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你好，我能感知你的噩梦
我叫鹿鸣，梅花鹿的鹿，百家争鸣的鸣。
这个名字是爷爷起的，意思是想让我吸取百家之长，一鸣惊人。
大学毕业以后，父亲几乎动用了所有的关系，为我安排了一份满意的工作。说白了，我满不满意倒是其次，家里人满意才是最重要的。
我在大学报考的是农林经济管理，一个我完全不感兴趣的学科。
毕业后，我被父亲的关系网安排到了当地农业局，混了一份不死不活但足以养老的差事。
所有的事情就是这样，都具有两面性，有利就有弊；反之，有弊也有利。
这份清闲无聊的工作却让我有足够的时间来进行我感兴趣的事情，创作恐怖小说。
这个爱好是从高中开始的，而且还有一个便利条件非常有利于这个我热爱的兴趣。
我，有一种能力。如果说是超能力呢，也许有些过火。但确实是常人所不具备的。
我能感知到别人的梦境！就是我身边的人所做的梦在我脑中能清晰反射出来，而且分毫不差。
但这种能力非常单一，我只能感知到噩梦，各种各样的噩梦！
有非常多的噩梦素材都被我用在了自己的作品中，而且都收到了不错的效果和反馈。
这种能力我没有告诉过任何人，包括我的父母。但我却为别人解决过几次问题，特别是在大学的时候。
我简单的做过总结，噩梦大体分为两种，一种是实实在在存在的事物对人产生的影响，在心里放不下。所以就会在梦中体现出来，这种梦反而很抽象，有时候只是某种物品或情景，让人不明所以。
还有一种是人本能产生的噩梦，比如看过的恐怖电影产生的影响，这种噩梦对我的写作很有帮助，那些梦境简直能把看过的影片举一反三，好多的都很有创意。
而且，我总结出一个算是经验的结论吧。那就是，美梦大多数都是臆想出来的；而噩梦，几乎都是真的！
这次我要叙述的和梦境有关的事，是在农业局上班时发生的，一个简单却悲凉的故事。
我感知的梦境最初特别简单，但确确实实是噩梦。因为如果不是，我是感知不到的。
我所在的农经管理科，一共四个人，科长和三个科员，我刚毕业，是最年轻的。资格最老的老韩五十岁出头，正是在中年往老年去的路上。和所有老资格的办公室人员一样，每天早晨上班后，老韩总是泡上一杯浓茶，拿起报纸。谈话内容也是满嘴的国家大事，欧美国家政治危机等等。喜欢听凤凰传奇，看各种历史电视剧……一个油腻的中老年大叔！
就是这样一个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人，和我却成了忘年交。老韩看似普通的一切之下，竟然有着很传奇的经历。
很多熟悉他的人都知道，早些年老韩曾经有过一段很江湖的经历。据说和盗窃有关，也是个风云人物。
自从遇见一个女孩儿后，老韩痛改前非，毅然决然金盆洗手了。
老韩爱妻子是人所共知的。不幸的是，十年前，妻子却出了车祸，成了植物人。报案后，肇事的是台被盗车辆，凶手根本无从查找。
从那时开始，老韩就开始毫无怨言的照顾妻子。所有知道这件事的人，都会竖起大拇指，短时间的照顾谁都行，十年啊，太不容易了！对于这件事，人们总是异口同声的夸赞。
参加工作不久，我在家里的资助下，买了一辆二手老爷车，非常老。
买到手以后，它就开始频繁罢工。有一次，竟然在单位门口坏了，正在我觉得颜面丢尽时，老韩及时出现了！他对车的了解完全出乎我的意料，简单摆弄一会儿，它竟然气喘吁吁的工作了。
后来在老韩的建议下，我更换了几种配件，那台车也就正常行驶了。
那次过后，我和他的话渐渐多起来，慢慢我发现，老韩普通的外表下，隐藏着的灵魂，非常有趣！
平时老韩除了上班，空余时间基本都用在了陪伴妻子上，他的那种爱不是张扬的那种，是实实在在做出来的。
第一次感受到他的噩梦是在办公室。
午饭后，老韩靠在椅子上打瞌睡。短短的午间小睡中，我感知到了一只手，和一根透明的氧气管。那只手慢慢的抽离了氧气管，一张瘦削的惨白脸孔占据了整个梦境……
我能感觉到，没有了氧气的输入，那张脸——死了！
那只手是老韩的，那张脸孔的主人是他的妻子——那个他深爱的女人。
他做梦都想杀了她吗？
在之后几天里，老韩的脸色都不是很好。我几乎每天都能感知到他不同的梦境，这些梦境只有一个主题，他妻子的各种死亡方式！
没错，不露痕迹的让一个植物人死亡简直是太容易了，就像他梦中出现的那些。最简单的就是，断掉病人的给养，水，食物，药品；或者一些更凶狠的办法，比如窒息，不是那种机械性的窒息，而是在病人有呕吐物或者生出痰液的时候，只要坐在那儿不动就行了，即使那能救命的吸痰器摆在病人身边，她也会很快的进入死亡。
