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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狸猫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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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早就巴望着你会有这么一天,宋玉棠你这个戴了面具的魔鬼、伪君子。表面一套,背地里又是一套,你早就该死了!”

    这个表情狰狞,气息急促,情绪像一头失控的野兽,站在宋玉棠尸体边嘶吼的女人。

    正是平日里温婉怯弱的宋夫人。

    她一边恶狠狠地咒骂着,一边捂着脸,不让眼里泛出的泪花落到地上。

    此刻,宋玉棠的尸身被棺布笼罩着。衙役和仵作已经来看过了,满脸挠痕,血渍已经干涸,脖颈处撕咬的伤口夺了他的命。

    “死了更好,死了才解恨我看你怎么有脸见修儿!”她把自己蜷缩成一团瘫在地上,脸色惨白,身体止不住的发颤。

    原本净白素洁的丧衣沾满了尘土和血污。

    宋玉棠是昨日半夜里死的,死在睡梦中,死于一只狸猫。

    “狸猫怎么会杀人呢?”阿兜在破庙村生活七年,因为长期没有耳识,养过一只公猫。

    那公猫到了发情期,脾气暴躁不安,常会在深夜发出响亮的嚎叫声,甚至会攻击主人。

    可即便如此,一个大活人在睡梦中遭到狸猫的袭击,难道丝毫没有反抗之力吗?

    除非

    “除非宋玉棠沉睡不醒、毫无知觉!”沈碎压低嗓音说了一句。

    他看了一眼宋夫人。这妇人恨意滔天,宋玉棠尸骨未寒,她连装都不愿意多装一下。沈碎多看她一眼,便觉得这个女人多一分看不透。

    第一个发现宋玉棠尸体的,是他本家的一个侄子。这几天处理宋修的丧事,家中亲眷一直进进出出。

    房里物品完好无损,门窗紧闭,宋玉棠躺在床上,满榻都是鲜血,死状十分惊悚。

    整个宋家自清晨以后便是一片混乱,厉鬼索命、接连横死这样的传言,一炷香时间便传遍了整个景云镇。

    晌午不到,小院里挤满了围观的人。

    白恹恹每次看到这样的场景,就会不自觉地想到当年的白曲桃,依然心慌。她握紧抓着洞箫的手,深呼吸了一下,转头瞥向外面。

    人群中,一个熟悉的身影恍惚了一下。

    “师父快看,是谢兰。”白恹恹冲着沈碎喊道。

    话还没落地,这姑娘已经跟了出去。沈碎收回抓空的手臂,无奈地甩了甩衣袍,心道:“这丫头是当真不害怕。”

    等沈碎和阿兜挤出人群,发现院外杳无人迹。白恹恹不见踪影,谢兰更是无影无踪。

    “跑这么快,那谢兰该不会认出我们了吧?”阿兜愣神地看着沈碎。

    两人面面相觑,沈碎的表情却是有点担忧。他担忧的是白恹恹,宋家的事情扑朔迷离,到底跟这个谢兰有无干系,依然没有头绪。

    一个怒不可遏、一心为女报仇的母亲,会不会把这个多管闲事的人引到某个穷街陋巷中

    沈碎不敢细想下去,两只手紧紧扣在一起,已是满掌心的汗。

    阿兜又问:“现在怎么办?”

    下一瞬,沈碎的腰间传来了一片清脆的响铃声。银铃徐徐摇曳,长穗悬挂处,梦蝶飞了出来,只有一只。

    梦蝶落在沈碎的指尖,停了一会儿。荧黄的微光白日里不太显化,翅膀轻如落叶,翩翩扇动,等待着沈碎发出指令。

    “不传千里梦,蝶弄劝人归。去找她,小心些!”

    随着一滴指尖血滑落,那只梦蝶轻盈地跃起,在空中划出了一道鲜红的弧线,然后又轻盈地飞走了。

    “跟上它!”这个指令,是沈碎向呆若木鸡的阿兜发出的。

    梦蝶成双成对、相依相伴。那晚,醉酒的河边,沈碎的梦蝶如同吃醉了一般,在白恹恹身旁萦来绕去。

    河面泛起幽波,白恹恹身上的柔香缓缓将沈碎的心绪打散,又合拢。于是风定、蝶绕、心撩至此比翼连香,一只梦蝶会自动跟着她,另一只便能很快追踪。

    “三哥哥,你什么时候放了追踪蝶在白姐姐身上的?”阿兜对沈碎一直是欣然崇拜的。虽然很想知道过去的七年到底发生了什么变故,但若三哥哥不说,他便不问。

    沈碎硬生生笑了下,回他:“这梦蝶也追踪过你,你可知道?”

    阿兜“啊——”了一声,成功被沈碎转移了注意力,“这也太厉害了,你能不能教教我呀?我想学!”

    沈碎:“不能!”

