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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人有替死鬼,猫有替死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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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白恹恹站在他们身后,拢了拢衣袖想上前帮忙,却见沈碎忽然间起身拂袖,稳稳地挡住了她的视线。

    尽管没看到什么血腥的场面,空气中扑面而来的那股腐臭,还是让白恹恹倍感不适。

    一旁的阿兜再也忍不住了:“呕——”

    这动静之大,让白恹恹更为好奇,两只眼睛滴溜溜地略过沈碎的遮挡,顺着泥坑的方向瞧去。

    黑色的狸猫皮毛瘫软成一团,身上没有伤口。暗黑的血渍早已干涸,看不出是从哪里蜿蜒出来,更像是沾染上去的。

    鱼钩一样的猫爪上血痕斑斑,甚是惊悚。天气太热,闷不了多久猫身上已经有了腐坏,惹得一两只苍蝇在它头上嗡鸣。

    白恹恹低下了头,手背捂住鼻尖,看了一眼那片替她蒙住视线的衣袖。那层衣布明明都带上了泥土的狼狈,却显得清清朗朗。

    “看来有人引我们到此,不光是为了发现这只死猫。”沈碎声音冷冷的,看不出什么情绪,手上捏起泥坑里的葫芦瓶来回端详。

    “三哥哥,你怎么知道树下有这玩意儿?”阿兜还在翻江倒海的难受,脑子却是清醒的。

    “你我一路跟着白姑娘,而白姑娘又是追着谢兰而来。到了偏殿,一条黄色蕈粉痕迹指引着我们发现了那个木盒。”

    沈碎捋着这一路发生的事情:“然后,那个小沙弥又指引着我们到了后院。此地僻静,一览无余。除了显而易见的一堆杂物,就只有这棵树了。”

    黄色的蕈粉、无人的偏殿、藏血的木盒、树下的死猫、葫芦瓶还有,谢兰。

    三个人都皱起了眉头,细细想着这其中蹊跷。

    半晌,白恹恹指着土坑里的狸猫开口问道:“这只就是杀死宋族长的凶手吗?”

    “不会!”阿兜语气很坚定。

    “杀死宋玉棠的那只猫,已经被衙役拎走了。仵作用银针验过,没有发现中毒迹象。离奇的是”

    “是什么?”

    “奇怪的是,那猫杀了宋玉棠之后,没多久也断气了。”

    “会不会凶手是两只猫?”

    白恹恹的猜测让三个人再一次陷入沉思。

    沈碎不相信真的是狸猫杀人,但宋玉棠尸身上的痕迹确为狸猫所抓。而一只牲畜能轻易致人于死地,定是有人蓄谋为之。

    其一,得先将宋玉棠这个大活人撂倒,使之不得动弹。其二,神不知鬼不觉地放猫进去,而同时这只猫又要具备刚好发狂撕咬的条件;其三,案发后查不出猫身上有任何中毒或其它异样,而鬼魅作祟、恶灵附体这样的谣言恰好掩盖了不为人知的真相。

    沈碎感到毛骨悚然,如此想来,能够同时满足这三条的,定是宋玉棠身边最为亲近之人!

    “可为何引我前来的人,是谢兰?”白恹恹表示不解。

    “她定是在宋家发现了猫的端倪。”她又喃喃道:“她想告诉我们,真正的凶手是这只中了蕈毒的黑猫,而不是被衙役带走的死猫。”

    “而黑猫的背后”她全身一震,像是发现了惊天大秘密一般有点抑制不住的兴奋。

    阿兜恍然大悟,又迷惑不解:

    “难道人有替死鬼,猫也有替死猫不成?”

    沈碎将葫芦瓶收进了袖袋里,又将土坑挖得更深了些,把这只充满谜团的黑猫重新埋了进去。掩上杂草和松土,仿佛从未被发现过一般。

    “看来我们得再去一趟谢兰家了,也许她知道些什么。”

    “何时?”白恹恹和阿兜异口同声地问。

    “入了夜!”

    在渐渐深沉的夜色中,三个人第二次凝视着谢兰的小院。

    屋里没有掌灯,沈碎抬起门环敲了几下,没有半点回音。于是他轻轻推了一下窗棂,把头探了进去。

    清冷的月光透过窗子,给了屋内一缕柔和的光线,显得没那么伸手不见五指。此时,可以确认的是,谢兰并不在堂屋内。

    桌上依然摆着简单的酒菜,红玉的喜服齐整整地铺在案几上,唯一特别的是屋里有股轻轻的迷香味,散落着,很淡。

    沈碎心道:“不好!”

