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抓捕(2)
李珲快步上前,伸手扶住了李昖让他坐在了石凳上,“父王莫惊!此乃巡查兵丁正在抓捕乱民。”
李昖听后舒了口气,随后眉头又是一皱,“乱民!城内近日怎会有如此多的乱民?”
“近日与倭人战事虽停,但城内却有不少蛊惑人心之辈,他们想趁此之乱从中举势。不过父王放心,暴乱基本已被巡察使派兵镇压了,其他散匪则不足为惧!”
“哦!如此甚好!”李昖终于又把心放回了肚子里。
随后他似乎是突然想到了什么,显得非常的气愤。伸手一拍石桌站起了身,怒道:“全国仅剩这一城而已,义州城防现在绝不能有失!城内治安竟然如此混乱!各级官员无一尽忠职守之人!此时倭人如撕毁合议来攻,明军又未过江,如之奈何啊!”
李珲听后一拱手,“父王所说极是!现有官员没有一个是治国之能臣。再这样下去,即使倭人不来攻打,朝鲜也难逃灭国之难!”
李昖再次抚摸着自己的蟠龙袍。对于他来说,这身龙袍虽然无法与明朝皇帝的黄袍相比,但在自己的这片国度来说,这龙袍就代表了权利。他绝对不能因为一帮庸才而失去自己的权利!要找到一个有能力的人来力挽狂澜。
想到这里,他问道:“孩儿可有推荐之人吗?”
李珲则似乎早就猜到父亲会有此一问,即时回答道:“儿臣推荐一人!”
“哦!快说是谁?”
“其实这个人父王并不陌生。两天前在朝会上,您还勒令打了他二十个板子。”
李昖眉头一皱,他知道李珲所说之人是谁了。
两天前的朝会上,李昖要求大臣们集思广益的提出退倭之策。但令他气愤的是,所有朝臣无一例外的提出,以朝鲜现有能力是无法将日军赶出国境的,只能等明朝支援。看着这些拿着国家高俸的官员们,李昖真是一筹莫展。正在这时,一个人站了出来,他怒斥各朝臣误国,并提出了自己的想法。
李昖认识,这个人是现职平安道督查使的柳成龙。他心中不禁有些安慰,又有些兴奋。好歹朝中还能有这么一个人能真正提出相反的论调。
李昖拍了拍手,大殿里立时安静了下来。他指着柳成龙问道:“好!那你说说自己的想法。”
柳成龙跪在地上,像在汉城时一样,语气坚毅而沉稳,“大王,我国之所以无力抵抗倭人进攻,连续丢城失地,原因有两点。”
“一、国内官吏选拔任用均是占据高位者任人唯亲,议政之下官职均可花钱买官。这导致上位者必然不思进取,他们不想如何为国出力,而是想尽办法在官位任时搜刮民脂民膏。近十年来,国内捐税越来越重,百姓叫苦别跌!倭人登陆后,各州各道官吏竟然还再向百姓收取军税,导致沿海各城镇均有大量国民为逃避赋税而投敌。这就是弊政!弊政不除则国无宁日!”
“二、我国虽然官职基本套用明国,但实际政体则沿用宋制。宋制乃重文轻武,武官虽然有统兵之职务,但实际则无帅兵之实权。倭军兵临城下,武官无调兵之能力。等上书朝廷发调兵符用兵时,城池早已被倭军攻破!而且买官卖爵,克扣军饷等情况在军中也是泛滥已久!军兵因粮饷被克扣,早无斗志可言,敌军未到便已作鸟兽散各奔东西了!此种情况下,如果明国救兵不到,倭军来攻义州,我们只能束手就擒!大王!政策不改良,弊端不清除,即使有百万之众也无法抵挡敌军啊!”
李昖越听脸色越是难看,这柳成龙所说分明条条指向自己。这也就是当着所有朝臣的面将一切根由归咎于自己,如此说来,自己岂不是为君昏庸。在朝会上细数为君者之过,这柳云龙简直是胆大妄为!
柳云龙还想继续再说,李昖用力捶打着桌案怒吼道:“大胆!依你所言,孤之所以困守义州,原来都是因为我自己是一个昏君?好啊!好啊!我倒要看看你这个忠臣对国家能有多忠!”
“来人!给我拉到下面赏他二十板子!”
“父王!父王!”李昖的回忆被这呼唤声拉扯了回来。他面色难看的望着眼前的王世子,“珲儿,难道为父我真的做错了吗?难道柳成龙说得都对?”
李珲噗通一声跪在了地上,他眼含热泪的说道:“父王息怒!柳成龙胆大妄为,污蔑国君,实则该死!但他所言朝中弊端却句句是实!父王英明,怎会被朝中奸佞之人蒙蔽!我想,如果重用柳成龙的话,朝中大臣必会认为父王不计前嫌,有明君之所为。您委派柳云龙大力整治朝中弊政,清除奸佞小人,重整军备,这样国民会认为功不在柳云龙,而是您唯才是举,不失为似唐宗、太祖之明君啊!”
李昖点了点头,他心中其实知道柳成龙所言其实不虚。整个朝鲜的朝政已经烂到了骨子里。再不下狠心从根本上改变的话,就会如同自己儿子所说的一样,未亡于倭人,而先亡于自己了!自己想稳固的不就是这王权吗?国家如果亡了,那还谈何王权呢!
李昖眼里充斥着从没有过的英武果决,他朗声说道:“命,柳成龙为总议政,兼八道行军总管,统领全国军务。如遇紧急要务可便宜行事!”
午夜时分,月上中天。义州官衙后院整齐的排列着数十名带刀军士。夜风不断吹拂着他们帽檐下的飘带,但每个人都似如临大敌一般。无数双眼睛,都如同夜鹰般机警的环顾着四周。
柳成龙稳稳的坐在公案之后,他身前跪着一个五花大绑的中年男子。和几天前相比,除了官服品阶的改变外,他更多了一份自信与坦然。
柳成龙招手换过身旁的文案问道:“查验过正身了?确定没抓错?”
“已一一核实过了,此人确是崔敏太!”文案低声答道。
柳成龙指了指堂下,他声音虽低,但嗓音中充满了威严。这声音让人听着便不寒而栗,“崔敏太,你还不从实招来!也省的受皮肉之苦!”
被绑在堂下的人,是义州署衙内的一个书记官名叫崔敏太。他官职虽然不大,但所有从外地和明朝往来义州的书信函件都要先经过他的手。和谈前,朝鲜官军先后组织了几次反攻行动,但所有行动无论是行军路线还是进攻时间均被日军摸得一清二楚,因此朝鲜方面损失巨大。由此推测,必定是有内奸出卖情报。
柳成龙上位后,快速重组了义州城防及巡查使人员,并特意安排了不少亲信乔装侦查。他特意做了三个假情报放出,在三日前捕捉到了一个给日军输送情报的内应。但这个人在抓捕过程中负隅顽抗导致重伤不治而亡。但经过查证,这个人输送的假情报正是分派到崔敏太所属衙门的,经过筛查,崔敏太的嫌疑最大。所以柳成龙当机立断,命令手下趁夜将崔敏太秘密抓捕到了州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