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蛊雕
吉音的风水养人,是块好地方,只是人忙起来就不知道自己到底是在哪儿了。
毒辣的太阳,透过高楼大厦的玻璃幕墙,洒在匆忙的人群中。
街头巷尾,车辆川流不息,喇叭声和刹车声交织在一起。人们脚步匆匆,赶着上班、上学或者去赶一场重要的会议。
“楚客!快点儿!醒醒!”池竟夕现在和他睡一张床都是水到渠成的事儿了,想想一个月前他还是规规矩矩睡沙发的,人都暗自爽了小半宿,只是这人今天怎么喊不醒,说好天一亮就去医院看看暴乱结果怎么样了。
“楚客?”池竟夕摸了摸他的额头,又叹了叹鼻息,“怎么回事儿?楚客?”
楚客有些反应,只是叫不醒,池竟夕掀开一角被子,被窝里有个药品,是一种抗敏药,抗敏药里都有一些抑制中枢的成分,他大概是半夜拿出来吃的,现在还困倦倦的。
池竟夕俯下身,摸摸他的脸,没有红点,胳膊上也没有,兴许是不严重,可能吃了药就消下去了,知道外国人过敏源都千奇百怪,吃食上娇气也没什么,池竟夕每次都问几句过不过敏,楚客一向不反驳,“怎么吃什么过敏了也不说一下。”
他把被子给楚客盖好,鬼使神差的把脸凑过去,人就是爱占便宜,又不敢太使劲儿亲,怕他忽然睁开眼揍自己一顿。
池竟夕心虚的摸了摸嘴,“我现在真是学坏了,楚客,你要倒大霉。”
一大清早的,小池警官自己窝在卫生间里泄了火。
他轻手轻脚的自己出门去了。
耽搁了不少时间,现在堵车是家常便饭。在这个都市的快节奏中,时间仿佛被加速。办公室里,键盘敲击声此起彼伏,人们专注于屏幕前的工作,双眼布满血丝。
池竟夕随手在街边买了个煎饼,给楚客发了个位置,让他醒了想来就来。
医院门口拉了警戒线,只留了急诊通道和住院区通道,池竟夕和里面打了个照面进去了,先去看了看郑院长和杨郑航。
“杨书记没回来看看院长?”
“我爸跟死人也就差在死人不会喘气儿。”杨郑航坐在一边削苹果。
郑院长一向讨厌杨郑航那张没有遮拦的嘴,“郑航!别胡说!咳咳咳!”
杨郑航急忙扔下苹果起身,“你看你又急,这是小池,又不是外人,他来看过你吗?连个电话都没打,你动气有什么用,当心伤口裂开。”
“郑姨,”池竟夕屁股拱拱杨郑航,把他欺到一边去,“这事儿,您想怎么办?”
郑院长平静的说道:“只能是按流程办,不要给你们添麻烦就好。”
池竟夕坐在床边,“流程是流程,流程也得听听您的意思。”
杨郑航急了,“那还问什么,人证物证俱在,直接去法院不就但得了——”
“和解自然是好的,只是事情闹得沸沸扬扬的,媒体盯得太紧,私下调解,又让别人觉得咱们医院好像真出了什么事儿一样,还是按流程,你们林副已经来过了。”
池竟夕大概明白她的意思了,不多纠缠,看了杨郑航一眼,又微笑道:“那我就不打扰了,郑院长,您好好养伤,早日康复。”
“嗯,好,谢谢你。”
杨郑航会意到眼神,“妈我去送送他。”
他瞟了一眼病房,问池竟夕,“什么意思啊?”
池竟夕耸耸肩,“林副昨天来了?”
“来了吧?”杨郑航一时也记不清,这昨天来的人太多了,警局,警局来的人,“嗷,林副啊,林副昨天就是来协助治安的,好像是来了,他们说了几句也就走了,昨天没什么人在病房久坐。”
“那,我看你妈是要借此拿掉关信澈。”
“老关?妈的,”杨郑航勾过池竟夕,耳语道:“你去他妹妹名下的月子中心找找,只要给我妈找宽心就行,你有事找我。”
“行,照顾好郑姨。”
池竟夕从医院出来都是午饭的点儿了,楚客这时候才迷茫的回复了个问号。
楚客:“?”
池竟夕:“我还以为你死了。”
楚客:“我睡了13个小时?”
池竟夕:“你吃抗敏药干嘛?”
楚客:“有嘛?”
池竟夕:“被窝里呢,自己看看那药瓶吧。”
楚客:“半夜瞎吃的。”
池竟夕:“……别吃死了。”
楚客:“饿……”
池竟夕:“那你饿死得了,我要去月子中心。”
楚客:“……你去应聘月嫂吗?”
