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如意海外奇遇》卷之二
刘如意惊慌失措,问柳氏道:“这却如何是好?”
柳氏道:“不妨事,官人且宽心,今夜我自有道理。”
及至入夜,吃了饭,收拾妥当。柳氏先将白灰粉按着五行八卦之法画个圈,圈中画个符,教刘如意坐在中间符上,吩咐道:“夜里有妖怪来惊吓你,你切不可动身,只端坐在符上,不要怕他。”
柳氏吩咐已毕,从箱中取出一个三四寸长的大金针来,把香烛纸符供在案上,就刘如意近旁坐于地上,等那妖怪前来。
约莫二更时分,忽听得风雨之声渐渐近了,来至房檐下,一声霹雳响,飞入房中来。这个怪物,如茶盘一般大,看不甚清楚,直朝着刘如意扑来。扑到白圈子外,却停了下来,绕着圈子乱飞,只是扑不进去。刘如意惊得直冒冷汗,柳氏念动咒语,将符纸往空中烧了。却也灵验,这妖怪不似先头那般凶狠了。说时迟那时快,柳氏打起精神,定睛看着怪物,喝道:“着!”急忙用手去抓那怪物,那怪物向地上闪躲。柳氏借势往地上一倾,用手将那怪物按在地上,双手拿起看时,就如同一个蝙蝠模样,浑身长满黑白相间的花纹,鲜红的嘴,尖尖的牙齿,好不吓人。
刘如意惊得呆了半晌,腿脚发软一时不能站起,柳氏将他扶起,说道:“这妖怪便是那着红衣的老人幻化来的,若把这妖怪打死在这里,他的子孙必来报仇,我且留着他。”说罢,将两片翼翅叠在一处,拿过金针钉在白圈子里,这妖怪也动弹不得,柳氏恐他被猫鼠之类的吃了,拿个竹篮儿盖上,径来房中与刘如意歇了。
次日,起身出舱,见二十来个老人,衣着光鲜,都来跪在船头,说道:“我等皆是庞老汉的亲邻,庞某不知天高地厚,昨夜冲撞了官人,被官人拿了,伏乞开恩,只饶恕这一遭,我等日后自会相报官人。”
刘如意道:“你们既然晓得奶奶厉害,还敢来此逞凶。我也不杀他,看他怎样脱身!”
众老人们说道:“实不敢相瞒大官人,这庞老汉乃是杨宣慰亲舅,如今被你拿了,杨宣慰哪里不好交待。我等晓得奶奶的法术厉害了,再不敢冒犯官人。饶过庞老汉一人,杨宣慰自然会对官人另眼看觑。”
刘如意见众人情真意切,说道:“你等且起来,待我问过奶奶再做计较。”众人诺声散去。
刘如意进到舱里见了柳氏,备说讨饶一事。李氏道:“待明日这干人等再来讨饶,才可放庞老汉离去。”
又过了一夜,次日日中时分,众老人又来跪着讨饶,其情状较之昨日更加凄切,众人苦苦哀求,刘如意道:“看你等面上,且饶恕他这一遭,下次若是再无礼,决不宽恕了。”众人拜谢而去。
刘如意进到舱里来,柳氏道:“事已至此,放他走罢了。”遂来至白圈子里,拔起金针,那妖怪便飞走了。
这妖物回到家中,那庞老人还了七魂六魄,就在床上醒了过来,起身拜谢众人道:“几不能与诸位相见矣,那刘大官人倒也稀松平常,只这柳奶奶不可小觑。她的法术不知哪里学来的,似比我等技高一筹。日后切不可去招惹她了。”
次日,杨宣慰来请刘如意过府叙谈,刘如意道:“尚未备礼,如何去得?“
柳氏道:“礼已备下了,金花锦缎两匹,名人字画一幅,古砚一方。”
刘如意携礼登岸,唤来一乘软轿,去不多时,来至一个熙熙攘攘的地界,只见周围皆是高转城墙,城里又筑起个花卉圃子,方圆二十余里,圃子里厅堂池榭,如瑶池仙宫。刘如意来至门首,着人进去禀报。
少时,有人出来请他进去,杨宣慰也来迎接,到中堂门上,二人相见行礼毕,杨宣慰请刘如意去后堂坐下吃茶。彼此嘘寒问暖一番,请到花厅上赴宴。杨宣慰见刘如意虽是其貌不扬,却有学问,又擅言谈,诗词歌赋诸般皆通。酒过三巡,杨宣慰欲试刘如意才思,叫人拿出一幅山水来,请他当面赋诗一首,不料刘如意信手拈来,出口成诗。杨宣慰钦慕不已。
刘如意与杨宣慰日日饮酒赋诗,不知过了多少春秋,刘如意思家甚切,欲要告辞回舟。二人义结金兰,彼此欢喜,又摆酒筵为刘如意送行,临行又赠了他二千两黄金。刘如意再三推辞,杨宣慰道:“你我既为兄弟,又何必见外?”
刘如意拜辞而回,行了一月有余,来至渭水边,离家不远了。泊船在岸边,只见那个道长正在岸上等,上船来与刘如意相见,彼此欢喜,柳氏也来拜见道长,刘如意就摆上筵宴,与道长叙谈了些久别之情。道长道:“今日小道乃是特意为我徒儿前来,你如今平安无事,她亦可功成身退了。”
刘如意听得道长如此说,泪流满面,嚎啕恸哭起来,拜伏在道长面前,说道:“若丢下我一人,莫如让我死了罢。”从怀中扯出一把小刀来,望着咽喉便刎。柳氏慌忙抱住,夺了刀,亦啼哭不止。道长劝道:“送君千里,终须一别。”
刘如意含泪说道:“且请再留一夜,容我设宴为道长送行。”
道长见刘如意情真,说道:“也罢,且在船上再歇一宿,明日作别。”
刘如意与柳氏缠绵一夜,不曾合眼,及至天明,泪痕犹未干。刘如意与柳氏起身梳洗罢,出舱与道长一同吃过早饭,将家资分一半交与柳氏带去。柳氏与刘如意抱作一团,不肯分离,真可谓生离死别。
目送李氏与道长离去后,刘如意径往关中家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