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坟墓
任警官很难形容自己现在的心情。
他刚开车到警局门口，就看见三个年轻人下了出租车。
别的人他说不好，但孙长正他是认不错的。
至于另外的两个人，其中一个是王顾问，另一个也是前天见过的。
他的内心惊涛骇浪，但表面上还是保持着最低限度的镇定，至少得把车停稳再说。
刚下车的孙长正并没有看到他的车，他的心思还停留在司空朔身上，确切地说，是还在思考怎么在司空朔的敌意下自保。
他的脑子里已经脑补出了一部大概七十六集的大戏。
“不直接去上学？”
司空朔对王牧下车的动作感到不解，按照他的理解，应该是把孙长正卸下来后两人留在车上直接去学校的，虽然时间早了点，但学校又不会因为时间太早不让进。
“我跟任警官说一声，他的情况有点特殊。”
王牧也有自己的想法，就算白天的警局可以最大限度压制污染，但仍旧不是百分百的没问题，一些必要的保险还是要做的。
司空朔没再发表意见。
他不知道是什么改变了王牧，王牧原本不是这样的，他应该是有点小聪明还有点莽撞的类型，不然也不会仅仅因为路过就跑去跟沈洲交锋。
现在的王牧让他感到陌生，他无法理解一个人怎么会短时间内改变这么多，现在的王牧太稳健太小心了，比某个活了上千年的老东西还谨慎妥帖，这种特质不该属于这个年龄段的王牧。
唯独在自己的安全上，他还是那么不在乎，或者说比起更多人的安全，王牧对自己的安全过于漠视了。
谨慎些也好，不闯祸的情况下也没什么太多的东西能威胁到他。
“你们去吧，我在车上等一会。”
司空朔钻回了车里。
王牧对此并不感到意外，这种跟他的安全无关的事情司空朔从来都是这种不置可否的态度。
在王牧的解读里这就是一种默许。
“我能进去吗？”
王牧望向刚刚松了口气的孙长正。
“可以，我带你进去吧？”
孙长正下意识地摸了摸胸前的衣兜，他习惯把证件放在那里。
还没等他取出证件，任警官打招呼的声音就已经传过来了。
“王顾问，早上好。”
他仍旧保持着谦卑的态度，甚至于比之前姿态更低了。
“任警官早。”
王牧露出了一个微笑，现在是他有求于人，就算要保持人设也得最少卖个笑脸。
还没等他开口说话，任警官就忙不迭地开口问道：“长正他……”
他没有问出自己的问题，他甚至都不清楚自己想问什么，污染吗？还是别的什么？
他想知道关于孙长正近况的一切。
“暂时没问题了。”
王牧给出的第一句答复很好地稳定了任警官的情绪。
他看见任警官松了口气，动作不大，但也没能掩饰住。
“不过情况还没能稳定住，需要你帮个忙。”
王牧虽然不懂什么说话的艺术，不过后面这句转折也确实让任警官的心提了起来。
他简单地对任警官描述了孙长正现在的状态，当然，没有他不该知道的事。
那些不太懂的词在任警官的耳朵里自动转化成了他能理解的意思。
孙长正现在是个刚做完手术的病人，需要观察，这就是任警官理解到的内容。
王牧没有说心能者的事情，他认为要不要告诉任警官这件事应当是孙长正的自由，不是他的。
孙长正此时内心也在纠结这件事，他昨天在守密人那里已经大致了解了心能者和八方议会，也了解到了自己现在的处境，想继续曾经的生活并非不可能，但难上加难，心能者终究已经脱离了人类的范畴，哪怕不为议会效力也很容易招惹上普通人类认知之外的东西。
加上登阶的风险，虎视眈眈的污染，他不敢赌。
因为察觉到他想要保持警察身份的意愿，守密人破天荒地给他看了堕化相关的资料——那并不是什么不可外传的秘密，任何一个能够到达八方议会的客人都可以看。
“堕化的终点是神。”
他刚看到这句话时充满了不解，成神怎么能用“堕”这个字呢？
直到他看到了那些经过处理的视频资料，亲眼见证了什么叫做堕化。
成神意味着化身成一场巨型天灾，神这种存在形式光是存在于世上就会带来不可逆转的损伤。
他看到了最近的一次已经平息的堕化现象的资料。
议会的影像资料没什么镜头语言可言，就像监控录像一样缺乏张力。
但这并不妨碍他看到一整个国家被火山灰彻底掩埋时的震撼。
“这是所有行走世间的心能者共同的终点。”
守密人这样告诉他。
“行走人世意味着会有七情六欲，再冷静的人也逃不过。”
“有了情绪和欲望，就有了愿望，有了愿望就有了执念，有了执念就有了登阶的可能。”
“一旦无法控制自己在登神长阶上所处的位置，堕化就是必然的结果。”
守密人的话比起规劝更像是恐吓。
但那是事实，不论孙长正相信与否，那都是事实。
愿望和执念是心能者超凡之力的根源所在，也是所有心能者必然的坟墓。
“孙先生，我必须提醒您，或许您之前会认为心能者是超级英雄，但您现在既然成为了我们的一员，就必须改掉这种认知。”
“心能者不是高于普通人类的存在，而是被执念支配和奴役的行尸走肉，议会的存在是为了让我们活得更长久些，不给人类造成麻烦。”
“心能是个危险的朋友，你能控制它，它也能控制你，你能用它守护的，它也能操纵你亲手摧毁。”
他听进去了，就算一知半解，但他也相信议会没理由骗他，因为议会并没有要求他加入，只是要求他定期接受议会提供的免费检查而已。
他见过议会的作风，他们会出动那么多人来救尚且是普通人的自己，这就意味着议会站在亲善人类的一面。在亲善人类的前提下他们仍旧选择隐世不出，这其中的因果就值得玩味了。
而守密人给他的理由填补了这一空白。
他不知道该怎么选，好在他不需要立刻做出抉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