池竟夕:“不会说话可以不说话。”
池竟夕到快餐店里要了点饭菜,打包好找了个闪送给家里那个矫情鬼送去了。
总感觉有点儿金屋藏娇的味道。
那快餐店里人头攒动,池竟夕一向对油腥味儿敏感,这店里的味道更是这样。
他硬把衣服穿的混一点儿,总得像个当爹的人才敢往月子中心里面去。
这里一半是待产的妈妈,这很时髦,很多人从备孕起就找机构全包,待产选这里也有原因,因为这里和医院之间有一条绿色通道,5分钟就能到妇幼医院。
产妇们在餐桌前,准备吃月子中心精心搭配的饭食。
罗小茵在家里孕反严重,一点儿荤腥都吃不得,眼见肚子越来越大,人却越来越瘦,进了这月子中心来待产,饭菜是真合口味。肉不知道是怎么做的,就是越吃越想吃。
今天不知道怎么了,池竟夕还在楼下信手拈来的编造未来妻子的个人信息,楼上已然闹翻天了。
吃奶的孩子开始哭闹,接着母亲们也纷纷出现了恶心、呕吐的症状,不一会儿,所有人的脸色变得苍白,额头上冒出豆大的汗珠,身体也因剧痛而扭曲。房间里充斥着痛苦的呻吟声,原本欢乐的氛围瞬间被恐惧和混乱所取代。
罗小茵吓到了,此刻她也开始不受控制的呕吐。
“楼上怎么了?”池竟夕疑惑的抬头。
“有些妈妈产后有些伤口恢复不好,这天逐渐热起来了,上药疼的呗,先生,您太太几个月了?”
池竟夕随口编了数,“啊,5个,5个月,想着提前预订将来方便点。”
“是是是,到时候拎包入住,方便的很,那您太太具体多少周了?”
池竟夕数学一下就烂的无法挽救起来,“20周?20周。”
“20周哪有五个月啊,您啊,一点儿都不上心啊,平时工作忙吗?太太做什么的?”
“我太太是钢琴老师,我是生物老师。”
“老师好啊,孩子将来不愁教育。”前台盖章递给他,“来,您拿好,明天不如让太太来我们这里先体验一天,今天您先看看我们这里环境,就是只能先看看瑜伽室什么的,因为我们不能让您上楼参观,怕打扰到妈妈们,宝宝们睡眠也很轻。”
“嗯,好。”
池竟夕摸清了路线,打算回局里备案,让专业卧底警察来暗访,结果鼻子首先闻到一股恶心的味道,这种恶心和中午在快餐店的那种油腥味儿有种异曲同工之妙,不一样的地方是这里还有一点儿腐肉味儿。
离厨房十米远的地方就是猪肉仓库,“月子餐居然不是新鲜的肉?”池竟夕心一横,进去看看。
不知道为什么,内外的味道差这么多,而且按道理应该是冷库,池竟夕以为里面会有冷气,结果里面的温度比外面还要高上几度,仓库里,腐臭的气息弥漫着每一个角落。由于储存不当,猪肉已经开始腐烂,散发出令人作呕的恶臭。
苍蝇被这股恶臭吸引而来,在空中嗡嗡作响,密密麻麻地聚集在一起。
仓库的墙壁和地面上,到处都有苍蝇的踪迹,它们在腐肉上停留,贪婪地享用着这意外的“美食”。
池竟夕打开手电,苍蝇的翅膀在微弱的光线下闪烁着微光,它们的身体沾满了腐败的汁液,使得它们看起来更加令人恶心。
空气中弥漫的腐臭和苍蝇的嗡嗡声,让人感到一种无法忍受的肮脏和混乱。
池竟夕脸色骤然变得苍白,额头上冒出了细密的汗珠,他的眼睛又不受控制的紧紧闭着,不敢看眼前的场景。
他的身体微微颤抖着,一只手捂着嘴巴,另一只手则无力地扶住墙壁。突然,他的喉咙里发出一阵低沉的声音,随后一股恶心感涌上心头,他再也无法忍受,转过身奔了两步就瘫软的跪下呕吐起来。
他的表情痛苦而扭曲,与那股恶心感进行着一场艰难的斗争,只是现在他起身都困难,心理防线再一次坍塌,这怎么回事儿。
……
“防毒面具。”楚客把他捞起来,给擦了擦脸,把面具给他戴上,“戴好。”
“你怎么来了?”
“我不来你就要死在这些烂人肉堆了。”
“人肉!?”好在防毒面具戴上之前池竟夕就把胃里的东西吐个干净了。
“别吐了!”楚客把他搭在肩上,半背着他,要把他带出去,“快出去,这里不能久待。”
今天中午楚客在饭里夹起一片肉,把鸡鸭鹅兔猪牛羊都排除了个遍,得出结论,又是体外培养的人肉块,他在卫生间吐了一会儿,在池竟夕家里翻了点实用的东西就追来了。
“产妇罗小茵,怀孕39周,可能是吃了腐烂变质的人肉,上吐下泻,胎儿很不稳定已经见红了。”
“还有一些刚刚生产不到一个月的妈妈,出现严重的呕吐,高烧,奶水可能也变质了,12个出生不超过3周婴儿也处于半昏迷状态。”
林殊棠捏着鼻子,池竟夕这小子好像腌入味了,他怎么比那坨肉还臭,“腐败的人肉已经送去鉴定了,老刘第一眼就认出来了,估计没什么争议,就是来源问题。”
“和骊城的一样,体外培养,应该不是从人身上割下来的。”池竟夕漱口漱了半天,人还是恍惚的,他把能脱的衣服都脱了,洗脸时弄湿的头发还在淌水。
“你小子是一点儿记性不长啊。”
池竟夕这下来了精神,“哎,不是,林副,不能瞎说,我是热心市民,我有权利对肉类市场进行监督。”
“瞧你那德行,也认不出来人肉,还吐成这样,出去别说自己是警察,丢人现眼。”高鹤找了件旧警服扔给池竟夕。
温露露急匆匆的过来,“医院传过来一些图片,一些婴儿的背后或者脚背有一些刺青。”
“刺青?这么小就不打算考公了?”嘴比脑子快,高鹤顺手就冲着池竟夕后脑勺来了一下。
高鹤蹙眉看着图片,“这孩子背后的纹身是什么?”
