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善变
在许琛家休息了一早一晚，齐烨又变回了一只生龙活虎的校草，听课和做题的效率都与病前状态无异。
齐烨认为老吴说话总爱以偏概全，他并非全然不爱学习，只不过有点偏科罢了。月还有圆缺呢，人怎么就不能有偏科了？
齐烨深以为然。
再者，他虽然不写作业，但也抽出时间攻克更难的题目。就比如现在这个早自习，他正在研习一套数学黄金押题卷。
不过进行的不太顺利，一旁桌兜里叮铃叮铃地响个没完没了，绝对是冯磊的手机忘了静音。
齐烨伸手一掏，掏出他的手机。
一开锁屏就是二中的群聊。
群里热热闹闹地像在过大年，聊天消息已经泛滥成灾了。
今生只爱学习：重金求购校医务室许琛医生的联系方式。
有钱、任性：重金求购+1
从心：求信息共享，全宿舍众筹求购。
食肉僧：真的，最近新来的那个医生真的好帅呀。
深情颜狗：他迷人的气息让我神魂颠倒。站在他面前，我感觉自己都呼吸不畅了。
人间清醒：深情颜狗你那是消毒水味儿熏的。
猥琐欲为：要过，没有。
食肉僧：楼上没有是什么意思？
猥琐欲为：要就是公共的联系方式。接电话的人都不是他。
人间清醒：正常。要是给了他的联系方式，那他的电话不得被打爆了吗。
人间清醒：死心吧，我猜他有对象了。
食肉僧：难道以后只能在生病的时候才能看到他了？
高一萌新：三年大病预订。
齐烨深感自己的统治地位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威胁。他腹诽道：哪儿来的野鸡都能称凤凰了。很帅吗？哪儿帅了？
他盯着群里偷拍下来的照片鸡蛋里挑骨头，已然被仇恨蒙蔽了双眼。
几秒钟后，群里跳出一条与众不同的消息：
三石（dan)：一般般。
三石（dan)：也就那样吧。
消息刚发出去两秒，齐烨立马遭到了围攻。有人直接在群里艾特他，有人干脆发私信：
“这一般般？那你得丑成什么样儿。”
“有空照照镜子看看自己什么样吧。”
齐烨抠起倒扣在冯磊桌角的小镜子，确认自己还是一如既往地帅气，于是翻回界面，正打算组织语言反唇相讥。
突然感受到一束灼热的目光，转头，正对上冯磊充满幽怨的双眼：“你又拿着我手机四处挑衅。”
“怎么就挑衅了？我这是实话实说。再说你也不是实名。”被抓包的齐烨做贼心虚，状似随意地把手机塞回冯磊手里，“还有，你手机不静音等着被没收啊？”
话音刚落，门口插进一道声音：“齐烨，过来。”
声音低沉有磁性，还带了些许强势。齐烨乍一听还没听出来是谁。
但可以确定的是，不可能是齐老板，毕竟他日理万机，能送来一句问候都是纡尊降贵。
他刚想高声地回一句“哪个孙子叫爷爷”，就敏锐地察觉到全班的气氛活跃了起来。
众人齐刷刷的目光都汇聚在门口，细碎的议论声如蚕吞叶，不绝于耳。
他心下诧异，转头望向门边。来人逆光站着，承着满身的暖光，活像加了特效。
齐烨微微眯眼，看清那人后撇撇嘴，叛逆的心思窜了出来：又来了，小别重聚又重聚的有完没完了？又不是亲爹，有必要这么频繁地见面吗？更何况亲爹来了，他都不见！
他强压下心中莫名的烦躁，揣着口袋慢吞吞地起身。
前桌方菲这姑娘倒是比他更有精神：“哇喔喔喔！”
齐烨身体一震，表情瞬间变得一言难尽：“……你打鸣呢？”
方菲双手殷切地扒着他的课桌边缘，脑袋随着他转动，活像个向日葵。她两眼放光：“他为什么来找你？他认识你呀？”
齐烨不欲透露自己的病情，困恹恹地敷衍道：“因为，我长得帅。”
谁知方菲这孩子是个较真的，她将前因后果连线，瞬间推断出一个合理的结果，于是小心翼翼地接上后半句：“所以他想泡你？”
已经走到她旁边的齐烨无语，垂眼呵呵一笑：“他想泡你。”
“他要是真想泡我就好了。”方菲自我感觉无望地低头喃喃起来，“给我一滴水我都让他泡。”
齐烨没再接茬，只是无声地微笑，充分表现出对无可救药花痴的人文关怀。
