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我是毒药
我没有劝她，我想，她刚才被打的时候一定没有流眼泪，现在见了我，她的眼泪才出来。
我想尽办法想逃走，我大声喊三少，我拼命喊，但是三少不在，三少去了哪里？我又开始疯狂地找三少，我不知道三少去了哪里，他怎么会不见了呢？
我的眼泪又出来了。
陈苍的老婆上来扯住了我的头发，哭喊着骂我：“你这个贱女人！你把他给害死了！你满意了吧！我不会放过你的！陈苍做鬼也会找你算帐的！你这个不要脸的贱女人！”
三少拉我起床，可是我浑身就像散架了一样，根本动不了。三少又把我放下，说：“你先休息，我叫医生。”
澜清也走过来，满脸泪痕地对着我说：“你不要毁了一个又一个？你也想看着三少送死吗？”
三少扶着我，说：“慢慢来，我先叫子燕来给你换衣服。”
我转身离开，一边走一边流泪。
忽然子燕在外面的声音传了进来，她说：“你就别来烦她了，正躺着呢！”
但是我什么都没找到，澜清笑眯眯地告诉我：“三少再不会理你了！”
她也冲着三少吼起来了，她说：“怎么会不关她的事？为什么出事的时候会跟她在一起？肯定她做了什么把他给气死了！这笔帐她算不清了！你不要老是护着她，我跟你说，你要是再护着她，以后，你不要再和澜清来往了！”
我笑了，说：“不过分，她们那么做一点也不过分，对她们来说，我简直可以千刀万剐了。”
我到的时候陈苍已经在里面等我了。
三少说：“你先别着急，这只是短时间的心理作用。你深呼吸，然后看着我，想想和我在一起的事情，或者想想我们以前的日子。”
三少似乎明白我的意思，他坐在床边，将手伸到我的背后，然后慢慢将我扶了起来。
可是，我哭什么？陈苍离开了，我想我不会怀念他，顶多我对他有的是自责。可是，我不能接受生活给于我的这一切，凭什么要我来承担？我本来已经决定好好生活，远离以前的所有，我甚至想买房子支持三少的梦想，我甚至允许自己开始跟三少恋爱。为什么非要在我满怀希望的时候给我一棒？
我在急救室外等结果，还没有通知陈苍的家人，我想，等陈苍好了也就没事了。
我颤抖地拿出手机，打给欣辛，告诉她陈苍出事了。
我摇摇头，说：“不用。扶我起来。”
我恍惚开了门的时候，子燕竟然在客厅里坐着。
我说：“是真的，我去见他，他突然心力衰竭发病，就死了。我想，是我气死的。”
她一转身，我们都呆住了。
我和她同时问出口：“你怎么了？”
过了一会，尤啸天进来了，他走到我跟前，满脸的忧伤，他叹了口气，好久好久，他又转身离开了，什么也没说。
三少微笑着看着我，说：“我在这里。”
可是，真的能这么快吗？
三少一听，赶紧去出了。
子燕满不在乎的样子，说：“被人打了，阿蕴找的人！”
我看着三少，深深地呼吸，但是我看着他的时候我什么都无法想起，我只能看到他，我的脑子里也只有他。
尤啸天走了之后，三少对我说：“要不要起来出去走走？”
我摇摇头，不想说话。
陈苍看了看我，说：“好，不说那天的事了。我一直想不明白，你为什么忽然之间不理我了。”
我说：“你要是觉得值得，就去做吧！”
子燕忽然趴在沙发上呜呜哭了起来。
我木然地摇摇头，说：“不知道，我怎么知道，医生说突发性心脏衰竭……”
我挣了挣眼，忽然觉得周身燥热，但是却又冰冷的厉害。我看了下空调，竟然只有18度。我想起身去给三少开门，可是没有了力气。