温露露道:“高队,这是蛊雕,是一种似鸟非鸟的食人怪兽。”
“据《山海经·南山经》记载,又东五百里,曰鹿吴之山,上无草木,多金石。泽更之水出焉,而南流注于滂水,水有兽焉,名曰蛊雕,其状如雕而有角,其音如婴儿之音,是食人。意思就是,再往东五百里,是座鹿吴山,山上没有花草树木,但有丰富的金属矿物和玉石。泽更水从这座山发源,然后向南流入滂水。水中有一种野兽,名称是蛊雕,形状像普通的雕鹰却头上长角,发出的声音如同婴儿啼哭,是能吃人的。”
高鹤对山海经不感兴趣,对刺青也没有兴趣,重要的部位还没问清楚,“小池跟我走,你们继续查。”
“去哪里做什么?谁告诉你的?”
“郑……关主任,关主任的妹妹关沐清是这家月子中心的负责人,师父,我是出于我和郑航的私人关系,才去那里看看,但是我没有越职办公,我不知道它到底怎么回事儿,我就是闻到一股臭味儿,我以为就是单纯的猪肉储存不当,没想到是人肉。”池竟夕在高鹤面前是一句假话都不敢说,说了就被拆穿,不如直接来个痛快的。
“楚客一眼鉴别出了人肉?”
池竟夕摇摇头,“应该没有吧,我中午在外面给他订了一份餐,他大概是吃出来的,不像是一眼看出来的,但是夏顾问,大概能一眼鉴别出来。”
“在中大蹭课也不走心,我看你也是狗熊蹭树。”
“师父,这话说的,谁家大学生上课看人肉啊,人家董教授的实验室,我也不能老去捣乱,但是这项技术我是知道的,最初人们的构想就是要培养出器官来挽救更多人的生命,但是像心脏这种功能复杂的器官,目前还是没有办法分化出来,但是大面积的培养一些组织是没有太大的问题的,尤其是上皮组织,很多地方治疗大面积烧伤已经开始临床试验了。”
高鹤郁闷的拿出根烟,“去,写份报告。”
“什么报告?”
“复职报告。”高鹤把烟点着了,吸了一口,他现在也是,一忧愁起来就要点根烟,跟池游山一模一样了。
“真的!师父!”
“明天早上我亲自给你交上去,去吧。”
“张局能同意吗?”
“不用你管,去写吧。”
楚客和夏喜茗对人肉的事儿如出一辙的能躲就躲,他们两个研究起了李莫蓁的事儿,昨晚夏喜茗发给池竟夕的新闻就是有关李莫蓁的。
楚客拿起档案,“她如果当年遭受了这种事,又怎么会造人黄谣呢?”
“所以很奇怪啊。”夏喜茗划出当年那个小学生偷拍事件,“当时李莫蓁读大一,在公交车被小学生拿手表拍了裙底和领口,当时就有要求对方删除,但是后续就是她出现在了黄色网站上,还是别人告诉她的,她要取证报警,对方拒绝了,怕自己的网站被查封。”
随后就是李莫蓁找到了当事人小学,联系小学校长及家长,双方皆否认事实,并以保护未成年人为由拒绝当面对质。
夏喜茗又划到黄谣事件,“这件事是发生在李莫蓁大三的时候,但是注意一下,对方是男生。”
“李莫蓁借职务之便,在校广播站,校园墙等多方面渠道造谣同级大三学生严某在外,在外做鸭。”
楚客好像没听懂,“嗯?鸭?”
“就是,就是,”夏喜茗忽然觉得嘴好像被粘住了,她之前是毫不在意就能说出口,今天就是有点儿怪怪的,说不出来,“就是男性……”
池竟夕刚美滋滋的走过来,“就是什么呢?什么男性?”
楚客其实已经知道答案了,他没有那么愚钝,夏喜茗难以启齿那一下他就明白了,就是想看看她会怎么说,现在更好玩了,池竟夕进来了,他装作懵懂的问道:“做鸭是什么意思?”
“嗯?”池竟夕愣了一下随后瞪向夏喜茗,“夏喜茗!”
夏喜茗真是百口莫辩了,“他自己问的,还有这档案当年谁写的!不会写皮肉生意这种文雅一点儿的词吗!”
池竟夕:“……”
楚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