他走向教室前门，出门时顺便合上了门，然后慢条斯理地扬起下巴问面前的人：“怎么来了？”
还没等对方回答，齐烨眉梢一挑：“哦，今天第二针的医药费是吧……”
他刚打开教室门准备回去拿手机，就被扯着手腕连人带门一同拉了回来，发出“咣”的一声。
许琛的掌心贴着他的掌心，把一袋药挂在他手上：“不是，药没拿。”
低头看见塑料袋里码放着三四种药，齐烨顿时不自在起来，他扯着嘴角憋出一句：“谢了。”
许琛淡笑：“还知道说谢谢。”
一句话让齐烨刚才的别扭不复存在，他不满道：“又不是个野人，好歹受过九年义务教育。”
许琛嗯了声：“这么厉害。”
这人说话的语气不是调侃，也没有戏谑，那种充满人间大爱的目光看得齐烨浑身直起鸡皮疙瘩，且很想逃跑。
他匆匆转身：“我走了。”
许琛：“嗯。”
走到教室后门处，齐烨停下脚步，站在原地侧身说：“那医药费……我下课再去你那一趟。这两天，麻烦你了。”
许琛在他看不到的地方笑了：“不麻烦。”
因为不想吸引太多人的注意，齐烨选择从后门回去，结果一开门还是收获了众人整齐的目光。
让人窒息。
透明的药袋子还在手里拎着，生病的事是瞒不住了。
他一坐下，方菲便如安装了一个声控感应，瞬间扭过头：“你怎么了？生病了吗？”
齐烨摊手，一笔带过：“没事儿。小病，都好透了。”
方菲星星眼：“什么病？这么棒吗。”
“……”
齐烨对她的花痴行径感到无奈，敷衍了几句后掏出黄金押题卷继续刷题。
班级重新恢复宁静之后。
齐烨思绪放空，他笔尖停顿了下，心里突然就生出些复杂的情绪。
在许医生家的情景他还历历在目，这样母亲式的关怀其实是让他有些动容的。
他有些动摇，看似心不在焉地对着忙不迭补作业的冯磊说：“这医生，还挺好的是吧。”
冯磊还记得刚才他在群里舌战群儒未果，现在肯定是有气没处撒，于是逆着他的话说：“不好不好。”
末了还按照他的原话补充道：“诡计多端心狠手辣丧心病狂。”
齐烨搁下笔，睨他一眼：“别瞎说。手机再给我用一下。”
冯磊：？
他出去的这短短一分钟究竟发生了什么？
以他铁哥们相称的冯磊现在竟然越来越捉摸不透齐烨的意思了。
时隔将近半小时，消沉了许久的二中群聊又跳出一条新消息。
三石（dan)：但是见到真人，确实很帅。
深情颜狗：？
深情颜狗：你这人怎么，反复无常。
食肉僧：深情颜狗成语用得不对，是弃暗投明。
人间清醒：说话大喘气。
英语课代表：厚葬友军。
被抢走手机的冯磊眯眼盯着屏幕，表情略显迷茫。齐烨轻咳一声：“这回说得也是实话。”
冯磊只觉得，这个男人真的反复无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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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中的教学政策相对宽松，最让齐烨喜欢的一点是，二中周六日全放，周五没有晚自习。于是当晚，他直接回了宿舍。
先他一步回来的冯磊拎着一件校服，准备送去干洗店清洗。
眼看着就要和自己擦肩而过，齐烨敏捷地一伸左腿，把他挡住：“二磊，要带去干洗店？”
近些天发烧难免浑身上下汗涔涔的，校服也沾了汗渍，是时候清洗一下了。
冯磊是个活泛人，一点就通，他善解人意道：“你衣服也脱下来给我吧，给你带过去。”
齐烨条件反射般地眼皮一跳，随即沉重地拍拍他肩膀：“以后，你再也不要跟我提‘脱衣服’这仨字。”
“哈？”冯磊拧眉挠头，有些纳闷，“……脱衣服？有什么问题？”
齐烨：“啧。”
冯磊有些哭笑不得，但还是答应道：“行吧，没问题。”
他斟酌片刻，思虑再三：“那咱……更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