还有一些细节需要向他解释，以便此事报告上去。
这次你独 掉了饿死鬼，上面必定有所奖励，安心在家等消息便是。”说完，朱巡游昂首阔步走出狱所。
陈晓帆看着朱巡游离去，忙叫住了他：“喂，等等！我这秘制臭豆腐马上就要出锅了，不留点儿尝尝再走如何？”
可是朱巡游一听见这个，反而走得更快：“不客气不客气，我哪天请你品尝翠红楼的佳肴吧。”
此时朱巡游心中不禁与昨晚王秀才被迫与饿死鬼一起吃饭的情景有所共鸣。&34;啧，不知品鉴。”陈晓帆望着远去的朋友暗骂两句，转而发现墙边有人正悄悄地往门口挪，原来是王九。
便豪爽地招呼：“嘿！九哥，来尝尝臭豆腐如何？”
王九犹如猫咪受惊，迅速逃离，连回应都不及。
陈晓帆疑惑：“有那么夸张么？不过是一群凡夫俗子而已。”
他夹起一块炸制的臭豆腐放进嘴里，虽然闻起来味道强烈惊人，吃起来却意外的好。
外酥里嫩，带有微凉的质地，配以葱末和碎蒜，香辣可口。
他一边吃，一边赞不绝口：“嗯，好香！”
而在后面补觉的王 ，睡眼朦胧地出现，大声抱怨：“是谁把马桶弄臭了？这味道熏得我做梦都感觉自己掉在粪坑里！”
陈晓帆看到锅里剩余不少的臭豆腐，食欲略受影响。
但这些臭豆腐非比寻常，是他昨晚新添的口粮，只剩下区区三寸长的小块，用优质芝麻油炸制而成。
整整一个上午忙碌准备，新鲜葱花、辣椒面，连佐料都已经备好，怎么可能不吃？
这种浪费岂不是可耻？于是，他决定忽略那一两句闲言，坚持享用。
几个深呼吸调整心情后，他又夹了一块向口中送去。&34;晓帆，你在吃什么？”王 眯着眼走过，掩住口鼻问。&34;这叫‘便便豆腐’。”陈晓帆一本正经道，并示意王 尝一下。
在王 面前他夸张地细嚼慢咽，吃完还不忘做出满足状。
王 假意要来一探究竟，可一试之下就立即挥手拒绝，匆匆逃离监牢，掩住鼻子并吐了出来：“呕！你饶了我吧！”
“嘻哈。”陈晓帆继续享受自己的独特料理，心里想，互相伤害无妨，经历昨晚那场生化考验，这味道算不得什么。
吃完这一锅炸臭豆腐，陈晓帆感到体力满满，心满意足地欣赏自己战胜困难的果实。
在夜晚，他又能安心进行修炼了。
饿死鬼的离奇曝光和处置之后，城中的居民们直到此刻才慢吞吞地讨论起来。
纷纷谈论起县城已经多年未见妖魔出没，近段时期，接连出现和饿死鬼的灵异事件，会不会是冲撞了某些不明所以的灵界存在，扰乱了他们的生活平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