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节
苏年锦踉跄一步,莫不是眼前那个白衣女子,也是异世来的?!
“阿雪,我决定了,这孩子叫辰景,是我们的第一个孩子!以后这天下,就是他的了!”
桃花林中多了一个青衣男子,正抚案读书,白衣女子执了茶壶给他倒茶,两人红袖添香,举案齐眉。
桃林散去,再出场的,是一座府邸。
那是他的宅子,在京郊的一处,与她专门赏风景的宅子……
迷损东家蝴蝶。殷勤踏取青阳。风前花正低昂。
身侧一惊,庆元猛地转头,喜出望外,“阿雪,你清醒了?!”
“儿臣不孝!请母后原谅!”咚!
仍是由假木搭建的,却如真的一般,门环,石狮,木槛,还有门上的字,楣上的牌匾。
那白衣女子又唱起来了,嘤嘤啼哭,似哽似咽,纱帘杨飞,如泣如诉。
座上庆元猛地站起身来,目光紧紧攥着那个白衣女子!口中喃喃,“阿雪,阿雪……”
桃根桃叶。一树芳相接。春到江南三二月。
“父皇,儿臣年少无知,犯下大错,儿臣不求饶恕,只求给儿臣一个机会,让儿臣侍奉在侧。如今母亲病重,儿臣日日在中宫茶饭不思,儿臣死罪,但求父皇给儿臣一个改错的机会……”慕辰景声泪俱下,将额头狠狠抵在台上,“母亲需要儿臣,母亲需要儿臣啊……”
与我同心栀子,报君百结丁香……
“皇上,太子在哭么……”
白衣女子躺在床上,青衣男子手托刚刚呱呱坠地的婴孩,喜极而泣,“阿雪,你看看,你看看我们的儿子……”
声音再度响起,女子媚眼如刀,目光凛冽,口中曲子直击人心,似有高山青松屹立不倒,如海上明月清朗孤绝,如有魂魄入梦,千军万马。
庆元痴痴看着,那一幕幕,似曾相识,却又物是人非。他仍记得,那一日,他在桃花下给她说的话,字字真切——初雪,以后这天下,都是你的!
“儿臣死罪!”咚!又一个血印!
那情景,如在眼前。
庆元见他哭出声来,心内酸痛,忽又想起来眼前的这个儿子刚刚出生的时候,他的阿雪,是如何喜爱他们的儿子……
“你拉我做什么,你拉我做什么……”
“你这是做什么……”昭容一边看太子,一边也哭出来,“是不是娘亲对你不好?是不是娘亲又疯了?是不是,是不是……”
白衣女子在鼓上踱步,唱一句,绫缎便甩出去在鼓上敲打一声。咚!咚!咚!配着底下鹅黄女子的舞姿,整个大台都显得光彩夺目。
庆元转头看了看坐在旁侧的皇后,眼中的泪水更多了……
与我同心栀子,报君百结丁香。
桃花下,二人执手,许下一世婚约……
她一着急,整个人瞬间从椅子上跌滚下来,庆元一把拉住,却止不住她眼角的热泪如瀑一样滚落。
古今多少事,都付笑谈中。
曲子柔了很多,声调也不如原版雄浑,可是由女子唱出来,却多了一分英气。词写的极好,待谱了曲子唱出来,让人感叹世事沧桑无常。
“乖,乖,阿景不哭,阿景不哭……”疯癫的昭容搂着慕辰景的额头,温软地念着。
正当众人魂游在天外时,忽而,大鼓撤下,鹅黄女子也一一退出,白衣女子下了鼓台,周身突然多了百树桃花。那桃花虽是假的,却栩栩如生,风一吹,竞相也能抖动,看起来如梦似境,让人流连忘返。
庆元一声浓浓的叹息。
往事历历在目,但凡往回看,心里都像绽出血泡一般。
老泪纵横。
台上女子退下,众人还未回神之际,便听一句“父皇”从最远处遥遥传来,撕心裂肺,闻者惊心。
庆元微湿的双目也清明起来,用尽力气看清此时已跪在台上的慕辰景,鼻子竟是一酸,朕的好儿子……
他在她面前,是从不说“朕”的啊……
一壶浊酒喜相逢。
“皇上?”
最后化成一点乌篷船,在江上随意游泛,一壶酒,一张琴。
一幕幕,犹如万箭穿心之痛。
“唉……”
执子之手,与子偕老,被她一说,竟让他情不自已……
“母后!母后!”慕辰景清清楚楚听见昭容的声音,连忙跪着一路爬到台子最前面,伏在庆元与昭容的脚跟之下,大哭道,“儿臣不孝!”咚!额头碰在台子上,瞬间一个血印。
是啊,这天下,就是他给她的最好的礼物……可如今他坐拥这万里江山,她,却疯了……
白衣女子微弱地笑了笑,“与我同心栀子,报君百结丁香。”
昭容一边挣扎一边想离慕辰景近一些,慕辰景抬头吸气,连忙又靠着她跪得近一点,哽咽道:“母后,儿臣想你,儿臣想你……”
分不清昭容皇后是清醒还是疯癫,只是话音一落,庆元连忙自袖口中掏出锦帕为她擦拭眼角的余泪,哄着,“没有,咱们的儿子没有哭。”
庆元记得啊,记得当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