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故事予你
薛扬自认为从来没有见过眼前这个造型独特的小乞丐，可冥冥之中，他却觉得，此人甚是面熟，就好像最熟悉的陌生人，一种说不出来的荒谬在他心底蔓延开来。
薛扬鬼使神差走上前，他定睛一看，小乞丐手中拿着一个黑乎乎的玩意儿，空气中弥漫着令人有些作呕的酸味。
“啪嗒。”
地上出现了一锭纹银。
萧恶抬起头来，对上了一双清澈明亮的眸子，眼前少年浓眉大眼，衣着朴素，手里拿着钱袋，正好奇的打量着他。
“谢谢。”
萧恶顾不得没吃完的酸苹果，忙不迭给眼前的大善人磕了一个响头，其声之大，引得路过旁人纷纷侧目。
“这么小便出来讨食，真是可怜啊。”
“唉，估计是家里遭了什么变故，看他行走还要靠拐杖，甚是不便，令人唏嘘啊。”
“谁知道他是怎么变成这样的，说不定是偷人家东西，被主人家发现了，叫街上棍夫打成这样的呢。”
两旁指点之声不断，有对萧恶的怜悯之心，也有看萧恶一下子得了整整一锭银子，羡慕的眼都红了，小声中伤道。
萧恶将这些无端之言全抛在耳后，他只知道，爷爷是不愿看到自己这副样子的，可为了活下去，为了帮爷爷报仇，他一定要忍住，纵使尊严全无，被人当成一条乞讨的狗，也要拼尽全力活下去。
这，又是爷爷极力希冀的。
“我们两个在哪儿见过，是不是？”
薛扬眨眨眼，疑惑道。
萧恶怯怯的望了一眼，只短短瞬息，他便再次垂下头。
“小人本事微末，不曾离开过这座城，也不曾见过大爷。”
此时，一路面色悠然的李梦晗和随行的无奇也注意到了这一幕。
“你叫什么名字？”
李梦晗对小傻子的过往也是好奇的很，终没忍住，她一念掠至薛扬身边，眉梢微挑，扬声问道。
萧恶本想拿了这锭银子就走，去粮食铺买点吃的，改善下生活，下一秒，一个绝美的女子鬼魅般闪至他面前，一股清香扑面而来，瘆人的是，如此快的速度，他竟没感觉到半缕清风。
女子的体香，如夏日粉荷，充满了淡雅和勾魂的香味。
萧恶一时没反应过来，本欲起身，呆呆地待在原地不知所措。
无奇胡子一硬，衣袖后的大手一挥，就想施法教训下这小子。
萧恶摸摸后脑勺，莫名打了一个寒颤，回过神的他冷汗直冒，衣服湿了大半，心想这钱真不好赚呐。
上次，一个富家的公子哥儿丢给了他一贯铜钱，可能因为心情好，刚从万花楼走出来，脸上一直洋溢着笑容，或许又因为觉得给这点钱觉得拿不出手，转身回来又丢了几贯铜板。
那时，他刚来这没多久，也不懂贵人们的规矩，只一个劲儿的道谢，心中大喜，嘴里忙不迭喊着谢少爷，感谢少爷的赏赐。
那人见他没别的表示，嘴角一抽，先前的满脸灿烂已是消失不见，冷哼了一句，便摇着花扇子，带着几个面露鄙夷的小厮，大摇大摆地走了。
萧恶不解，便找到这里的老乞丐打听了一下情况，花了两个馒头，两人交谈了许久，萧恶从这人口中也是得知，原来，这一带的富人们性子都怪，他们也不是傻，之所以撒那么多钱，是想你向他行个大礼啥的，例如稽首，褒拜啥的，一切一切，只为了彰显身份。
说道这里，老乞丐示意他把头低下，等萧恶照做，竖起耳朵后，他才清了清嗓子，不紧不慢道：“要有人见你行了大礼后还不满意，那就行三叩九拜之礼，如他当着众人坦然接受，那你小子啊，后半生的富贵便来了，侯服玉食，吃之不尽享之不绝啊。”
萧恶忍下心中悸动，没有起身，“小人萧恶。”
“萧饿？”
李梦晗神色微怔，略显错愕，“是那个……饿肚子的饿？”
“不！”
“是恶人自有恶人磨的恶，我名叫萧恶，但我不是恶人。”
似乎怕李梦晗误会，萧恶略做停顿，又说起了他名字的缘故。
“爹和娘死的早，我本无名，这名字是我自己取的。”
“呵，这倒是个稀奇事。”
无奇来了兴趣，散去法力波动，脸上挂着慈祥的笑容，看上去人畜无害，和街头巷尾叫卖小吃的小老头没什么区别。
要说唯一的不同，便是他下额一把长长的白胡子吧。
“说来听听。”
李梦晗瞥了一眼薛扬，见他眼中一闪而过的灵光，觉得两人年岁相仿，看上去也就一两岁的差距，说不定两人真是故交呢。
倘若果真如此，那说说这小乞丐的过往，旧事重提，说不定能引起思绪万千，今昔之感，倒也可能牵动一段峥嵘岁月。
见大家都把目光投向他，萧恶罕见的脸红了一下，看少年点点头，这才沉重叹息一声，说起了那段不堪往事……
“爹和娘亲，自小出生在穷苦人家，没钱念私塾，自然大字也不识一个。”
“他(她)们相识一场偶然，听我娘说，是在砍柴山上遇到的，当时下着雨，地上泥泞不堪，两人无处下脚，只好在山腰的一处破道馆里休憩了一会儿。”
“后来，两人就这样稀里糊涂的认识了，没有惊天动地，故事也没有那么令人动容，但，对他(她)们来说，相爱的人，相识相守，永远在一起才是最重要的。”
“没多久，我出生了，家里也因此更加穷的揭不开锅，整日只能挖野菜，买点豆腐过肚，日子虽然清贫，倒也算宁静。”
“妖怪来了，深处无人敢去，周围好几座大山都被它们占据，我们一家只敢在山脚下捡点碎柴，可是，这么点柴，连家里烧火做饭都是捉襟见肘，要补贴家用，养活一家三口，谈何容易。”
“不过，倒有一点好处。”
“富人们要用柴，价格相比较平常，可要多上整整五文钱，这让我父亲异常振奋，摩拳擦掌，就要上山冒这莫大的风险，去捡点柴进城卖。”
“我娘拉着他，脸上满是愧疚，说要不是为了我们娘儿俩，他也不用冒着性命不保之危，为了生计，去那小妖横行的山里寻柴。”
“我父亲惨然一笑，挣脱了那双紧紧拉着他的大手，旋即走向了那片茫茫大山。”
“不知为何，平时看着觉得妩媚多姿的青山，此刻看去，竟隐隐察觉一丝不祥，格外地阴森可怖，较晚上还要过之。”
“我本以为，父亲是一去不复，成了山里的孤魂野鬼，没成想，他居然能安然无恙的回来。”
“那天，阳光格外地显眼，空气中有着一股花香，我从来没闻过，父亲挑着一担比平时大上许多的干柴，在我和娘雀跃的眼神中，洋溢着笑，缓缓朝家的方向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