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逃吧,这可是唯一的机会了。
等她挂着憔悴的脸色,摇摇晃晃地起床梳洗之后,才发现让她更头痛欲裂的人还在后面呢。
一晚上不通风,屋子里充斥着一股草木熏香味儿,白恹恹不由地打了个喷嚏。
不一会儿,她听到了沉重的脚步声,还有许多人上下楼梯发出的咯吱咯吱的响声。
心想:“才过了一宿,这寒酸的小客栈就住满了?”
她刚拉开房门,阿兜就顺脚进了屋里,随手关紧身后的门,然后像个狗皮膏药一样,亦步亦趋地跟在白恹恹身后。
“干什么?”白恹恹垮着脸问他。
“白姐姐,你怎么脸色看上去很憔悴。”这小子脸上带着笑,顾左右而言他,太不自然了。
“脸很臭吗?”她问道,“许是因为做了一宿的恶梦。不过,你跟着我到底要做什么?”
阿兜短暂地一顿,坐到了一个木箱子上,他一厢情愿地认为白姐姐的衣服都放在里头。
“那个三哥哥去渡口了,他让我好好照顾你。”
白恹恹觉得好生奇怪,不咸不淡地问了一句:“我又不缺胳膊少腿,照顾我什么?”
阿兜谄媚地接着道:“你想吃什么、喝什么?我叫掌柜的去做。或者有什么要买的,我可以找小二哥跑腿。”
说完他又慢悠悠补了一句:“总之在三哥哥没回来之前,你不能出这个客栈。”
看着眼前喋喋不休的阿兜,白恹恹觉得浑身都疼,哪儿哪儿都气不顺,耳根子尤其遭罪。
“你千万别误会,我们可不是怕你又偷偷溜走。再说了,你一个人能去哪里呢?万一再遇上虎哥那样的盗匪,万一他们没虎哥那帮人蠢笨好糊弄,万一他们把你一个如花似玉的姑娘卖到哪个勾栏瓦舍,万一”
“闭嘴!”白恹恹扭着昨晚在地上睡落枕的脖子,一脸寒霜地喊道。
虽然她很排斥回家议亲这件事,就连做梦都在抗拒,但她心里还是有自己的思量——
既然已经找到沈碎和阿兜了,那她的江湖梦就没有断,何必多此一举再行逃跑之事?
至于蓝鹊那边,多少给他造成了困扰,以后有缘相见再好好请罪。
她喂猫似的往阿兜嘴里塞了一块烙饼:“我就问你一句话,为何觉得我一定会偷跑?”
很快,阿兜用另一句话,动摇了她钢铁般不会溜走的意志。
“你不知道么?我跟三哥哥此行的目的地,就是梁州!”
万万没想到,自以为飞出了樊笼,从此天高海阔任我行,结果是条条道路都通向梁州啊!
白恹恹仰着脖子望向屋顶,无奈地问:“你们去梁州做什么?”
阿兜言简意赅地说:“明伯的刀魂给了指示,他的头颅或者噬命的真凶很有可能在梁州。”
他没有断明缘由,更不知道为什么一定是梁州。
从江安城前往梁州,只有一条水路。如果风平浪静的话,租一艘船沿着西江逆流而上,不日就可抵达。
可这靠天吃饭、看风出行的江安城,就风平渡这一个舶船口,大船小舟若不提前定下,恐怕就得游过去了。
要是赶上风浪顿起、迷雾四重、暴雨连绵的天气,没有一个船工敢赚这不要命的钱,那就得安安心心等在这江安城里,急不了也怨不得。
此时白恹恹就挺着急的,这无风客栈是万万没法待了。
跟着蓝鹊,是坐着马车回去议亲,跟着沈碎,就是坐着船回去议亲。
一时间她的脑子里已经有了一个完整的话本,无论如何都躲不掉嫁人成亲的结局。
逃吧,这可是唯一的机会了。可是怎么甩掉阿兜这个憨小子呢?
“你放心我,我不,不会逃跑。”她言不由衷的时候,明显听到自己的心跳声,打鼓一样的沉重。
“三哥哥说过,你心虚的时候说话会结巴。”阿兜一脸的防备与不信。
“胡扯我哪儿结结巴了。”白恹恹眼神虚溜溜地晃了一下,“我只是找我的洞洞箫。”
说着她摸了摸腰间,发现空无一物,又尴尬地弯腰摸了摸被窝。
直到整个床榻都翻了一遍,才颓然地问:“我箫呢?”
“三哥哥说,洞箫他借用一下,回来就还你。”想到算无遗策的沈碎,阿兜快笑岔气了。
白恹恹灰着脸把自己贴在墙根处:“我真不跑了行了吧?箫都被扣下了,我能跑哪儿去呀!”
见白恹恹板着一张受挫的脸,阿兜还是有些心软道:“白姐姐,你有没有想过,三哥哥他不一定会像蓝先生那样把你送回梁州白家去。”
白恹恹闻言,抬起头来看着他,觉得他话里有话。
“知你渴望自由,强人所难又有何意。只要你不愿意做的事,一丁半点他都不会勉强你。”
白恹恹神色动容地笑了:“没想到,你还挺了解沈推之的。”
阿兜:“那你还打算逃走吗?”
白恹恹认认真真地纠正道:“走,不过不是逃走。而是你们去哪儿,我就去哪儿。”
“那好”阿兜脸上露出一抹得逞后的畅快笑意,突然伸手亮出了一把洞箫。
“既然你不走了,那这把洞箫就还给你了。”
白恹恹:“”
接过洞箫的白恹恹也不生气,眼睛里是耐人寻味的灿笑。
曾经有人说过,有些人,人生需要某些大变故,才会懂得哀情愁思;而有些人,只要一些水滴石穿的过程,便会明白自己究竟要什么。
她从昏黄的铜镜中看着自己,不知道镜子里的这个人,属于前者还是后者。
就在她若有所思,仿若有丝毫开悟的时候,无风客栈的小二忙不迭地冲了进来。
“两位客官!”他喘着粗气连门都没敲就推了进来。
“不好了不好了,风平渡口出事了。早上沈公子跟我打听了租船的事,我想他定是去了渡口。现在那边妖风大作,掀翻好几艘船了,怕是要出大事。”
“哎呀你们俩还愣着干什么,赶快过去救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