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搬运
门外，天空在一瞬间泛起了乌青的白，昼色逐渐胜过黑暗。
陈淇起身提着一小包东西搬到了楼梯口，又沿着原路返回去，将一摞一摞的东西都摆正到楼梯底下，悉悉索索的声响，如同小老鼠在窜动。
崔楠被手机的闹钟震醒时已经天光大亮，身侧空荡荡的床让他好奇的下了楼。
彼时陈淇正提着一个塑料袋，两个胳膊一起在袋子提手上用力，紧绷的塑料拉细又拉长，手指间青筋毕露。
“干嘛呢？”崔楠问。
陈淇忙碌的出了一身薄汗，劳累和满足感同时充盈着他的身体。
“往上搬啊。”他笑道。
崔楠看着陈淇的笑脸愣了一下，感情脾气变得还挺快，昨晚还冷着一张脸不愿意说话，今天就愿意笑了。
笨蛋…
崔楠心里骂道，双手接过陈淇的袋子，提到楼梯半中间扔下。
楼梯口处堆垒的纸箱摆了满地，狭窄的缝隙无地落脚，崔楠看了半天都没想出陈淇是从哪儿走上的楼梯。
“不用搬了，这些放货架底下吧。”
“啊？”陈淇疑惑的张大了嘴巴。
“愣什么？”
崔楠食指弹在陈淇的额头上，张开手掌捏着他的脑袋让他朝后看，打趣道：“看看，你这咋上来的，我都没地方放脚？”
“嗯…？”
陈淇在台阶上小心翼翼的侧过身子，楼梯底下的东西确实被他放的有点乱。
“就这样。”
陈淇面色认真的示意崔楠看过去，随后一条腿跨过栏杆迈出去，单脚蹦哒的朝外走了半步，另一条腿再次抬高迈出去，安全落在地上。
“行了。”
崔楠在楼梯上看的乐了半天，小孩认真又笨拙的样子，可爱极了。
“啊？”
陈淇莫名其妙的看着崔楠。
“…你靠后一点。”崔楠笑着摆了摆手，等陈淇后退了两步，右手扶着栏杆，直接两腿一抬跳了出去。
陈淇被吓了一跳，赶忙张开双手向前一步和跳下来的崔楠抱了个满怀，崔楠的左手抱在陈淇肩上，陈淇的鼻尖撞在崔楠下巴上，整张脸都红了。
崔楠捏着陈淇的侧脸颊揪了揪，手中触感不再像是幼儿时的肥嫩，像是只有一层薄薄的皮在手中，陈淇后退半步，抬头把自己的脸从崔楠手中救出来。
两人身后，那包货物被孤零零的扔在楼梯中间“遗世而独立”。
“干嘛去？”
陈淇又要上楼，崔楠不明所以的看着陈淇的动作，在身后揪住他的衣领。
“把它提下来。”
陈淇艰难的正着身子扭头，一手扶在腰后，满脸严肃的指着在楼梯上放着的东西。
“别动了，你去歇着，我收拾就行。”
崔楠说着把陈淇朝收银台的椅子边上推，不容置喙的把他安顿好。
“我可以帮忙的。”陈淇双手环抵在背部的衣领处，卡着崔楠的手腕反抗。
“坐着就行。”
崔楠的语气忽然很凶，眼神一下子沉了下来，陈淇被吓了一跳，坐在椅子上的身体猛地一抖，抬眸怯怯的看了崔楠一眼就迅速移开视线，抿起唇没敢说话，乖乖坐着也没再乱动。
“那么凶干嘛。”陈淇歪着头小声嘟囔，崔楠的步伐声在耳侧远去，他没敢回头一直盯着门外。
不一会店里轻传出了歌声，崔楠一个人在店后边收拾边展示着自己的歌喉。
陈淇满脸不耐烦的低哼一声，脸上却不自知笑了出来。
崔楠也没生气呀。
不一会儿门外闯进了几个人，风尘仆仆的摘下帽子手套从口袋里拿出一张纸条，崔楠手里还收拾着，嘴就已经先行一步问了起来“你好，买些什么？”
来人将那张密密麻麻写满字的纸放在桌上，又从衣兜里掏出一根笔来，边划边说。
“年糕十件…汤圆十五件…翅中十件…翅根…”
崔楠将手里的东西扔在后方，从侧面的货架下一件一件的搬着对方说出来的东西。
陈淇正欲站起来帮忙，却被崔楠回眸的一个眼神又挡着坐了回去。
看什么，陈淇双腿悬空坐在椅子上，内心不断叫嚣着崔楠的独裁。
店员们踏着工作时间姗姗来迟，陈淇坐在椅子上略显尴尬的看着他们换好工服继续忙碌。
李哥开着电动小三轮哐哐两下骑到了店门口。
崔楠彼时刚刚指挥着搬完了东西，站在收银台侧边开始算钱，陈淇好奇的睁大眼睛弯弯看。
“超市的。”
崔楠看到了陈淇眼中的疑惑朝他解释，光这一笔就卖了近万数块钱。
门外的风呼呼的吹进来，陈淇虽然起的早，脑袋却很清醒，甚至对于和崔楠一起算账乐此不疲。
崔楠在闲的时候会教陈淇怎么用秤，人少的时候就放手让他自己去卖东西，自己清算自己卖出的钱。
陈淇也是一个很实诚的人，看到颤颤巍巍走进买东西的老人会给他们偷偷抹了零，看到衣衫破旧的农民工会给他们多塞两双碗筷，遇到胡搅蛮缠的顾客下意识的回头寻找崔楠的帮助。
一上午不知道叫了“哥”有几句，陈淇从一开始略感羞涩到后面逐渐变得得心应手，笑意和兴奋都堆在脸上，眼睛里闪着惊喜的光。
“怎么不把取暖器打开？”
崔楠侧身取章时才发现，一上午这笨小孩就冷的搁这儿发颤都没开暖气。
“不冷。”
陈淇手指搓在一起，脚局促的踏在地上，鞋子里蜷缩着脚趾头。
崔楠一手拽在陈淇胳膊上，不顾反抗拽出陈淇的手，从手腕开始凉意就在指尖跳转起来，冷到发青的颜色，越靠近小指越是僵硬。
“往后点，我把取暖器打开。”崔楠不容置喙，手直接拍在陈淇腿上，发出啪的一声。
陈淇抿了抿唇没有说话，手按在崔楠打到的地方，腿在地面滑动，椅子滚轮向后退了两步，崔楠侧身低头打开了取暖器，直达最大档。
“又不冷，费电。”
陈淇看着崔楠的动作不赞同的小声嘟囔，嘴上是硬，腿却也不受控制的朝小太阳挪。
“再说？”崔楠一把抓在陈淇脚腕上，用力搓了搓，只隔着一层棉袜的腕骨透出刺骨的寒意。
崔楠气不过又拍了陈淇小腿一下，无奈低声道“真是服你，这点电能费多少。”
陈淇没有理他，满脸写满了“你不懂”盯着取暖器发出的光。
生活多不容易啊，一分一角可能就是千里之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