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第24章
出生后的生肖们，大多都没有父母亲缘。这一点，波鸟也是一样的。
他和父亲的关系并不算差。
但是，
并不亲密。
懂事以来，父亲就总是在诊所里忙碌。小时候，波鸟以为永也真的很忙。很崇拜身为医生的父亲，为了对草摩家的族人们一直不辞辛劳，认真负责。
但是，慢慢长大了之后波鸟知道父亲并不是一直那么忙，之所以忙到没有时间回家，只是因为父亲想要忙起来而已。他总是疑心，父亲一直在诊所忙碌，只是为了避开自己。
波鸟知道自己父亲卧室里有一张母亲的照片。照片上是母亲年轻时的样子。波鸟也偷偷进过父亲卧室看过那张照片。
照片上的母亲是年轻时的样子，有着温暖舒适的笑靥，看起来是个温暖的人。
波鸟没有听父亲主动提起过母亲。关于母亲的消息，波鸟只能从一些本家老人口中得知。在他们口中。
她是一个活泼温暖的姑娘，经常和他们聊天，还会送些自己做的甜品分给族人。
他也因此得知她和父亲之间的故事。她和永也的第一次见面，是以永也的病人的身份出现的。她患了罕见的疾病，被交到永也手上时已经被病痛折磨地站不起来了，但她的脸上还是带着微笑。
后来在越来越多的相处中，永也渐渐被这个坚强、跟病魔抗争的姑娘所吸引。
幸运的是，在永也拼尽全力的医治下，终于将她从死神的镰刀下救下，身体也逐渐好转。两人顺利地恋爱结婚，永也也不再面无表情，脸上的笑容逐渐多了起来。
听起来，真是一个温暖的故事。
可惜，故事戛然而止……
如果故事只停在这里，多好……
波鸟并没有问接下来的故事。
现在只有他和父亲一起生活的事实，已经足以说明一切了。
不需要继续追问了。
过往的美好骤然失去，回忆里的温暖像是褪色的照片，逐渐成为冰冷的现实。
波鸟开始逐渐理解自己的父亲，所以难以责怪父亲用来掩饰逃避的忙碌。
只是偶尔一个人在家，想到父亲的态度，像整个人赤身置身于冰雪中。难以感受他人口中的，家的温暖。
他并不想要过分探究过去的故事。
这些也跟慊人没有关系，没有羁绊，自己也难以和父亲和解。
波鸟算是照顾着慊人长大的，从牙牙学语到蹒跚学步，再到现在，虽然还是个小孩子的样子，却也能慢慢自己走下去了。
慊人最近的变化让波鸟感到惊喜，慊人像是在晶的保护下慢慢走了出来，开始学会让自己接触别人的世界了。
就像是从小照顾的小鹰，一段时间不见后，突然发现它学会了独自飞翔。
波鸟至今还记得那个梦境里，铺天盖地、令人窒息的眷恋和爱，以及像是浓烈的似乎要将他淹没的悲伤。
那种感觉至今存在，无法躲藏。
波鸟难道没有想过逃离吗？
难道没有，因为羁绊动摇过吗？
前一天波鸟回家的路上，楝突然出现，像是海妖塞壬诱惑过往的水手一样。她也这样诱惑着波鸟
“你知道怎么解除你们之间的诅咒吗？”
楝靠近了他：“我知道哦，只要—”
她的声音像是从地狱传来，缥缈，魔魅，让人心动。
波鸟没有办法否认当时自己的恍惚，心跳也难以抑制地加速跳动。
“—只要你，把慊人身边那个盒子带给我。你知道是哪一个的，对吧，波鸟。”楝的手轻轻滑过波鸟的耳朵，她那手指的凉意一下子让波鸟清醒过来。
没错，他确实无数次想象过，如果束缚解除，他们是不是会更加幸福和快乐。
生肖们出生后，就拥有了各自的宿命。但波鸟同样，不希望慊人受到伤害，更何况是以这样的方式。
波鸟微微躲开楝。
更何况，束缚解除，难道就一定能得到自己的幸福吗？
波鸟后退一步，恭敬地看了楝一眼：
“楝姨，抱歉。我还有事，不能陪您聊天了。”
认真得告辞离开，礼数周全，态度坚定。
波鸟看看面前小小黑色和服的慊人，伸出手轻轻揉揉她的脑袋。
接下来的人生，就陪着这个小小的，还未长大的神明，慢慢长大吧。
绫女从未放弃过想要离开的想法，他虽然也眷恋着这份特殊的羁绊，也认同和慊人之间的感情。
但是，自由和梦想是更重要的东西。
这些，不足以把绫女绑在慊人身边。只是几百年来，草摩家从未出现过解除羁绊的方法。羁绊一天没有解除，就一天不能离去。
他对最近波鸟的动摇并不知情，但是却做出了和波鸟同样的决定。他同样面临了楝的招揽，也做出了同样的决定。
但拒绝的原因并不相同，绫女拒绝楝，单纯只是因为觉得讨厌她而已。
