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只是凡人
出租车上，王牧和司空朔都坐在后排。
王牧拍了拍司空朔的胳膊，指了指他胸前的坠子。
打开守秘结界，这是他想让司空朔做的事。
司空朔自然理解，但他没那么做，而是直接开口：“不用，你就没发现这么多天来司机都是同一个吗？”
王牧透过车内后视镜看向司机，的确眼熟，好像确实他没怎么坐过别人的出租车。
“你安排的？”
“对啊。”
司空朔承认得坦坦荡荡。
“我还以为你能发现呢。”
谁会闲着没事观察每天打车的司机啊。
王牧腹诽。
“我想跟着一起调查最近这两起污染案。”
他直接说出了自己的目的。
司空朔罕见地没有第一时间否决他的想法，而是认真地看向他。
“你能做什么？”
“我能直接看到污染连接，我可以顺着污染连接直接找到犯人。”
“然后呢？”
“然后？”
“你找到犯人，然后呢？”
“我都找到犯人了，直接逮捕不就……”
“证据呢？”
“我都看到了……”
司空朔笑着移开了视线，他知道王牧已经认识到了自己想法的不成熟。
“司法程序讲究的是证据，证据链，就算不讨论你眼睛的可靠性，那也只是孤证。”
司空朔悠悠开口。
“今天凭借你一个人的指控就对犯人展开庭审，明天你也会被另一个人的指控送上被告席。”
“你以污染为由干涉司法，下一步就会有人以预言为由开始对无罪者的审判，这个世界很快就会陷入彻底的混乱。”
“程序正义固然有可能会让恶人逍遥法外，但如果连程序的正义都无法保证，社会的秩序也就离崩溃不远了。”
王牧沉默。
“就算你是人之王也不行，现代人类社会不欢迎独裁者。”
“我知道你有责任心，想为这些事情尽一份力，但你能做的事情没有你想象中那么多，你不是超人，你只是一个人类。”
“把专业的事情留给专业的人做，赵慧玲案已经完全移交警方了，你们昨天去调查的那个污染相关的信息，我昨晚看过报告了，如果不出岔子，最后的决议也会是留置观察，非必要不干涉人类社会运行，尤其是不能自作主张地做预防工作，这是议会最重要的理念。”
他知道王牧听不进去后半段，但前半段他是一定能听进去的，王牧不是个一意孤行的人。
“如果他们需要你帮忙，我不会拦着，但我希望你不要主动往里面掺和了，不光是为了你的安全考虑，也是为了让事态尽可能控制在可控范畴内。”
控制事态，这就是司空朔和议会想的，解决不是可以轻易做到的，但控制住并不是难事。
……
另一边，警局。
任警官靠在更衣室门外，不断回忆着王牧跟他说的孙长正的情况，试图从中解读出些他没有琢磨透的意思。
“走吧师傅。”
孙长正换好了留在更衣室的备用制服，因为在里面挂了几天，稍微有些储物柜里的樟脑球的味道。
“你知道去哪吗就走？”
任警官头一回对着孙长正开了个玩笑。
“管他去哪呢，那话怎么说来着，行者常至嘛，先走再说。”
“你小子。”
任警官无奈地笑着摇头。
“先跟我去局长那说明情况，之后再给你安排工作。”
“好嘞。”
几分钟后，局长办公室。
办公室的门没关，这是他们最近在倡导的透明化办公原则，只要不涉密的案件都讲究一个“打开门办公”，也不知道这个平时根本没外人来更不会有人民群众来的地方搞这个有什么用。
“李局，忙着呢？”
任警官也没敲门，就那么走到了局长办公桌前。
“哎哟，任警官，您有何指示啊。”
局长满是褶皱的老脸上露出并不好看的笑容。
“没指示就不能找你吗？”
任警官随手抄起局长桌子上的茶壶给自己倒了一杯。
“那哪能啊，你看那你这话说的，外道！”
局长简单收拢好手头的资料便站起身来，笑吟吟地走到办公桌对面。
“今儿个心情这么好，还能陪我这老头子唠两句呢？”
两人也看不出是寒暄还是在打机锋，站在那前前后后说了十来分钟话也没切入正题。
原本站在门外的孙长正忍不住探头看了一眼，却在看到局长的瞬间感受到一股异样感。
异样感的根源来自他心中的那枚警徽，被心能者称之为末那的力量来源，仿佛是它在向孙长正发出预警。
局长这个人有问题。
这个理念深深地植入了孙长正的脑海，毫无理由。
他此刻还不知道，这正是他分辨善恶的能力在起作用。
“看着干嘛啊，进来打报告啊。”
任警官没有注意到他的异常，他仍旧沉浸在孙长正全须全尾地回来的喜悦感中，虽然他努力压制着不让自己表现出来，但这种情绪哪是能压制住的呢？
孙长正并没有被局长被判断为恶这件事影响太深，毕竟作为一名警察，他明白就算是这种异乎常人的手段也不能孤证断案，先不说局长到底有多大的问题，就算局长私下里是个杀人犯他也得掌握了足够的证据再下定论。
他很自然地走进局长办公室，对自己这些天的经历做了报告，当然，需要保密的部分守密人已经跟他强调过了，局长也了解这个岗位的特殊性，并没有追问。
“好，我都知道了。”
局长没有当场表态。
“那我先走了啊。”
任警官打过招呼后便带着孙长正离开局长办公室了。
从局长办公室到任警官的办公室这一路上孙长正几次想要开口提醒任警官关于局长的问题，却最终还是没有说。
说了这件事等同于承认自己已经成为“顾问”的一员，他还没做好这个准备。
至于局长身上的不对劲，还是他自己私下里调查吧。
另一边，局长办公室。
李局长送走了任警官后脸上的笑容立刻就消失了。
他冷着脸坐回自己的位置上，将倒扣在桌面上的a4纸翻到了正面。
这位李局长并不是从基层一路做上来的，他从警的年限还没有任警官长，自然也没有任警官的人望。
这也是任警官对他没有那种讨好态度的原因，他不但人望没有那么好，也无权直接对任警官的工作内容进行干涉。
但他有权过问。
李局长拿起这一页a4纸，用力地抖了一下，抬到和眼睛平齐的高度，虚着眼看过去。
“现对该栋居民楼进行住户上门调查，调查范围为全体住户，责任人：任玉锋……”
任玉锋就是任警官的名字。
“你说你查谁不好。”
李局长慢腾腾地放下纸张，站起身走到门口，关上了办公室的门。
随后他又走回自己的办公桌前，拉出抽屉，从抽屉和桌子的空隙中拿出了一部老年机，拨通了一个号码。
“孙董啊，你托我关照的那个居民楼，我们的人确实去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