那我下面该怎么办？
我终于开口说话了，我说：“三少……”
我走到马路上，准备叫出租车的时候险些跌倒，但是被一只手扶住了。
我的眼泪也不由分说地滚了下来，我看着子燕的嘴角和眼睛，我说：“这都是代价吧！”
我就哭，用力地哭，哭到不能呼吸，硬是把自己闷醒了。
然后是尤啸天的声音，他说：“我得问清楚她！这到底怎么回事？”尤啸天分明是生气的口吻。
那晚，我做了噩梦。梦里陈苍的面孔很狰狞，他呲牙咧嘴地问我：“你为什么不爱我？你为什么不爱我？”
我不该去找三少的！
慢慢地，三少扶着我站了起来。站起来之后，我才感觉到身体里原来还有一丝力气。这力气使我能迈得动脚，虽然是颤颤微微的。
大概过了一个多小时，医生来了，检查了一遍之后，医生说：“没有发烧，也没有感冒，身体状况看起来不像是有病。大概是受了什么惊吓，最好看看心理医生。”
欣辛过来对陈苍的老婆宽慰了几句，大概是说了先处理陈苍的事情要紧的话。
我真是搞不懂陈苍了，他为什么总是一再误解我和他的关系，我不是他是谁，他也不是我的谁，我们之间除了交易什么都没有，可是他就是不明白。
三少看着我，不说话。
我此时头发蓬乱，满脸泪痕。而子燕，她左眼睛肿着，嘴角青一块红一块，还带着血迹。
三少说：“我送你回去吧！”
三少赶紧跑过来，拉住了那女人，说：“阿姨你冷静点，叔叔是突发性心脏衰竭，不关江暖的事！”
我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说：“有机会就抓住吧！我累了，想睡会。”
三少叹了口气，说：“不是你的错……”
我说：“那天你老婆和你女儿的表现你也看到了，我还想好好活着呢！”
可是，很快医生就出来了，医生一见我，说：“通知病人家属，准备后事吧！”
这时子燕进来了，她的眼睛不像昨天那么钟了，但是脸上被打的痕迹还是很明显。她看了看我，说：“赶紧起来我们一起去逛逛公园，就等你了啊！”说完就出去了。
尤啸天站在我身旁的时候，我的眼泪一直在掉，像河流一样，有无尽的源泉。
我已经如此可怜了，可怜到要用眼泪来想办法换别人的原谅。
我想到上次甄浩走了，我便病了一场。现在陈苍走了，难道我又病了？如果真的是这样的话，那是不是说明这真的都是我造成的？所以，我要接受惩罚。
半小时后，陈苍的老婆和澜清还有欣辛三少全部都赶到了医院。
我又笑了，说：“你不幼稚吧？你一走，我就遇见更好的了，干嘛还理你？”
子燕看了看我，忽然啪嗒啪嗒地就掉下了眼泪，大粒大粒地砸了下来，她边哭，边说：“为什么？为什么我们就不可以？凭什么我们就不可以？这不是耍我们吗？我眼看着你的日子越来越顺畅了，为什么不给我们条活路！”
然后我听见开门的声音，是欣辛帮三少开了我的房门。
然后澜清和她妈妈才暂时放过了我。
我就是这样一罐只会害人的毒药吗？
他皱着眉头，很不开心的样子。见我来了，竟然还笑了，招呼我坐下，问我想喝什么。
难道，真的是这样吗？所有我身边的男人都不会有好下场吗？
我不敢相信这是真的，刚才还跟我坐在那里好好喝茶的陈苍，怎么会忽然之间心脏衰竭而死？这最后一面，真的就成了最后一面？
我吓坏了，我不知道他怎么了，陈苍一向身体不错，现在这个时候该不会发生什么意外吧？
我眼泪忽然就出来了。我没有想流泪，我只是心里觉得很堵，然后鼻子一酸，眼泪就出来了。
