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破军(一)
夜幕之下，灯火万千，木屋里，鄂京从厨房中直接把锅端了出来，在地上垫了几块石头便将其放到上面。
紧接着，鄂京又掏出了四双碗筷摆在四周。
“快趁热吃。”鄂京笑着对俞枫说着，一边将盛好饭的碗递给一旁的大娘，“饭在那边，能吃多少就盛多少昂。”
大娘笑着接过来了饭碗，看见长相，正是昨晚鄂京送回家的那个大娘。
“妈，大爷做的饭好吃着呢，快趁热吃。”俞枫给自己称好饭菜以后，笑着夹起锅里的一块肉，放在嘴边轻轻地吹了吹便放进了大娘的碗里。
看着大娘没有默不作声地咽了下去，鄂京脸上那略带紧张的神色这才消失，赶紧抄起碗筷也是就着饭吃上了一大口。
“怎么样”鄂京期待地看向不停夹菜给自己母亲的俞枫问道。
听到鄂京的询问，俞枫也是才想起来自己还没吃呢，这才塞进口中一块小肉，顿时露出享受的神色，伸出一手大拇指：“大爷做的饭，香!”
“哈哈哈哈哈哈，那是自然!”闻言，鄂京得意地抹了一把鼻子，更是爽朗地大笑。
“想当年老夫跟你爹在外面的时候，我可就是学的这一手大乱炖才能让俺哥俩饿不着的呢。”
听到这里，俞枫没有说些什么，但出于礼貌，也只是讪讪地笑了笑。
鄂京看到俞枫没有在接话，也是意识到自己可能有些说多了，两个男人坐在两边，气氛突然变得沉闷了起来。
就在这时，一直默不作声的大娘突然指着手里的饭说道：“这菜，像我大哥做的呢。”
“你大哥是谁呀？”鄂京赶紧接话道。
“鄂大哥鄂京呀，我们一家的恩人呢。”大娘开始激动地说道，仿佛一谈到他就有了说不完的话题一样，“之鸿走了以后，没有鄂大哥，我们娘俩都不知道该怎么办了呀。”
鄂京笑着应了一声大娘，随后看向俞枫：“弟你娘最近如何，有更严重吗？”
俞枫摇了摇头，一提到这个事，总会让他被提醒到，那肩上的愁苦从未落下。
“没有倒是没有，只是”俞枫无奈地摇了摇头，“只是我不知道，如果我妈继续这样下去，我该怎么办了。”
看着有些沮丧的俞枫，鄂京夹起一块肉递到他的碗里。
看着碗里的肉，俞枫抬头看去，鄂京拍着胸脯掐个腰，摆出了一个搞笑的姿势：“别怕，有什么困难，还有你大爷在这儿给你挺着呢。”
“大爷。”看见大爷这番样子，为了不让他担心，俞枫胡乱抹了几把眼睛，也是笑着说道：“您今天不巡街了吗？”
“切，我本来就该从一线退下来了，天天都让我这个都管亲力亲为了。”鄂京看见对方心情好了些许，也是大大咧咧地继续话痨了起来。
“也是锻炼锻炼这些新人了。”
俞枫点了点头，看向了一旁的地上还摆着另外没人动的一碗饭，又好奇地问道：
“噫，都管现在怎么还吃两碗饭了。”
“昂，你说这个呀。”鄂京撇撇嘴看向窗外，此时外面已经漆黑一片。
“给今天你帮的那个小子留的，这么晚也不回来，估计是找到什么了。”
广场。
看着情绪失控的白修羽，天水戟竟然不知道一时间该怎么办，束手无措的他只能坐下来待在一旁静静地陪着他。
哭声久久未停，但是眼泪都已经干涸到一点也流不下来了。
白修羽抬起头来，天水戟注意到，此时的他简直和下午刚见面时的那种随性，或是和刚刚变装的那种说不清楚的神秘完全不一样。
那是一种无所适从的迷惘，凭空地，违和地出现在他的脸上，不，倒不如说。
存在于本该属于他这个年纪上方的那层伪装终于被撕开了。