    阿兜:“求你了,三哥哥”

    沈碎:“不教,手指太疼。”

    这是什么理由?阿兜怀疑自己听错了。说话间,他们追着梦蝶来到了一座蕈神庙前。

    蕈神庙是景云镇当地供奉蕈神的地方,相传很久以前有一位当地的农人,发明了“砍花”、“惊蕈”等种植之法。从此种蕈术在民间流传下来,使得百姓衣食可依、子孙绵延。

    庙宇不大,主殿里供着蕈神像,还有千里眼、顺风耳、招财童子和土地神。殿外搭了戏台子和看楼,天井很小,香客不多,许是没到朝拜蕈神的时节。

    听镇上的闲人谈起过,这蕈神庙,一到七月进香期,诸方山货、人潮云集,还会搭戏唱曲,非常热闹。

    梦蝶飞到此处,便隐了下来,钻进了袖袋里。

    “我”身旁的阿兜突然叫了一声,又立刻住了嘴。

    “你叫什么?”沈碎问道。

    “右侧!右侧偏殿门口!”阿兜一边压着声音说话怕被人听了去,一边惊怪地指了指那个位置。

    沈碎转过头去,看到白恹恹正和一名男子拉拉扯扯地说话。那男子身量高大挺拔,书生打扮,气度沉稳。只是背对着,看不清相貌。

    白恹恹莞尔一笑,双颊晕红,扯着男子的衣袖正说着什么。见沈碎二人赶来,心头一惊,赶紧推搡了男子一把,叫他离开。

    “你们怎么来了?呵呵呵呵”白恹恹扯出个笑容,尴尬不已。

    “你还说呢,一溜烟跑没影了。”阿兜抢先问了一句,“那人谁呀?怎么走了?”

    白恹恹还在掩饰尴尬:“路过呵呵,问路的,不认识。”

    “噢,问你一个外乡人的路?”阿兜觉得有趣,边说边看向三哥哥。

    “所以啊,我帮不了他,他一无所获就走了。”

    “我们一路追着梦蝶而来,你不知道三哥哥我们,是有多担心你!”

    沈碎打断他的话,淡淡地出声:“说正事!白姑娘,你一路跟着谢兰到这里,如何了?”

    闻言,白恹恹突然想起了什么,正色道:“师父,我在宋家看到了谢兰,追出来见她往街东头去了。一路跟着她,到这个蕈神庙的时候就没踪影了。”

    “你们看,这偏殿门口有一条蕈粉痕迹,一直通到殿内。是黄色的粉末,我们在谢兰家见过。”

    “进去看看!”

    此处偏殿,其实是个斋堂。平日里都是闲着,供香客歇个脚。到了进香期,设斋诵经,方显忙碌。

    沿着地上的黄色粉末痕迹,沈碎三人缓步走了进去。殿内十分宽阔,红烛高照,香烟缭绕,只有一个小沙弥在擦拭供台。

    那细小的痕迹一直延伸到供台下,便再无迹可寻。

    小沙弥每天要整理三遍供台,头一回发现底下不知何时多了个木盒子。心下好奇,先是认真地擦拭了一遍,然后缓缓打开。

    忽然一抽手,“哎呀!”一声,小沙弥直接坐到了地上。

    这木盒虽不是什么名贵的材料,但做工精致,棱边磨得光滑细腻。盒里什么也没有,只有一滩干涸的黑血。血污明晃晃地出现在眼前,刺眼惊心、狰狞可怖。

    沈碎过去扶起了小沙弥。

    被人牵着的时候小沙弥感觉回魂了一大半,心有余悸地说道:“阿弥陀佛,不知是谁放了个血盒子在此,吓死我了。”

    “请问小师父,刚才有人进来过这个偏殿吗?”

    小沙弥缓了缓神,说道:“三位进来之前,这里只有一位女香客。在这供台前停留了片刻,就从殿后离开了。”

    沈碎:“这殿后面是什么地方?”

    小沙弥:“就是个废弃的院子,堆点杂物,除了一株老槐树,什么都没有。”

    沈碎:“院子通向何处?”

    小沙弥:“再后面就挨着清凉河了。”

    沈碎:“多谢小师父!”

    三个人嘴上道着谢,脚步已经奔向后院了。

    偏殿的后院正如小沙弥所说,除了杂物和一棵树,什么都没有。沈碎大步走向老槐树,弯腰拨开树下的杂草,细细地查看着。

    “阿兜,去找把铲子来。”他急需要一个称手的工具。

    阿兜从角落的杂物堆里翻出来一把镐头,没有头,只剩下半个柄。

    “你是怎么看出来它是个镐头的?”沈碎笑了,笑得僵硬,这顶多算是半个木棍。

    安慰一下自己,关键时刻,木棍也能起作用。

    阿兜和沈碎一起,一个用手一个用木棍。当杂草下的细土和浮泥渐渐被扒开的时候,两个人刹那间倒抽了一口凉气,脸色刷白,犹如被霹了一道惊雷。

    浅浅的泥坑里,埋着一只血淋淋的死猫,还有一个葫芦瓶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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