第二天，我还没醒，就听见门外三少叫门的声音，他敲着我的门，说：“暖，你没事吧？现在已经是中午了，你怎么还没起来？”
醒了之后心口还在跳个不停，刚才窒息的感觉那么真实，像是真的发生过一样。
我想立刻找回我的手脚，让它们重新受我支配。
这时，陈苍的老婆和澜清站在了我面前。澜清伸手给了我一巴掌，我动都没动。
三少笑了，说：“你看，这不是很容易吗？”
我心里害怕极了，我慌张地问医生：“他怎么了？他有什么病？怎么会忽然之间就……”
我吓坏了，我想逃，但是我抬不动脚，然后我看见了甄浩，他站在很高很高的地方，恶狠狠地对我说：“你来吧！来跟我一起吧！你来我就原谅你！”
医生说：“病人心脏本来就不好，这次致命的原因是突发性的心脏衰竭，有可能是因为情绪，比如气愤或者震惊，也有可能什么都没发生，忽然发病也有可能。这种病死亡率很高，又不知道什么时候会爆发。节哀吧！”
陈苍看着我，什么还都没回答，忽然趴在桌子上，起不来了。
三少走出来，到我面前，问我：“怎么回事？”
三少蹲在我床边，扶过我脸上的头发，说：“不要想太多，这都不是你的错，事情发生了，就发生了，谁都不想这样的！我会一直在这里的，什么都会过去的！”
尤啸天，如果我告诉你这都是我的错，你就能原谅我吗？
事实上，我没有想过他们原谅我，没有必要了，我自己都不能原谅我自己。
三少出去端了一盆温水进来，给我擦了脸和手。他轻轻地，一下下地给我擦着。
我摇摇头，说：“我自己走，你走吧！”
我站在门口，听到了她们声嘶力竭的哭声，每一声都像刀子一样扎在我的心头。虽然我对陈苍没有感情，可是，那毕竟是一条命，而且，他就这样在我面前，让我亲眼看着消失了。他许诺我的最后一面，也成了铁定的事实了。
那女人把我的头按在墙上，对着墙就磕，我头镇的很痛，我还是什么也没说。
三少握着我的手，点点头，说：“我知道，我当然知道。你不要乱想。”
我起身准备上楼的时候，子燕问我：“你打算以后怎么办？”
难道，他们都要用这样的方式来惩罚我吗？我知道错了还不行吗？我就是知道错了，我才要改，为什么不给我机会呢？为什么呢？
“你放心吧！有人处理呢！”三少说。
我本想说不用了，但是我没有力气说。
我一直愣愣地站在那里，三少伸手想给我理顺被扯乱的头发，他的手一碰到我，我便闪开了，我害怕，我不愿意任何人碰我。
我上了车，直接回家了。
我把空调的温度又调低了一些，但是还是不停地出汗。我心里害怕极了。
我动了动嘴唇，三少给我端了一杯水来，一下下地喂我喝。
子燕哭累了，坐了起来，擦了一把眼泪，说：“江暖，我不信这个邪了，打我？哼，打我也不行！”
我想都没想，斩钉截铁地说：“是的！”
可是，我心里明白，就算我迈开了步子，我心里的恐惧仍在，无法消除。
我说：“我没有害人。”
尤啸天大概是因为我的眼泪，他无法责怪一个在他面前流泪的女人吧！
三少一进来就赶紧帮我关了空调，问我怎么了。
三少一直站在一旁，也没有说话。
我说：“尤啸天是你的什么人对我来说一点都不重要，现在我和他也没有什么关系了，我开始了新的生活，希望你以后不要来打搅。另外，你有老婆，女儿也这么大了，不要再做以后会后悔的事情，你年龄也不小了，好好珍惜吧！”
我愣了，都是我毁的吗？包括甄浩，陈苍，都是我毁的吗？是我要了他们的命吗？我也会要了三少的命吗？我不但是个坏女人，我还是个不祥的女人！
