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货物
“kuc115欢迎光临”
机器播报的声音平稳，前方栏杆竖起，崔楠边打哈欠边转动方向盘将车开进市场里。
凌晨五点多的批发处忙碌又混乱，运菜的大卡和小三轮分别找着属于自己的缝隙往里窜，更有早起赶来买货的人逆着寒风踏在雪地里，独留下白雪上一步一个成一竖排的脚印。
崔楠很少见到这样的场景，他来店铺的时间通常都在一个多小时之后，将近七点，那时太阳已经升起，家家户户都开了门，生活看着没有这么困苦艰难。
若不是担忧占了上风，他绝对不会起这么早。
小朋友真的很令人不放心。
店里依旧是昨晚的模样，不算脏但是有点乱，机器运作散发出热意，温差让冰柜表层溢出一层水汽。
一夜未通风的室内将油腻味深深的堵在狭小的空间里，令人作呕。
在小猫焦急的叫喊声中二楼的呼吸声依旧平稳，崔楠打开手机灯轻轻踩在木制踏板上，一步一步缓慢靠近。
两层厚重的棉被将床上的人捂的严严实实，只有被憋着通红的小脸露了出来，崔楠用手掖了掖被角，陈淇的脑袋跟着晃了一下，温热的呼气洒在指尖周围。
陈淇睡的正沉，蜷缩成了一团，连棉服都没脱，应该是被冻的狠了。
店里的隔音差的要命，正背对的店铺一举一动都能轻而易举隔着墙缝传出来，更不用说马路间的行车和路人。
崔楠把手机灯关了，半躺在床边，腿脚悬空，平稳的呼吸声就在身侧，崔楠的手垂在了床上，在黑暗中不知不觉睡了过去。
楼下的门正被拽的“叮铃咣啷”作响，两个铁制门把上缠绕满了链条，此时正被一双手粗暴的拽开，陈淇在睡梦中猛地惊醒，浑身痉挛似的一抖，瞪大双眼看着天花板。
僵硬的身子压的他浑身酸痛，可他根本顾不上，可怕的不是这个，而是身旁忽然多了一个人，多了一个不同于他的呼吸声。
即使天空已经朦朦亮了起来，陈淇轻度近视的眼睛在黑暗中仍看不清楚身侧人的模样，僵着身子从侧边偷偷朝床头柜缩，身旁绵长的呼吸声没有波动，陈淇压抑着狂颤不止的心跳，尽量放轻呼吸，警告自己要镇定。
辛好手机就在床头柜上，陈淇颤着手伸出胳膊，看到屏幕亮光照在崔楠的脸上时才松出一口气，浑身瘫软的倒回在床上。
冷汗出了一身，陈淇甚至都没有反应过来被子外的温度是多么寒冷。
躺着，陈淇手扶到了自己额头上，没忍住偷偷笑了起来，崔楠的脸放大在眼前，在光影的作用下，五官显得更加硬朗，陈淇又凑近看了会，手指隔空在空气上画着，心里止不住的暖意如暖流般涓涓流个不停，就像是个忽然分到糖的小孩，嘎嘎直乐却说不出话。
陈淇躺着暖了好一会才坐起来，费劲的拽着被子朝崔楠身上盖。
窗户能看到地面铺着一层厚厚的雪，上面只露出一排浅浅的脚印，陈淇站在窗前朝外看时雪下的小了很多。
脱离了被子的身体有点发冷，但陈淇坐在床边的椅子上不想动。
他很喜欢这种能看到窗外的感觉，不像在简陋的宿舍平房，什么都看不见，压的他喘不出气。
窗外还没有大亮，路灯散发着自己的光亮，陈淇不由自主的哼起小调。
宛转悠扬，声音细小的如同润在嗓子眼里，只有自己能听见。
明明是同一天的早晚，同一块的风景，陈淇看着窗外一样的画面总感觉有些不同。
今天是快乐的。
大车走过地面将白雪染成污泥，稀稀拉拉的泥水溅起让整个市井更显凌乱，一车一车的猪鸭鱼肉被运过去又运回来，不至清晨，车辆已经挤攘。
一辆面包车走过了楼的下面，陈淇本以为他和其他车一样会走过去，却没想到它刚好停在了路的正中间，挡在店铺的大门口。
陈淇站着看了一小会。
司机在就近的几个店面前都遛了一圈，似乎是确定好每个店都关着门后，从车上扯了什么东西就走向了大门口，雨棚遮挡的看不清他在干什么，但陈淇确定昨天没见过这个人。
卷帘拽动的声音响了一半，铁链拉扯的声音紧跟着响起，如同睡梦中的一样，动静巨大。
陈淇来不及多思考其他有的没的，三步并两步踩着楼梯朝底下走，还没下去十二，一楼的灯就已经被打开，男人走在店里，一手打着电话，一手提着两大包东西放在了地上。
来人看到陈淇有点惊讶，低声对着手机说了两句什么挂断了电话。
“今天在啊？”对方道，说着将手里的票递给了陈淇。
陈淇抓着东西站在门侧，发懵的看着一包一包的货物被提进门里，几乎把所有的地方都堆满了。
“需要提上去吗？”男人问。
陈淇下意识的点了一下头，又立马想起还在楼上熟睡的崔楠，连忙用胳膊拦了一下正准备朝上走的男人。
“不用了，我一会儿搬吧。”
“行，最近年糕又涨了几块，标在上面了。”
男人的语速很快，说完就拿着钥匙走了出去，后面几句话陈淇都没有听清，只是下意识的点了点脑袋，男人就已经不见了。
大敞的门将风都透了进来，门帘被刮的飞舞作响，陈淇把票压在收银台的垫子下面，赶忙把门关了。
杂物堆积了一地，陈淇不知道崔楠会不会怪他的自作主张，但他确实不想让这些东西打扰到在楼上休息的崔楠，所以如果到时候崔楠怪他的话，他就自己把这些货物搬上去。
陈淇站在楼下想了一会，偷偷的在店里走了两圈，抬头看着侧顶的监控，带着一种小小的兴奋感。
崔楠昨天的棉服依旧披在他身上，看起来肥肥厚厚的像个小熊，陈淇呆站了几分钟，略微好奇的从监控里看着自己的样子，没一会儿，刺骨的凉意便像是顺着血液在体内延伸，一寸一寸冻的僵硬。
陈淇两手相互搓了一下，嘴呼出哈气吹在手掌心里暖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