小孩子的共情力是很强的，即便到现在也不知道对方为什么会突然这样，天水戟仍感受到自己的眼角一酸，他下意识地擦了擦眼睛，但是却注意到并没有眼泪流下。
大概是昨天都流干了吧，他这么想着。
白修羽站起身来走到天水戟的面前，将后者的手掰开以后，把十个铜板默默地塞了进去。
“抱歉，刚才是我太激动了。”声音嘶哑到若有若无，白修羽红着眼眶自嘲道。
“可一想到自己之前本有可以跟着师父好好学这些东西的机会，结果非要凭借着自己的小聪明。”
“你在说些什么呀，莫名其妙的。”天水戟疑惑地盯着白修羽。
脑子里想了一下，他张开了双臂，给了他一个大大的拥抱：
“兄弟，不管结果如何，感谢你做的这一切。”
尽管天水戟心中对这次的结果有些遗憾，可心里面，一股名为同情的情感却悄然而生，只是一瞬间便覆盖了那一星半点的抱怨。
“以后就跟我混吧。”苍老的声音和天水戟的声音重合，一瞬间，好像自己回到了那年夏天的大榕树下。
好像凭空之中，有一只满是老茧的手再一次放在他的头上摩挲着。
被抱住的白修羽赶忙回到现实，他的脑子明显被这一下给整懵了。
天水戟这句有些煽情的话给他整得突然有些不好意思了，以至于整个脸唰的一下子就红了起来。
他挣脱了天水戟，站在原地，干咳了两声，脸上有些难为情地嘀咕着：“你好烦。”
他也没想到自己这个不修边幅的厚脸皮，有一天竟然会被一个呆子整得害羞了。
看着对方这副模样，天水戟赶忙拉开了距离，两边脸颊也是和那个红苹果一样，指着对方鼻子就装模作样地斥责道：“我去，你给我露出这种奇怪的表情是什么意思呀我跟你讲我性取向很正常的!”
看着原地也是害羞到胡言乱语的天水戟，白修羽眼神一滞，紧接着又是恢复到了最开始那副漫不经心的样子结束了这场话题：
“切，我就说你真不是那个破军的性子呢。”
“而且按照常理来讲，我就算没占卜成，收你这十板铜钱也是应该的，自己偷着乐去吧。”
看着吹着口哨继续嘲讽的白修羽，那不屑一顾的神情，刚才简直是判若两人。
如果不注意他那微微泛红的眼角，没人能想象出眼前这个成熟的小孩刚在一分钟前将悲伤放肆地挥洒了一番呢。
“什么破军不破军的，你到底在说些什么呀？”天水戟有些不解地问道，从一开始这个白修羽就一直在说什么破军的事情。
“你不知道吗？你是破军命定之人呀!”白修羽也是十分惊讶地看着对方，“弄半天，原来你连自己是个啥都不知道呀。”
看着天水戟摇了摇头，白修羽也是无语了：“那最近城里一直有人说你是灾星，你知不知道”
天水戟抬起头仔细地想了想，花小敏和他见面那次本就是很短的一幕，而当时的自己又是被那股思想占据，自然是记不得一点儿。
天水戟摇了摇头。
看着脑袋瓜跟那个拨浪鼓一样的天水戟，白修羽气不打一处来，一巴掌扇在了他的后脑勺上。
“娘的，你一天活得是真糊涂呀！”白修羽一时间甚至都气得爆了粗口。
看着捂着脑袋，面露无辜的天水戟，白修羽脑中一下想到了什么。
随后，在天水戟惊愕的目光中，白修羽又开始举起自己的手算着，他抬起头来，即便眉头依旧紧锁，但还是难掩一种解开难题的那种兴奋。
他谨慎地对着一脸看智障表情的天水戟说道：
“虽然可能性很小，但是我刚才可能没算错。”
“听到这话，天水戟赶忙收回表情问道：
“那七星剑在哪里。”
“不。”白修羽打断了对方，手指指了指地面，用着极其认真的语气说道：
“你该问的是破军在哪里？”
“破军，就在京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