“怎么，楝姨也想要得到我吗？不过，我可不希望到比自己年龄大的人那里工作哦。再说了，楝姨要请我工作的话，要跟慊人打个招呼哦。如果楝姨能直接解除我的束缚的话，我也愿意给楝姨打个半折，怎么样……”
他是这么回应的，没等他说完，楝已经自觉带着一身碰壁的怒气离开了。
慊人不知道围着她的波鸟和绫女心里都已经划过无数个想法了。
她的目光直直看向依铃，这段时间665一直在慊人耳边重复着依铃的消息，导致慊人也对依铃有了几分关注。
她其实意识到几分自己讨厌依铃的原因，665说的改善依铃处境什么的。
慊人并没有把握做到。虽然意识到依铃的处境确实有问题，但家主也不能随意插手别人的家庭，除非他们愿意。
因为做不到665的请求，慊人也有几分不好意思，因此打算在其它方面补偿一下她。虽然，不是很喜欢依铃，但因为665……
黑色的长发，苍白的脸颊，真的很容易让人想起那个女人啊。
慊人看着依铃的长发，默默想到。
依铃注意到慊人的目光，莫名抬头看了慊人一眼。
一直以来，慊人都刻意忽视依铃。在生肖的聚会里，慊人并没有主动和依铃说过话，也没有主动接触过。
唯一的交集就是平安夜的礼物，那是依铃第一次在慊人的眼里找到自己。
她有点开心。
小孩子的世界很单纯，单纯又残酷。
慊人是生肖的中心，慊人的态度也多少影响了其它生肖的态度。慊人喜欢的，冷淡的，也多多少少反映在生肖们的相处里。
谁会不希望神明的注视呢，即使依铃还是个小孩子，即使神明也只是个小孩子。
依铃的期待和高兴完全表达在眼神里，完整地传达给了慊人。
让慊人突然生出股懊恼，她有些别扭地转过头，刻意忽视依铃失落的眼神。
665但笑不语，它记得上一个让慊人这个态度的，是利津。
但现在慊人已经明显和利津关系亲近了。只要注意到依铃，喜欢也好，厌恶也好，都会让慊人真正进一步了解依铃这个人，而不是只留下过去的印象。
不过依铃的性子和慊人一样闷啊，两人相处会不会没有利津那么顺利啊。665有些担心地想到。
紫吴跟随着慊人的视线看向依铃，他上下扫视了一下依铃。
好像跟以前没有什么变化啊，怎么突然就，引起了慊人的注意了呢。
人的行动一般都是和谐而统一的，它们服从于人的欲望，思想核心。
一般来说，一个人的行为习惯不会突然发生改变，因为人们的思想不会突然转变。即使转变了，每个人的行为都能找到确切的原因。
但是，慊人的行动似乎从几个月前，突然改变了。她开始关注其他人，愿意为其他人花费时间和精力了。
为什么？
诱因是什么？
是晶的过世吗？
不，仅仅是晶的过世的话，慊人的变化，应该是更依赖我才对。
毕竟我是和晶一样温柔，只注视着慊人。
慊人应该很清楚才对，只有我，是最值得依靠的。
紫吴笑着眯起眼，给慊人倒了一杯掺了些酒水的饮料。
慊人毫无防备地接了过去，结果被早有准备的波鸟拦了下来。
波鸟深呼口气，他能感受到自己胸腔里切实涌起的那股怒气。
他看向紫吴，正色道：“不要把这些东西带进来，慊人和其它生肖们年龄都还小，如果他们因此不适，我想你会很愿意照顾他们以谢罪的吧。”
你给我适可而止啊，混蛋！
紫吴很久没看到好友这么认真的生气了，这段时间，还以为波鸟的生气阈值都变高了呢。
原来是没有触碰到波鸟生气的点啊。
紫吴投降地举高双手，苦着脸点点头，表示自己真的不敢了。
慊人有些好奇地看看那杯饮料，虽然一直知道紫吴有时候会对其它生肖使坏，但这还是第一次见波鸟这么生气，饮料里是掺了什么吗？
“是酒。”665不遗余力控诉紫吴，争取早日让慊人认识到紫吴的恶劣本性。
不过，慊人真正该认识到的，是紫吴的冷漠吧。
慊人点点头，不认为是什么大事，就轻松放过了。
波鸟见慊人都原谅了紫吴，而且紫吴也认错了。因此面上也没有再计较，而是把这件事记在自己心中的小本本上。
紫吴笑眯眯地躲过一劫。
果然刚刚有点过头了吧，幸好波鸟及时阻止了。果然身边还是有波鸟在的话，更让人安心，能避免一些自己忍不住犯的错。
不过，还是因为有点不爽吧。
先是红野，后面是利津、由希、依铃。
慊人，
到底要注视着多少人才算结束呢。
为什么不能老老实实只把目光放到我身上呢。
慊人不知道紫吴的想法，她更加慎重地选了杯饮料，有点小心地给波鸟递去。
毕竟波鸟刚刚的脸色真的有些可怕，相比起来，慊人还是更希望见到平和状态下的波鸟。
波鸟坦然接过，脸上的表情果然好了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