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从太平间走出的间谍（4）
多年来，安息的阿亚图拉一直拒绝调查发生在安息各地的，系统性的对抗议者的暴行。帝国国会成立了安息受害者真相委员会，而安息的安全部门显然不会提供任何档案资料。历史上只有留里克公社这么一个国家曾公布了自己的部分档案，而留里克公社的结局似乎并不太好。
缺乏档案等可靠信源，对帝国媒体而言并不是什么难事。帝国的社交媒体收集了上万条据称是抗议者在现场拍摄的视频，大量逃亡难民的口述，以及一些来自安息安全部门的变节者，这些人的叙述构筑了一幅地狱般的景象，在帝国国内引发了广泛的义愤和同情，打消了少数反战的杂音。
韩宇对安息国内事件的深度参与，可以从一个侧面反映出来，比如他总是称赞安息的大阿亚图拉是我们这个时代最伟大的人。很少有人认同这一观点，即使是在秦国国内，也有很多人对这种想法冷嘲热讽。安息的经济形势并不好，帝国媒体说安息经济处于崩溃边缘，显然阿亚图拉并不善于处理安息的经济问题，多年来积累的经济危机没有获得解决，在新生人群中充斥着绝望，认为自己没有过上有尊严的生活，女性抗议者们认为当地的天方教法使太多女人受到了不公正对待，社交媒体上热搜话题是，“女性、生命、自由，阿亚图拉滚出安息”。看得出来阿亚图拉并不像韩宇想的那样广受欢迎。
韩宇当然不需要像教士那样受到广泛拥护，军队作为一个团体在很多时候并非和蔼可亲的。但是即使在军队内部，韩宇似乎也不是一个受欢迎的人。韩宇可以说最后是被迫离开安息的，他被送进了霍州第475医院精神科早期干预病区，这是一所隶属秦国空军的医院。韩宇说他是被强迫住院的，并且医院强制对其进行了电休克治疗。韩宇说电疗本身的痛苦还能忍受，但是其他患者在接受电疗时的尖叫会让他彻底崩溃。
韩宇称军队想通过这种方式把自己塑造成疯子，来夺走他在安息取得的功绩。韩宇威胁要找媒体曝光475医院的电抽搐治疗法，他坚称对精神病患者进行电疗是伪科学。网络上有很多人，无论是精神病患者还是普通的网友，都坚定地反对电击疗法，虽然大家没有任何临床医学背景，但是都不言自明地通晓电击疗法的非科学性。韩宇加入了这些网友的群组，在群组上多次分享自己的经历。
韩宇出院后，从空军退伍了。帝国媒体说他是被强制退伍的，这种说法有一点不准确，按秦国的复员法规定，军官刑事犯罪的才会被强制复员。诚然韩宇在安息的所作所为可以说是无法无天，但是秦国军队为了遮丑，显然不会起诉韩宇。韩宇事实上是像很多升迁无望的军官一样，被调控退役的。但是整个过程也并不像韩宇自己说的那么温和，纪律部门曾经很明确地告诉韩宇，韩宇不自己走人的话就会立即被调查组逮捕。
韩宇的家人实际并不太清楚韩宇到底在部队里做了什么。他们知道韩宇去过安息。韩宇在去安息之前要声明自愿退伍，这使他的父母深为忧虑，韩宇签署了保密协议，因此父母并不知道韩宇是受秦国军队派往安息的。他们只知道儿子一直有点古怪，脑子里的想法时不时地异于常人，他们害怕儿子这会又冒出了什么奇思妙想，要在经济萧条时期放弃军队稳定的工作，去外地鬼混。
韩宇回国后，秦国恢复了韩宇的军籍，但是不久后又让他匆匆退役。这让韩宇的父母十分困惑，部队发放了一次性的退役补助金后，他们才减少了抱怨。
韩宇并未像很多情报人员一样，对自己在境外的活动闭口不言，他经常吹嘘自己在战争中的英勇故事，但是有兴趣的听众不多。他甚至想要自费出版一本自传，描述自己的战争经历。很难想象秦国军队会允许这种书出版。最终是自费出版的费用，让韩宇望而却步。即便是韩宇的家人也认为他的战争故事有一点离奇。事实上，韩宇的父亲尽管一直对自己的儿子随声附和，但偶尔他会在儿子心情好时追问，儿子之前自愿声明退伍后，到底去干什么了。这让韩宇大为受伤，即使是最亲密的家人，都根本不相信韩宇是一名秦国的重要特工，是安息的英雄。
韩宇的情报生涯戛然而止，这让他感到痛苦和耻辱。被空军送进精神病院，更是加重了他的痛苦。韩宇说他是一个不适应环境的人，无论他去到哪里都是如此。有些事情对大多数人来说都易如反掌，但是他却怎么也做不到。军队这个团体显然影响了他的思想，他很难称得上是什么开明进步人士，对无所事事之人他向来加以蔑视，认为他们是社会的蛀虫。但是具有讽刺意味的是，如今他也成为了无所事事之人，没有工作没有收入，他在秦国各地游荡，这个国家遗忘了在安息的战争，显然也遗忘了他。
帝国是在世界大战中登上了霸主的宝座，帝国持久的繁荣和强大为它主导全球秩序提供了基础。秦国在帝国的阴影下也成长成了庞然大物，似乎可以和帝国分庭抗礼，但是明眼人都清楚，秦国还远远无法和帝国对抗，无论是硬实力，还是文化上的影响力。帝国使用种种手段围堵那些类似秦国的，怀有不臣之心的国家。因此秦国想尽办法团结那些对帝国心怀不满的国度。帝国对安息的战争爆发后，秦国立即暗中支援安息。
帝国历次对外征伐，并不总是获得胜利的。比如七十多年前，帝国远征秦国西方的鸡林。再如五十多年前，帝国横跨整个大洋进攻秦国南方的罗伏。这两场战争都使帝国损失惨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