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节
“你倒是想得开……”慕疏涵哼哼一句。
苏年锦浅浅一笑,借着窗外的光吸了口晨曦下的凉气,“还不如省点功夫来用点早膳吃点新茶。”
慕宛之于书房中坐了一夜,直到翌日慕疏涵进门,第一道阳光扑进来,他才缓缓回了神,不知觉,竟到早晨了。
慕宛之顿了顿,又轻摇了摇头。
夜风微凉,好一个七夕月夜。
庆元看着他,满是老茧的双手缓缓将他扶起,半晌喑哑道:“以后,多来你母后身边看看。”
“这次,有人帮太子。”
“三哥,我们是不是没戏了……”慕疏涵扯了扇子挥来挥去,懊恼地一屁股坐在他旁边。
苏年锦期冀以前她所有的幻想都是假的,慕宛之不会杀太子,不会逼宫,不会自作主张拥立大皇子。只是,她不会无动于衷的,一旦这些幻想都是真的,那么生灵涂炭抑或血流成河,遗臭万年,也都是他慕宛之的了……
“嗯?”
“嗯。无慧跟了朕大半生,当初和朕一起遇到的你母亲。不过话说回来,你母亲的歌喉比那白衣女子唱得好听一万倍。”
“哎?三哥,你别沮丧,我看着这日子长着呢,以后咱们还有机会。”慕疏涵见他半天没吱声,赶忙劝道。
“知道了真相,就能改变皇上和太子的关系了吗?”
堂堂七尺男儿,此时哭得连外人都无尽动容。
“爷,喝点粥吧,养胃。”苏年锦把汤盏轻轻放到桌子边上,又看了看慕疏涵,“这一大早就赶过来也是没吃饭吧?你喝不喝?”
她宁愿这个故事就这样结局,没有杀戮,没有血腥,有的只是庆元与太子的父子情,有的,只是像从未发生过的那样——清安殿的传位圣旨依旧在,三爷还是三爷,太子还是太子。
“儿臣一定谨记!”慕辰景扑通又是一跪,“谢父皇!谢父皇!”
“又让朕想起来当年与你母后初见的情景,那时候,初雪就是一袭白衣,唱着《临江仙》,缓缓出现在大鼓上的。”庆元的声音沧桑空灵,仿佛一下子,就回到了旧时候。
“不喝。”慕疏涵撇了撇嘴,“我现在就想知道是谁帮了太子。”
慕宛之没说话,只听得房间里的更漏声滴滴答答。
“方才那白衣女子的戏,都是你安排的吧?”
“父皇,儿臣有错,父皇怎么责罚儿臣都无话可说,可是请让儿臣待在母后身边吧,母后需要我。”
当初他允诺要给初雪天下,如今初雪不要了,他就给他们的孩子不是更好吗……不过是迟早的事情罢了……
“三哥?三哥?”
如此温馨的父子戏,别说他慕宛之,就算是大皇子,也完全没有办法阻止吧……
苏年锦刚端着羹汤进来,就听见这一句。
“小时候母后还常常唱催眠曲给儿臣听……”
“谁?”
“小时候,母后与父皇常常带着儿臣来这里……”
苏年锦心里稍稍松了口气,看来他给太子送的信笺起到作用了。劝诫太子不要硬来,努力触到庆元的软肋,才能逃过这一关……如今,他做到了……
慕疏涵蔫蔫地颓到凳子上,恨恨道:“奶奶的,是哪个杀千刀的竟然帮他?!”
“算了。”庆元看着刚刚安静下来的昭容,无力地摆了摆手,“都过去了。”
“哎呦,这是个什么情况?”刚才茅房回来的夏芷宜刚看到台上一幕就惊呆了!
“激进!”慕疏涵一拍脑子恍然大悟,“对啊对啊,他从小就是急性子,才没那么多弯弯绕,这次肯定有人暗中帮他,是谁呢?会是老五吗?”
“儿臣……曾经听无慧大师说过……”
“儿臣……叩谢父皇!”慕辰景眼角又弹出泪来,曲身一跪。
“父皇,儿臣之前犯下的错……”
苏年锦闻声看了看她,忽而一笑,却又想起来另一件很重要的事!
她能做的,也只能是阻止他铤而走险了吧。毕竟,日子还长着……
慕宛之摇了摇头,“他的行事风格,从来不是服软,是……”
慕宛之倒是转过身来,亦笑了笑,伸手端起桌案上的羹汤喝了一口,啧啧道:“里面的豆腐丝真清淡。”
慕宛之缓站起身来,单手负后,眸光竟是一暗。
“呵呵,他呀,就是疼你。”
“也是,老五不比太子心软……”
吱呀。
那舞蹈,那曲子,如果都是当年皇后所作,那么……
月,猛地一下隐进了云雾里……
父子对话,一点都不像帝王与太子,仿佛就是普通人家的父亲和儿子,对话恬淡,温馨。
“回父皇,是……”
苏年锦侧眸看了看身边的慕宛之,只见其眉头紧皱,不言不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