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可以忘我
美和丑，香和臭，富和穷，人类创造了太多的词汇来描述自身对立分裂的生活状态。不知道这些词汇在被创造之初，是出于何种目的。是上位者为了嘲讽下位者，还是下位者为了羡慕上位者。不管怎样，我们的生活被这样的形容词所包围，这些词汇在不断的塑造着我们自己，最终，我们屈从于这些形容词，而忘记了这个世界上还有一些描写本质的名词，比如，生或死，善或恶，真或假。
这时候，我已经被这几个年轻的公子哥们挤到了外围，其实，他们并不是故意挤我，而是我自己慢慢的退出了。这几个公子哥并没有特别的炫耀或者高调，但是从他们说话的神态和方式里，你能感觉到他们语言中的气场和自信。
一个男的说：“这个东西有点意思，把他点缀到我的鱼缸里正合适。”
另一个男的说：“放鱼缸，你知道这东西是不是死人的东西。”
一个穿着白裙子的姑娘好像被吓到了，莺莺燕燕的声音从嘴里传出“死人东西呀，好恶心。”
男人搂了一下姑娘：“这是传世的，别听他吓唬人。他就是不买也要恶心人。”
“这东西我要了，鱼我不喜欢，回头做成珠子，玩儿。”
这几个人正叽叽喳喳的说着，虽然声音都不大，但是能感觉到这或许是两拨人，借着这个玉石鲸鱼暗自较劲。我心里浮现着想法就是，有钱真好，这种几十万的东西，在他们看嘴里，好像比我早餐买鸡蛋灌饼还要轻松，现在的我，买个鸡蛋灌饼恨不得挑个个大的鸡蛋。
我正一边脑子里琢磨这些乱七八糟的想法，一边欣赏着面前这几个姑娘的背影。这样的姑娘在我的公司可没有，每天上下班的公交车和地铁里也很少出现，爱美之心人皆有之。我看着他们的背影，或许叫倩影，一边深吸一口气，感受飘来的阵阵幽香。
突然间，臭臭的中年男人嗷一嗓子，吓了包括我在内的人一跳。
只见这个中年男子双眼圆睁，太阳穴上好像都爆出了青筋。一只手紧紧的攥着笔，另一只手把本子捏在手里，我离他有两步的距离，我都能感受到手里的力量。这个男人浑身紧绷，感觉好像全身的肌肉都在发力。
只听男人嘴里爆发出特别奇怪的嚎叫
“毁了，全毁了！”
这几个公子哥和姑娘吓的连连后退，其中一个姑娘嘟囔了一句“这人有病吧！”
“你才有病！你们都有病”
中年男人一边冲着这群人嚎叫，一边一小步一小步的往前挪动身体。这个气场和公子哥自信的气场截然不同，这是一种困兽犹斗的气场。
“什么人都来看展，工作人员呢？保安？”其中一个年轻男人声音逐渐大了起来。
“你不能毁了它！这东西的价值你不知道。你不能毁了它。”男人依旧声嘶力竭的喊。
这个事情发生的太突然了，整个展厅大概安静了几秒钟，远处的人都向这边看，有些胆小的人都向远处跑去。黑色西服的工作人员这时候反应过来，三四个人冲过来把男人围在中间。
中年男人看到工作人员把自己包围起来，声嘶力竭的冲工作人员喊“你们把领导找来，不能把东西卖给他们，这东西要是落在他们手里，就毁了。”
看到中年男人被围住，这几个年轻人又恢复了之前镇定的样子
“这人干嘛的？”
“这人有病吧？”
“关你屁事？”
公子哥和漂亮的姑娘们七嘴八舌的嘟囔。
不知道是哪句话刺激了这个中年男人，中年男人像一只受了惊吓的猫，玩命一样的扑向那个要把玉石鲸鱼做成珠子玩的男子。几个黑西服工作人员努力的控制中年男人。我能感觉到，这几个工作人员并不想动粗。但是这个中年男人爆发出特别大的力量，好像和对面的年轻人有仇一样，工作人员的动作也逐渐暴力起来。
很快，中年男人和几个工作人员扭打在一起。中年男人的小挎包在扭打中散落一地。中年男子的背包里装了一个玻璃水杯，水杯从包里面甩出来，砸在地面，玻璃碴子和水四处溅落。
中年男子一直写写画画的本子这时候正好掉在我的脚下。我把脚挪动了一下，避免自己踩到这个本子。
电光火石之间，更多的工作人员围拢上来，把男子扑倒在地。男子在地上趴着，身上压着看不清多少条腿和胳膊，他像极了高峰时候地铁最拥挤车厢的我，完全不能动弹。
这时候，男人被压得说话也不利索，但是从喉咙里艰难的发出类似不要毁灭国宝之类的声音，只不过我听不真切。局面逐渐被控制住了。应该是展览馆的领导，这时候也举着对讲机跑过来。指挥着工作人员把这个中年男子带离现场。一群工作人员像是野外抓住了野猪的猎户一样，把中年男人架了出去。
或许都是落魄的人，我在这一刻甚至有点同情这个中年男人，我相信他以前也是一个体面人，现在被这样对待，心里还是有点小小的酸楚。
我用目光送男人离开，我感觉在某一个瞬间，男人的眼神好像跟我相遇了。
此时，其余的工作人员正在安抚周遭人们的情绪，一个姑娘走到我的面前。
“先生”姑娘喊我
我从酸楚的情绪中抽离出来，回过头，这个姑娘估计也是拍卖公司的工作人员，或者是展览馆的工作人员，因为他们着装都一样。
这个姑娘个子不高，瘦瘦小小的，带着一副眼镜，有点婴儿肥的脸，梳了一个马尾辫扎在脑后。白色的衬衣外面套了一个黑色的西服，西服感觉有点松垮，不是特别合身。姑娘的手里拿着本子，就是中年男人一直写写画画的那个本子。
“先生，您的本子”姑娘皓齿明眸，伸出手把本子递给我，我双手接过本子，点头表示感谢。
“刚才发生一点小意外，希望没有吓到您。”姑娘的声音很好听，软软绵绵的，好像个棉花糖在心里跳舞的样子。
我眼神瞟向姑娘的西服，在西服上挂着一个铭牌，上面写着小夏。
“谢谢你，小夏。”我礼貌的对着小夏微笑。
小夏给我递出了一张名片“有什么需要帮助的，请跟我联系。”说完，小夏露出一个商务的微笑，转身离去。
我看着小夏远去的背影，用鼻子深吸一口气，我能闻到飘散在空气中她发丝中的香气。
年轻，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