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48章 连环计
玉容和谢茂川一前一后进门，分左右坐到八仙桌旁。
雪见忙奉茶倒水，忙毕立到玉容身后。
她瞥一眼谢茂川，见他面沉似水，不由得替自家小姐捏了把汗。
玉容仿若无人，端起茶盏喝了一口，漫不经心道：“有什么事儿，直说无妨。”
谢茂川脸上神色越发阴沉，开口便是指责：“你今日同大夫人到徐家吵闹，着实不该。”
“替你妹妹伸张正义，难道错了吗？”
“伸张正义？”谢茂川冷笑，“那是人家徐府的家务事，轮得到你们插手吗？”
“家务事？”
玉容差点被他的话气笑：“谢婉纭可是你同父异母的亲妹妹，她在徐家过得水深火热，被徐琅家暴，被小妾欺辱，难道你就一点都不关心吗？”
“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她现在是徐谢氏，与我无关。”
凉薄之人，六情寡淡，对谁亦是如此。
本来早就看清的本质，当真剖开来展现在面前，依旧让玉容觉得气愤。
“好一个与你无关，那你说说，这世上还有什么事儿与你有关？或者，你谢茂川活在世上，关心的又是什么？”
“休要无理取闹”，谢茂川凌厉目光看向玉容，面冷声更冷，“你只听了谢婉纭的片面之词，便闹出如此大的动静，难道不觉得有失偏颇吗？
徐琅与她乃结发夫妻，既然闹到这一步，必然双方都有责任。你跟大夫人贸然闯到徐家大闹，可知外头如何评论？可知世人如何评价谢家？又是否知道同僚们如何看待于我？”
谢茂川探花郎的文采并非浪得虚名，无理纠缠起来，亦是口若悬河。
玉容心口闷疼，索性转身侧对着他，并不理会他的质问。
“被我说住了？”谢茂川冷着脸，心里暗自得意。
玉容冷笑，一摊手道：“你怎么看，那是你的问题，我无话可说。终归事情已经发生了，我也是毫无办法。”
推脱责任，不做解释。
对付渣男，就该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谢茂川并未气恼，脸色反而缓和了几分，端起茶盏喝了口茶，缓声道：“我也不是责怪你，只是外头风言风语让我吃不消，祖母那头又气病了，面对如此境遇，我急躁些也在情理之中。”
好一个情理之中。
铺垫了这么多，无非给下边要说的话搭台唱戏。
姑奶奶倒要看看，你的目的到底是什么。
玉容垂首不做声，给谢茂川一种她已意识到错误的错觉。
他故作为难，叹了口气：“事已至此，埋怨你也解决不了问题。你犯了错，便是为夫犯了错，我有责任代你进行补救，消弭影响。”
“如何补救？”玉容偏头看他。
“事情闹到皇城司衙门，少不得托人走动才能解决。听同僚说，齐王殿下同皇城使秦渌乃是故交，若求到他跟前，必然是手到擒来，一句话便能解决。”
玉容皱眉，明知故问：“齐王乃皇亲贵胄，门第高贵，从不结交凡俗。你如何能同他攀上关系？”
“关系嘛，不走动自然是永远攀不上的。但若是用心些，这世上便没有跨不过的山，拉拢不过来的人。”
他掌心向上，四指合拢，微微向上颠了颠。
“需要银子？”
玉容也不装傻，直白说了出来。
谢茂川假装正义，叹了口气：“这世道如此，想要在朝堂上进退得宜，必然需要银钱铺路，方能有立锥之地。岳父大人常年驻守陇右，不知京中的气象，你对此不知内情，也不怪你。”
说来说去，无非两个目的。
一，要银子；二，嫌弃玉容土包子。
天底下果真有如此厚颜无耻之人。
玉容心里恨得咬牙，面上却没表现分毫。
她略一沉眸，怏怏道：“咱们新婚，我并无私房贴己，恕我爱莫能助，帮不上你。”
“祖母也是如此说的，她老人家提出可以拿出棺材本来帮咱们疏通，只是这份情总是要还的。”
“如何还？”
“你手里那些铺面和良田，放在你这里只怕荒废，不如交于府上帮忙打理，多挣些银子，于你也是有益的。”
理由冠冕堂皇，经他一番巧言善辩，倒像是玉容欠了谢家的。
玉容沉眸望着他，不置可否，惹得一旁雪见焦急万分。
她轻咳一声，暗暗拉扯玉容的袖子，咬着牙提醒：“小姐需仔细考量，万莫冲动。”
“我想好了，既然夫君提出来了，再不拿出来，便是我娇纵不知好歹。”
她转身吩咐雪见：“去把陪嫁的地契和房契都拿过来。”
“小姐，您三思啊。”
雪见急得冲她直摇头。
玉容神色固执，冲她扬了扬下巴。
谢茂川翘起二郎腿，一脸得意，漫不经心敲打雪见：“谢府规矩，主子的令堪比天大，就是让你去死，你也不该有二话。若有下次再敢磨磨蹭蹭，别怪我家法伺候。”
雪见没办法，只得去了内室，不多会儿抱着一个粉底描金的锦盒，不情不愿地放到桌上。
谢茂川瞥一眼那锦盒，故作清高，强压下心头暗喜。
“这是我陪嫁的全部身家，望夫君善待。”
“蒙娘子厚爱，茂川定不负期望。”
谢茂川抱起锦盒往外走。
目送他离开，雪见气得跺脚。
“小姐，您明知他是来盘剥嫁妆的，怎地还自己往陷阱里跳呀？您忘了出嫁前夫人是如何交代的嘛，那是您在谢家的根基，是您后半辈子的倚仗，怎地就全忘了呀。”
“我没忘。此一时彼一时，形势有变。放长线钓大鱼，这道理你懂吗？”
玉容目光深沉，神情凝重。
雪见不解摇头。
“大樑律法，夫妻和离，妻财仍归。就算他现在拿在手里，不过是做一个过路财神罢了。到时候不光需要连本带利还回来，顺带着名誉扫地，他连官都做不成。”
“话虽如此，可京城之中每年成亲的夫妻千千万，只听说女人听信了丈夫谗言，被盘剥嫁妆，悔不当初的。怎地没见哪个男人因此受罚？”
雪见执拗反驳。
玉容面色一沉，道：“那是因为她们下不了狠心离开渣男，只能打落牙齿和血吞，嘴上抱怨，而我却是不同的。”
“有何不同？”
玉容起身往内室走，轻飘飘撂下一句话。
“我要让谢家血债血偿，从此后再无翻身之地。”
施禅院内，听闻谢茂川顺利得手，谢老太太双手合十，念了声“阿弥陀佛”。
江柳心亦是难掩得意，扶着谢老太太坐下，欣喜问道：“如今表兄拿捏住了那女人，是不是意味着，可以让知闲和惟止两人认祖归宗？”
她双目切切望着谢老太太，分明还想问：是不是可以给她名分，哪怕是个姨娘侧室，总好过眼下偷偷摸摸不敢示人。
谢老太太一听，却沉了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