    还没等阿兜同白恹恹两人反应过来,他便一脚踹落了门闩,推开房门直接往里屋奔去。后面两人一路小跑,紧跟其后。

    果然,卧房内一片凌乱。

    透过床头唯一的一盏烛灯,沈碎看到了谢兰那布满皱纹的双眼圆睁着,充满惊恐地望着他们。

    她唇色惨白,颈部被什么软缎紧紧勒着。脸涨得通红已经说不出话来,双手奋力撕扯着那缠住她喉咙的东西。

    床帐内隐着一个要她性命的人!

    沈碎飞扑过去,与那人打了个照面,从那副凌厉扭曲的指关节中抢下了谢兰。

    只见那人一身素服,脸上蒙着白纱。从她惊恐未定的眼睛和哆嗦不停的身体,可以看出是个女人。

    “三哥哥你没事吧?”阿兜小声问。

    沈碎“嗯”了一声,叮嘱他们护住谢兰,转头便朝那蒙面女子喊了一声:

    “宋夫人!”

    女子定了定神,摘下面纱,承认得十分干脆,好像这一刻她等待已久。

    “沈公子,请唤我本名,赵迎荷。宋夫人这个称呼不舒服。”赵迎荷开始嗔笑起来。

    她笑得很慢,从眼角开始,一点一点往下移。

    这些年,离开父母家乡,嫁到这景云镇,每日安静地在锅碗瓢盆间忙碌着,数着这乱糟糟的日子,差点忘记了原本姓甚名谁。

    “杀死宋玉棠的人是你。”沈碎很直接。

    “这很难猜吗?”赵迎荷冷冷地看着他,“他这样的人,就不配有妻儿。冷漠自私,卑鄙无耻。他就是个没心肝的人,死不足惜!”

    沈碎看着她逐渐阴诡的面容,沉声道:“你身后有一面铜镜,不妨转身照一照。镜子里那面目可憎之人,是你么?”

    这句话像一根利刺戳进了赵迎荷心里。

    铜镜里的人缓缓转身,颔首摸着自己的脸,抿着嘴角一言不发。她既不承认也不否认,从镜中人的视线看着自己。

    “的确有眼无珠!”她嘲讽道。

    人生漫长,当初的倾心相待并没有换来白首共偕。更多的只有外人眼中的相敬如宾,和自己心里的貌合神离。

    若不是为了儿子宋修,她绝不会在一次次打骂、凌辱中与宋玉棠过这大半辈子。女子本弱,为母则刚。可是她的儿子死了

    “人是我杀的!”赵迎荷心中有一股蓬勃的恨意让她血脉偾张。

    “修儿死了,他一点悔意都没有还能夜夜饮酒、安枕入眠。于是于是我便在他酒里下了迷药我让他好好地、好好地睡上一觉。”

    “然后你放了一只中了蕈毒的黑猫进去,对吗?”

    “没错,这只猫真是没让我失望!它挠瞎了他的眼睛,抓裂了他的耳朵,弄得他满脸血肉模糊最后,还咬断了他的脖颈。呵呵呵呵可惜呀”

    “可惜什么?”

    “可惜,太快了。他死得太快了!”

    “你真是疯了!”

    赵迎荷终于有些“笑”不下去了,她卷起衣袖,露出长年掩盖的乌青的双臂。新伤叠加着旧伤,看起来有种辟邪般可怖。

    她尽量克制着自己,不让双手因为激动颤抖而痉挛在一起。那份隐忍,让沈碎忽然觉得,使她如此痛苦的不只是这些明面上的伤口。

    良善仁慧之人,背地里藏着多少罪孽;得体优雅之举,身后又是何其卑劣低贱。就连曾经真挚纯粹的情感,也有一天会揭开虚假丑陋的遮羞布。

    人,总是矛盾的。

    沈碎微蹙着眉心,透过赵迎荷的悲凄,仿佛一阵过往带着熟悉的抗拒扑面而来,令他有点出神。

    “宋玉棠如此伤害你,大可以离开他,为何要杀他泄愤?你这般不顾一切,是打算把自己也葬进去吗?”

    开口的是白恹恹,此刻她扶着谢兰,满眼的不解与惋惜。

    “哼——”赵迎荷冷笑了一声。

    “白姑娘,你未曾嫁人吧?女子在这世上活着有多不易,从来由不得自己。但愿你以后能寻得真正的良缘,不要如我同红玉一般”

    听到了红玉的名字,谢兰嘴唇微微动了一下。深沉沉地盯着赵迎荷,脸上的表情似悲不悲,很是复杂。

    此时,赵迎荷也将视线转到了谢兰脸上。凄冷冷地看着,好像要给她施咒一般。

    然后,她问了谢兰一句话:

    “想知道,你的女儿红玉为什么会投河自尽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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