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笨蛋
儿童嬉笑的声音打断了崔楠的思绪，甩炮声又“嘭”的摔在崔楠脚边响了又响，他指着侧前方两个淘气的男孩笑骂了几句，将他们赶出店里。
小年要来了。
日出渐渐将黑暗剥开揉碎深深的掩藏在光晕下，至此买年货的人会越来越多，这里也会更加忙碌有趣。
街道里吆喝着“油条，豆腐脑”的声音由远至近，店内混乱的摆货，调货，配货声嘈嘈杂杂。
“独立看店第一天”崔楠坐在门口的收银台边拿笔在纸上胡乱写下这几个字，捏着手机把玩。
“小楠，我先去送货了。”老店员李哥招了招手，提着几大包东西朝三轮车上堆货。
“好。”崔楠说。
零散的顾客踩着第一缕阳光踏进，买东西的询问和交谈形成安眠曲的混响，崔楠安安静静听着，头靠在手臂上不知不觉打起了哈欠。
“你好，这是你家的单据，对好货我就往里搬了。”
陈淇？
打着瞌睡的崔楠惊了一下猛地睁开眼。
眼前侧身站着的却是一个完全陌生并且身材圆滚的人，崔楠忽然发现自己有点搞笑，没忍住咧开了嘴。
“搬吧，堆那里就行。”李哥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的，站在门口拿着单据在一侧指挥，看到崔楠傻乐的表情，一巴掌给到了他脑袋上。
“傻笑什么，快干活。”
“okok。”崔楠乐呵着点了下头，他起身站在收银台前看着外面，脑袋里却还回想着刚刚和李哥一同响起的男声，干脆利落的和陈淇软绵绵的声音完全不一样，他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就听错了。
窗外，窄小的两条街道早已被车辆占满，市场大门口却依旧有源源不断的车朝里面涌挤，似乎在争抢着什么香饽饽。
大型货车“哐啷哐啷”的越过减速带，直冲向前将两侧小车拦停在原地。
“林哥，来啦！”
后面一家店主的喊声直冲云霄震耳欲聋，崔楠下意识的扭头看过去一眼。
横停着的货车前挡风玻璃被太阳照着反光，刚好挡住站在旁边的一群人，光晕下远远看过去好像是在抽烟聊天。
“哎，李家的货终于送到了，缺货有一周了吧。”店员们三两个轻声细语的交谈，熟悉的店名让崔楠目光不由得又落过去。
陈淇在这家厂里。
崔楠在店里象征性的来回走了两圈，抵不住内心的期待，伸着懒腰站到了门外。
货车周围几个人吊儿郎当的站在一起，个头差不多，搬运服也一模一样，崔楠眯眼仔细的朝过瞅。
应该是最瘦的那一个，他猜测。
肥大的衣服丝毫掩盖不住陈淇身形的单薄。
不一会，七八个人拉着货物走向不同的方向，两个不认识的大汉也推着放满货物的推拉车走向崔楠家店。
“老张，年底了啊，最近开始忙了吧。”隔壁店主也跑出来，远远的喊着话。
搬货的其中一人低笑着点头，用略显嘶哑的烟嗓边说边吐出口唾沫：“今早五点半就让我们起来开始送货了，赶完这趟还得去新溪县继续赶呢。”
“呦，忙的哟，那可是累呢，开车都得两三个小时吧。”隔壁店主倚在门口站着“不过赚钱啊，就是趁着过年这两天呢。”
那个叫老张的人点了个烟含在嘴里，应和的点了点头。
李哥再次走了出来，三人交谈的融洽，叫做老张的人点起烟，弯腰麻利的开始搬运，旁边的人慢半拍跟在后面。
货要了很多，待崔楠远远观望到陈淇搬货的那家店已经开始结算时，自家却还有一半多没有卸。
崔楠拿着手机给他爸拍了张照片。
【你这要的挺多啊。】
【这还多？等过两天你看看，看看你够卖不。】
崔楠笑了一下，又发过去几条消息，来来回回就这几个话题，聊着聊着就觉得没了意思。
崔楠关了聊天框，眼神不知不觉又绕到陈淇进去的那家店里。
“其他家应该搬完了吧，让他们过来帮着搬点，搬不动喽。”喘着粗气的嗓音颤巍巍的从身后传来，崔楠朝后看了一眼。
“这楼梯修的就是不好啊，又直又窄的，当初要是装成运货梯多好”另一个人搭话。
“可别说了，还不是因为之前那个事，风险挺大的，都不愿意弄货梯了。”
“说起来老陈也是倒霉，命啊，说不清。”
“唉，快搬吧。”
那个叫做老张的人说着朝地上吐了口唾沫，直接搬了两件货往肩上一扛就朝上走，另一个在后面摇了摇头，胳膊肘和手撑着一件货，扶着楼梯扶手跟了上去。
陈叔。
崔楠在心里默念了一遍，眼里恍恍然的想起岁月间那人的模样。
命运，真的挺恶心人的。
市场内对立而建的店面间相隔着条小马路，不远的距离可以模模糊糊透过塑料门帘看到对面的情况。
陈淇压抑着内心不知名的焦虑，歪着脑袋偷偷朝对面正立于门前的人看。
崔楠，崔楠回过头来了！
陈淇猛的歪回脑袋，不敢再动。
大多已经卸完货也结完账的搬货员都在和店铺的老板员工交谈，熟稔又融洽的佝偻着身子坐在椅子上抽着烟，身侧还有一杯温水升着热气雾气腾腾的往上走。
崔楠的视线里陈淇傻愣愣的站在边上，身侧什么都没有，也不说坐下休息会，来来回回不停走。
应该是结完账了，陈淇又出去一个人站在垃圾桶旁边，发起呆似的一动不动。
崔楠忽然想起刚刚眼前晃到过的场景，大多数人都会选择在搬货中途偷懒，歇息几分钟或者和店主唠唠嗑，就那个傻子却像感觉不到累一样执拗的搬完才肯喘着气坐下，结完账也不多待几分钟。
“傻子。”崔楠在嘴里低声骂了一句，实在是被陈淇的蠢样子气的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