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7章 善恶无分

    十五楼，王牧还记得那个女人的住处。

    孙长正没有开口打破他的沉默，他从王牧身上感受到了一种决心，他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从王牧的态度来看，那简直就是赴死的决心。

    他没有问。

    王牧就那样沉默着走到了那女人家门前。他没有敲响房门，反而是拉出了自己的七弦琴。

    他将七弦琴抱在怀里，手指按在最长的琴弦上，轻轻拨动。

    这是“再现”，他要再现文海声给他测试完能力后记录的一项能力，来自文海声的能力。

    文海声的能力很复杂，王牧无从猜测他最本质的心能是什么，只知道他只要念诗就能根据诗文内容发动一定的能力，至于他掌握了多少句诗，王牧不得而知。

    琴弦轻轻震颤，仍旧无声，孙长正却从中感受到了某种力量的流溢。

    “林暗草惊风。”

    王牧念出了文海声施展这个能力时念出的那句诗的前半句，这一整句才是一个完整的能力，但单独念出前半句也是有用的。

    某种孙长正并不熟悉的波动从琴弦上激荡而出，将他笼罩在内。

    林暗草惊风，将军夜引弓。平明寻白羽，没在石棱中。

    孙长正想起了这首诗的全文，林暗草惊风是一句单纯的景物描写，或许可以解读为环境昏暗无法看清东西而受到被风吹动的草叶的惊吓。

    所以王牧用这句诗发动了什么能力？

    孙长正并不知道这是文海声的能力，他对心能只有基础的了解，对其他人的心能更是一无所知。

    王牧伸出一只手下压，示意孙长正保持安静。

    很快，屋里响起了走动的声音，猫眼里透出来的光暗了些许，想必是屋子里的人正在往外看。

    林暗草惊风原来是这个意思。

    孙长正理解了这个能力的用处，它是用来“惊动”人的。

    片刻后，屋子里的人打开了房门，她没有取下防盗链，并且人离门口稍微有半步的距离。

    她在防备外面有人试图伸手进来抓住她。

    她就在那样的安全距离上调整着视角，试图看清外面刚刚发出声音的地方，但她似乎什么也没看见。

    尽管王牧和孙长正就站在她视线的正前方。

    这应该是“林暗”这两个字的效果，将被释放者认定为友方的人藏匿起来。

    孙长正稍稍侧头看了一眼王牧，发现他正直勾勾地盯着房门内的女人。

    这个女人怎么了？

    带着这样的疑惑，孙长正也催动了自己的能力去观察那个女人。

    “善。”

    这是他的双眼给出的判断。

    “善恶，恶善，恶恶……恶恶恶恶恶恶恶恶恶恶恶恶”

    异样的感觉像针一样刺进他的脑海，突然的剧痛让孙长正没忍住闷哼了一声。

    还好，王牧释放的那个能力似乎也有遮断声音的效果，这一声闷哼没让女人注意到他们。

    他脑海中的警徽做出的判断急转直下，从善转化为了无法言说的恶，如果一定要找个形容词，那应该是一个比罪恶滔天更严重的词。

    但这种判断似乎并不稳定，他对眼前的人的判断无法真正稳定下来，这样的挣扎让他头晕目眩。

    他的判断能力和王牧不同，他的心能是无法控制开闭的，只能控制类似“灵敏度”，他只能尽力抑制那种感觉而不能完全阻断。

    孙长正一只手捂住自己的嘴，另一只手则死死攥成拳头，豆大的汗珠从他的额前滚落。

    王牧甚至都没注意到他的异样。

    随着孙长正不断压制自己的感知，那种不适的感觉也稍稍消退了些许，但这期间累积的痛苦并不能立刻消退。

    还好，就在这时，女人关上了门，孙长正也终于能松口气了。

    王牧这才看向孙长正，注意到孙长正后，他的目光之中带上了关切与疑惑。

    孙长正摆摆手，示意自己不要紧。

    王牧点点头，双手向前一推，七弦琴就那样或作一团光点消散了，那种笼罩在二人身上的无形力场也就此消弭。

    王牧伸手扶住孙长正，将他搀扶到了电梯口，这里没有人。

    “你怎么了？”

    王牧这才问道。

    “看见了很奇怪的东西……我形容不出来……”

    孙长正一屁股坐到堆在电梯间的一堆家具中的一个还算干净的沙发上，大口喘着气。

    “别急，慢慢说。”

    王牧站在他身前。

    即使眼神中带上了关怀，他的表情还是看起来很严肃。与平时的温和礼貌判若两人。

    “我看不出那个女人的善恶，我的脑子告诉我她是善良的，无罪的，但是有一个声音一直告诉我她有罪，她罪不容诛，两种念头在我的脑子里打架……”

    王牧点点头，叹了口气。

    “我猜是污染的干扰，那个女人也是受污染者，和你一样，污染源是‘贪’。”

    王牧说出了自己的猜想和自己观察到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