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节
“那倒没有。不过白夜一向这样，不来则已，一来就一定会以身作则。说实话依他个人的性格而言，完全不适合管理别人。”庄严将肚子填得有七分饱了，用餐巾擦擦嘴巴又朝楼上抬抬下巴，“上面怎么样了？”
“哪有那么严重！”颜舞想了想那两个人的样子，遂对庄严的这个言论很是不以为然。
庄严耸耸肩：“从咱下火车那一刻起，我就知道这事一定会惊动他。夜下午说胃不舒服，他跟我也就是前后脚进的门，都这么长时间都不下来吃饭，除非是被他那个大哥教训了呗，这还用猜么。”
这种时候，与其辩解还不如径自转身离开。她走到楼梯口，才听他在后面提示了一句：“下面。”
颜舞像是被戳到马上回答：“我哪里怕了？”
“很严重吗？”她直觉这个酒庄的投资只是白夜一个小小的爱好，所以没有想到他只要人在这里，每一个细节都会亲力亲为。
他一定很疼，才会变成这样，颜舞把托盘放在床头柜上，蹲身去扶他起来。他的额头上还在不停冒着巨大的汗珠。
“每次，当你迅速地否定一件事的时候，就证明我猜对了。”他淡淡地说。
白夜什么也不说，身子退了一点想要关门，被颜舞拦住：“是不是饿的？还有饭呢。你刚才……不会是从床上掉下来了吧。”
聪明才智这种东西，好歹也可以用在更正经的地方吧。
白夜动动唇角，粗略地看了药盒，没吱声，吃了药又喝了水，自己再一次摇摇晃晃地慢慢躺下，动作迟缓到不行。
“没怎么样。”颜舞实话实说后又补充，“反正我什么都没看到。”
她顿了一下，还是关上了门。对于庄严怎么答，一无所知。
从来没跟异性如此亲密地接触过。
房间里静悄悄的，耳边只听得到她自己重重的心跳声。
听了这话颜舞嘀咕：“怪不得他刚才有些奇怪，我还心说他怎么看上去有点蔫儿。”
她也就是瞎猜，但瞧白夜脸上一闪而逝的神情，也忍不住低声笑了起来。
颜舞赶紧下楼帮他找胃药。
事不过三，颜舞怕他生气，一开始就用餐盘挡在自己的脸前。这次白夜却没有拒绝她，而是连话都懒得说放她进门，自己先一步返回床上睡觉。
颜舞走下楼去，庄严便果真坐在下面的餐厅大快朵颐。他也没换衣服，从门口到厨房，拖出了一道长长的水痕。瞧见她走过来，他离开招呼她，露出一口好看的白牙：“要不要一起？”
颜舞摇摇头，走到餐桌边慢慢收拾那些不用的餐盘，一面同他聊天：“下这么大雨还回来这么晚。”
庄严一向口无遮拦，笑得一脸暧昧：“你观察得挺仔细啊，是个好太太的料。”
“那我先回房了。”她跟二人说了一声，返身走了几步，拐了个弯，进了自己的房间。
本以为庄严会调侃两句，可她发现，此时的他在白萧然的面前却表现得十分沉静，甚至有一点点严肃。
等她蹑手蹑脚的从白夜的房里出来，正遇到庄严和白萧然。他们本在门口攀谈，看见颜舞出来，同时转过脸瞧她。
关于这一点，倒是跟他曾经是画者的身份，十分的相配。
她想站起来，却被白夜一把握住手腕。
那种场面脑内一下的话，还真的挺好笑的。
如此这般的豪迈，跟楼上的那两个白家的人形成鲜明的对比。
庄严眯着眼睛摇了摇头，“你这么说啊，是因为你还不够了解那两个人。并且对我们之前的擅自离开的严重性没有一个很深刻的认识。因为夜的离开，那两个主儿对项目又不太了解，结果白家失去了那笔矿石生意，准备了三年，耗费了大量的人力物力就是为了这个项目。要知道在白家人的眼里，除非他们主动放弃，否则在生意场上没有失败可言。而你今天见到的那位叫白萧然的先生，又是个中翘楚。”
“你是不是生病了啊。”颜舞觉得不对，抬头就去摸他的额头接着就“哟”了一声，“怎么出了这么多汗？”再打眼瞧他的手，正紧紧地捂在胃上。
“是她吧。”耳尖的她关门时听到白萧然低声肯定了一句。
“你怎么知道他来了？”颜舞好奇。
他的双手冰冷，冷得颜舞一哆嗦，这样亲密的接触，着实让人心惊。她尝试着往后撤一步，床上的白夜也跟着她的动作，身子往外探出了几分。
她摸了摸鼻尖。这人怎么还有点小孩子脾气呐。
“如果很难过的话，不如请丽萨帮忙请医生吧。”莫名的，她有些心疼。
不过颜舞很快适应过来，她走过去问白夜：“要不要起来吃点药。”
如此不设防的他，闭着眼睛，长长的睫毛在眼下勾勒出两条迷人的剪影。这时候的白夜更像是一个孩子，蜷缩在被褥的下面，是一种类似婴孩在母亲肚子里中的姿态，据说常用这种姿态睡觉的人，会比一般的人更加缺乏安全感。
这句话，颜舞却全然没有听到耳朵里去。只想着不知白夜那杯水喝没喝完，要不要再倒一杯。就这么有一搭没一搭地跟庄严聊着，又收拾好了厨房又上了楼。本来已经从他的门前走过去了，隐约着好像听见什么东西“咕咚”一声闷闷地落了地，她拧眉，忍不住还是敲了门。
进退维谷。
白夜摇摇头，示意她将水和药瓶递过来。他的脸距离她很近，颜舞的脸忽然红了起来。她赶紧将药递过去：“我不知道这种行不行，你看看吧。”以她的经验，一般胃疼的人，都会是老毛病，并且深谙何种药物最适合自己，很有点久病成医的意思。
“有点冷，替我暖暖。”他的语气很轻。
这样的认真。所以之前关于“黑羊”的那个称谓更让她觉得迷惑了。
也许是因为生病了，他的声线跟往日非常不同，略带蛊惑，像是有人从心上拉了一道丝出来，痒痒的。颜舞就真的不动了，白夜闭着眼睛舒了口气，很快呼吸均匀，睡了过去。
这回白夜来得很快，他的眼睛比上次又小了一点，睁不开似的，也没什么神采，苍白的脸上还飞了两片红云，因为面容过于俊美，很容易被人误解为含羞带怯。
他的房间比她住的要大一些，看上去像是根据他的个人喜好改造过了，设计的简约而现代，没有任何多余的装饰。这是她第一次进一个男人的卧室，总有一种奇怪的感觉。
有时候真是奇了怪了，这人语言天赋这么好，干吗还要请她做事？
因为知道她在生理期，丽萨特别告诉了她药箱的位置，她在里面翻了翻，仔细地辨认那些瓶瓶罐罐的药效，找到一个她认为治疗胃病的。她帮他倒了杯开水，切了两片白面包放在盘子里，给他端了上去。
“厂区出了点状况，我们过去看看。”他将金黄的橄榄油浇在干干的面包片上咬了一口说，脸上的笑意也敛了起来。
这一打岔，让他迅速地关了门，门板轻轻地弹了颜舞的鼻尖一下，场面好不尴尬。
这样暧昧的时间和地点，颜舞有点脸红，为了化解这种局面，她抢先报告：“白夜好像生病了，挺严重的样子。”
被一个男人以这样诡异的姿势拉住，使她无所适从。但，没有抗拒。
“嗯？”庄严夸张的问，“没有爆发第三次世界大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