子燕看着我，说：“你总是最了解我的！他对我很好，真的，我相信他是真心爱我的，他说了，为了我，他可以不管阿蕴怎么样。出来这么多年了，从来没有一个男人这样疼我。”
陈苍凝结着眉宇，嘴唇抖动了两下，咬牙切齿地说：“那你就找尤啸天？那是我兄弟啊！你就不能给我留点颜面？”
我们都是可怜的人，可怜的不敢在外人面前掉眼泪的人。
一坐起来，忽然感觉到头顶有沉重的力量一下子都压了下来，压到了全身。我不知道我为什么不能动，我总是感觉不到我的手脚的存在，它们好像脱离了我，完全不受我的掌控。
我忽然冲他喊，我说：“你能不能走开？不要跟着我了！”
我不还手，不还口，随便她怎样，如果这样她就能痛快的话，那就打吧，骂吧！也许这样我也能舒服点。
子燕很认真地说着，其实上次她漫不经心地说这件事的时候我就感觉到了，她恋爱了。爱情来了的时候，人是容易不顾一切的。爱情与理智，永远是一对冤家。
但是，陈苍，他用一种叫我害怕的眼神看我，他的眼神里全是痛苦，但是那痛苦又不像是因为我这话而引起的。他的脸色更加苍白。
我摇摇头，说：“不知道。希望这只是个意外，来的快，消失的也快。”
我当时手忙脚乱不知道该做什么了，幸好服务员帮忙，把陈苍送到了医院。
三少站住了，他看我的眼睛里有无奈和责备，也有疼惜。他摇摇手，说：“好，我不跟着你，我不多说什么，你回去休息之后我再去找你。”
是三少。原来他一直跟着我。
我有些害怕起来，小心地问：“你没事吧？”
我背后嗖嗖地发冷，我想起了前不久甄浩的离去……
我仔细想了想，我身边的男人确实没有几个有好下场。甄浩第一个离开了我，然后阿轩也走了，接着认识了杨枫，但是杨枫和欣辛十年的感情就这么被分手划上了句号，就连碰我的那五个畜生，他们都没有好下场，他们失去了手指，破了财，可能还要远走他乡。遇见了尤啸天，虽然他现在一切都还好，但是他不开心，他因为我无可奈何。那么三少呢？他那天喝酒的时候，我觉得到他的痛苦，但是他偏要让自己接受我，接受我的一切……
我嗯了一声，可是我起不来，我一点力气也没有，我只能睁着眼睛，无奈地看着三少。
我一听，几乎不能呼吸了，这怎么可能？那么一个好好的人，忽然间倒下了，就要准备后事了？这事情太离奇了。
我坐在了她身边，说：“陈苍，他死了。”
“我知道，那天，她们是过分了点！”陈苍说。
我看着三少，说：“陈苍……他现在怎么样了？”
我心里觉得好笑，还看心理医生，我正常的很！可能是太累了，我需要休息了。
如果要惩罚我，这所有的一切该够了吗？生活还要从我身边拿走什么呢？
陈苍看着我，说：“你真的要这么绝情？”
三少跟尤啸天说了什么我不知道，他们声音很小，也许就是不想让我听到的。
陈苍的脸色忽然变得惨白，他用力地，非常痛苦地问我：“你真的从来都没有对我有过感情？”
陈苍的老婆和澜清只是恨恨地看了我一眼，便进去看陈苍。
我只是想了结，干干净净地了结，不想再让陈苍误会任何事情。我也不是一个值得他这样苦思冥想不得其解的女子。
子燕瞪着眼睛，眼睛害怕地一闪一闪，颤抖着说：“你开什么玩笑？”
当毛巾的温暖触碰到我的时候，我才感觉到自己是真实的，生活是真实的，三少也是真实的。
我说：“不用了，我没有多少时间，我等下还要回去。你有什么想说的就说吧！”
医生就这么说了几句就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