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倔强

    陈淇下了楼，崔楠不明所以的跟在后面。

    楼下只剩下了两三个店员，顾客也被这场忽然而至的风雪阻挡，空荡荡的店里看不出白日是多么的热闹和挤攘。

    李哥在最后面的杂货间帮忙整理着退换的货物，其他的两个店员扫着地，清点货架。

    陈淇走出店门外，地面在短短的几分钟之内已经铺了一层白，脚踩在上面，将纯白玷污。

    “住我家吧，要不明天你来也不方便。”

    陈淇将手搭在崔楠的胳膊上，指尖骨节微微的泛着红，雪花扑朔在黑色棉服上飞舞，细看能看出它的形状。

    “不太好。”陈淇的语气淡淡，几乎听不出语调变化。

    崔楠没有说话。

    是个人都知道随便让一个刚熟悉两天的人去自家住确实不合适，但陈淇的宿舍离店铺太远，天气又不好，崔楠怎么想都无法两全。

    “那你明天怎么来？”崔楠反问。

    “住市场对面的酒店，行吗？”崔楠继续道。

    陈淇摇了摇头。

    崔楠叹出一口气，定定的看着陈淇也不再说话。

    “我可以在店里住。”

    陈淇的决定让崔楠觉得不止一点幼稚和搞笑，

    他反问道“这么冷没暖气，你怎么睡？”

    “我可以先试一晚上。”陈淇颇有种不撞南墙不回头的架势，总是能找出理由给崔楠搪塞过去。

    剩下的店员在收拾完后也悠悠然离开，市场内漆黑空荡，只能听到风呼啸的声音。

    陈淇本来就没有感觉到冷，骤然被崔楠拽着坐回位置上时甚至还有点热。

    取暖器几乎要给衣服烤焦，皮革焦味阵阵的飘到鼻尖底下。

    下雪的市场越等越没人，颇大的一个批发地很久没这么清闲了。

    二人在店里都没有说话，倔强的拿着手机各做各的事情。

    陈淇头埋在胳膊肘里，半个小时都没有抬起来过。

    崔楠的手机里是和崔父的聊天记录，小朋友倔强的性格让他无所适从，虽然可以理解陈淇是真的还小。

    “我把你送回去吧，明天去接你。”崔楠也跟着趴下来，侧头朝陈淇看去，企图能从小缝隙中看到陈淇的表情“别在店里住，太冷了，你受不了。”

    “我可以试试。”

    陈淇抬起了头，两人一同坐直了身子，面对面对视着。

    崔楠两手撑在后脑勺上，抵着墙无奈的笑得无声无息。

    “这是真的很冷，你没住过不清楚，乖点行不行？”

    “我不想去，我不用。”

    陈淇的情绪是溢出于表的烦躁，语气也显得呛人，一看就知道脾气上了头。

    陈淇不明白，他只是不想太麻烦，怎么就成不乖了？

    陈淇执拗的不像话，平常看着软绵绵的小孩，就像是钻进牛角尖一样出不来，崔楠拿他根本没有办法。

    千叮咛万嘱咐，哪怕是崔楠在无助之下给他父亲打了电话，陈淇还是九头牛都拉不回来，一个劲要撞过去。

    “由他吧。”崔父说。

    结果还真是“撞出来一头血。”

    深夜对于陈淇来说一直很难熬，冷倒成了其次，两床厚棉被压在身上，压的人喘不过气。

    猫儿作为夜间动物持续的捣着乱，扒着软泡沫垫不停磨爪，蹦跳着将碗里的猫粮洒的到处都是。

    批发市场里昏黄灯光稀碎的闪着，不遮光的窗帘透进缝隙似的线条，雨雪啪啪的拍打响窗户，陈淇走下床。

    十二点多的批发市场里一个人都没有，只有野狗路过的狂吠，机器运作的哼响。

    月色惆怅，遮遮掩掩看不透心中所想。

    陈淇坐在椅子上，两层棉服沉沉压在身上，眼睛一转不转的盯着月亮。

    睡眠不足的脑袋裂开般的疼，手脚冰凉，陈淇不明白自己为什么困的要死却睡不着。

    他其实早就后悔了，后悔非要和崔楠作对，明明知道对方是为自己好，却还是呕气般绷着张脸，一句话都不说。

    何必呢，深陷于这种无用的懊恼，然后独自消耗。

    陈淇闭住眼睛。

    夜色走近又退却，推着寒意逼近，直将手指骨关节都冻的生疼，陈淇坐了很久，久到腰又开始恶劣的疼，四肢发麻，才踩着酸痛的脚底板走回床边，如同婴幼儿一般蜷缩成一团。

    但其实腰疼不及心中空落的半分，不明情绪才是稻草，压抑着浑身发软。

    陈淇就这样躺着，直到市场再一次发出声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