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长正（四）

    孙长正越发局促了。

    文海声一直把他带在身边，什么都没对他保密，让他有了一种很快就会被灭口的既视感。

    当然他们不会那么做，如果他们真的打算灭口也不可能现在这么劳心费神地研究怎么救他了。

    研究室里挂着一组数字时钟，孙长正从中找到了东八区的时间，晚上八点半。

    三人和三个他们称之为星伶的东西都在专心致志地研究同一份分析报告，那份报告孙长正手里也有，尽管上面全是中文，但组合起来让他感觉非常陌生。

    比起这份看不懂的报告，孙长正更感兴趣的是星伶。

    从行为模式上看，星伶像是会动的智能手机，但他们似乎又有自己的思想，每一只的外观都差别很大，看不出是同个物种的样子。

    对于这种未知的东西，孙长正的好奇远远压过了恐惧，毕竟这几个星伶长得都挺可爱的，音符像动画片里的床单幽灵，长生像一把玩具剑，圣徒则是一个悬空的小白球。

    如果真要对比的话，还是圣徒比较吓人一些。

    好奇归好奇，孙长正并没有打扰星伶们的分析，毕竟那是关乎他身家性命的事情。

    他只能坐在那里胡思乱想，比如为什么他们毫不避讳地带自己看这么多东西？是要吸纳他还是有消除记忆的能力？

    想到这，他又想起了那个神秘人。

    那个人是怎么通过单纯的交谈就完成了所谓的“污染”的？

    孙长正回味着那天早上的对话。

    他被那种莫名的混沌感笼罩前的最后一句话是承认了自己的愿望。

    愿望是获得像特聘顾问这样强大的力量。

    他在脑海中搜罗着自己看过的文艺作品，一个猜测逐渐成型。

    所谓的污染的根源是许愿。

    他看过不少小说动画都描绘过这样的东西，扭曲的许愿机，借助许愿这个行为，通过扭曲地实现愿望来充当反派角色。

    如果真的是这样的话，按理说他的愿望应该实现了才对，他应该会有和顾问相当的特殊力量。

    现场的三个人都无暇回答他，他虽然觉得自己的推测不一定对，但说不定有这个可能呢？

    只是没人指导的话，自己要怎么开发这份力量？

    就这样安静地思考着，孙长正陷入了某种类似冥想的状态。

    王牧正翻页的手顿住了。

    末那给他传来了某种警告，某种关于现实即将被扭曲的预警。

    他猛然抬头，环顾四周。

    文海声也似乎感知到了什么，但他并没做出什么反应；舒梅同样不为所动，不过她是还没来得及感知到什么。

    舒梅的心能是关于思考能力的，并不具备敏锐的感知，而文海声尽管似乎很强，但在感知方面也不如王牧敏锐。

    如果不是他们两个，那房间里就只剩下一个可能的人了。

    孙长正。

    王牧将目光投向孙长正，只见他似乎是在闭目养神，但他身周那隐隐约约的心能波动是无法掩盖的。

    王牧亲眼看见他身上浓郁的黄色光彩开始流动。

    一缕微不可察的青光从孙长正的头部开始扩散，逐渐晕染到他的全身，而后青光愈盛，黄光愈衰。

    原本连接着他的来自警徽的黄色丝线一条条崩断，代表污染的黑色连接失去了桎梏，再次扑向他，却在接触到青光的时候消散了。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孙长正似乎正在蜕变为心能者。

    他看过议会关于心能者诞生的条件的文献，其中提到过两种可能的方式，一种是强烈的愿望刺激，一种是先天具备某种特异素质，在外界刺激下进行激发。

    王牧本人是后者，刺激他的是齐谷制造的那场幻觉，但现在也没人刺激孙长正啊，他就坐在那就产生无法消解的强烈愿望了？

    王牧不理解。

    很快，孙长正身上的光完全变成了青色，尽管不明亮，但很纯净。

    原本被崩断的黄色丝线再次攀援而上，护在孙长正周身，尽管不那么明亮，但看起来更加坚韧了。

    而几近消失的污染连接也再次显现，甚至于更加粗壮，但在黄色丝线的制衡下，仍旧无法触及孙长正的身体。

    这一系列的变化只是在短短几个呼吸内完成的。

    王牧本想用众颂强化洞见之眼来观察孙长正，但还没来得及取出七弦琴的时候，他的末那就发出了异动。

    更确切地说，是异响。

    他听见，他用洞见之眼听见了。

    听见了无穷高渺处传来的声音。

    一声冷笑，一声意味不明的冷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