真正让我震惊的是，老韩的妻子，在大约半个月以后，死了！或者说，果然死了！
很快，老韩就把这件事处理完了。来上班的时候，整个人的状态并不像所有人猜想的那样不好。
在我看来，正常得有些不正常了。
他感觉到了轻松吗？女人躺在床上十年，他早就厌倦了！这种状态就是卸下包袱的轻松感！
单位里避免不了的有人议论了，也难怪。十年，照顾一个毫无意识的人，现在这样的结果也不算不好。
但只有我能感知到的那些梦境呢？它们代表的真正意义是什么？
我不认为老韩杀了妻子，也许那些噩梦只是代表着恐惧。有时候害怕一件事情的到来，也会有噩梦出现的。
如果是自然死亡，老韩也根本没有做任何不好的事情。那他现在的状态对于和妻子的爱情来说，也许是个悲剧吧！
我看着老韩孤单的坐在椅子上，胡思乱想着。
妻子死后，他的瞌睡里，那些噩梦也消失了，仿佛从来都没有出现过。
晚上，老韩约我吃饭，我觉得这是安慰他的好机会。
自顾自喝了两瓶啤酒后，老韩突然落寞起来，和上班时的状态截然不同了。
“她们家的人怀疑是我杀了她！毕竟十年了，要是别的人，真是恨不得躺在床上的人快点儿死呢！”
我不知道怎么回应这些话，只是也倒了一杯酒，陪着他。虽然我极少喝酒，但这样我觉得对眼前的人也算是个安慰，也很适合倾听。
“但他们不理解我对她的感情。就算她躺在床上一辈子，我也不会厌倦的……”他又喝干一杯，我给他倒上，再次觉得这次谈话只适合倾听。
“我这一辈子，开始就只有一个爱好，就是喜欢车，简直到了发狂的地步，知道我到现在为什么一直不买车吗？”
我摇摇头，听他继续说着。
“年轻的时候，我确实办过错事。在一个盗窃团伙里，一共七个人，我的技术是最好的，我们不偷别的，只偷车。那时候，我还有一个梦想，就是开一家修车厂，那样就可以挣干净的钱，而且可以整天的研究汽车了。后来，我遇见她，就洗手不干了，发誓彻底离开这行……我的爱好也就改变了，变成了爱她！”
那夜，我们喝了很多，也听他说了很多。老韩几乎把他和妻子从认识到现在的事情都说了。我能感觉到他对妻子的爱，甚至浓重到了连他自己都背负不动的地步！
看着老韩离开的背影，我觉得他整个人好像都佝偻了。
所爱的人没了，那份爱也就消失了，他自己好像也成了一个空壳……
第二天，老韩没来上班，电话也打不通。一种像噩梦似的预感袭上了心头……
果然，单位接到了老韩的死讯。在那个消息到来之后，我也接到了一封信，是老韩寄来的！
打开信，还没看到内容，我就闻到了一股酒味儿……
这封信是我们喝完酒的当晚老韩写的，一定是！
“兄弟：
就不说见字如面了！我走了，去找她！她走了，我在这边也就没有意义了。我这辈子，所有的处心积虑都是为了她。所以，她去哪儿我一定得跟着……
刚才，咱俩喝了不少酒。自从和她在一起之后，我从没喝过酒，她不喜欢的事，我不做。就像我以前是偷车的，和她在一起之后，和车有关的事情我都不做了一样。 你是很好的人，是我的兄弟，所以我和你说了我和她的事儿。但刚才喝酒时我和你说的，不全面。
现在，我写完这封信就要去找她了，我补充一下缺失的情节；她家里的人一直怀疑是我杀了她，以为是她成为植物人以后，我厌倦了！这完全错了，我爱她，爱的不能自拔，这种情况——就是她瘫痪在床这种情况，即使再有一百年，我都不会厌倦，原因很简单，只是因为我爱她！只要和我在一起的是她，就好！无论她有没有灵魂，只是一具躯体，我都爱她，只要是她就行！
我没有和你说的是，我遇见她以后，抛弃了一切，只为她高兴。但是，她还是厌倦了，要离开我。所以，后来的车祸——兄弟，是我制造的，偷一辆车对我来说，就像是眨下眼睛那么简单。而且，根据车的性能，冲击力，还有从什么角度撞击，对人的毁坏程度有多大，我都知道的一清二楚。她要离开我，而且有了另一个所爱的人，我就要她完完全全是我的，所以我把她变成了一个植物人，我陪着她，她也陪着我！
就这么简单，我不能让她离开我。
我觉得，这是爱。也许，所有人会认为，这所有的不是爱，而是一种心理，变态的心理。好吧，我不否认，但我就是爱她，不管以怎样的方式和她在一起，都可以！
好了，兄弟，这就是我的一生，为了爱一个人的一生，我很知足。因为，写完这封信，就可以见到她了！”
祝好！
兄 韩
看完这封信，我觉得我可能是在颤抖，因为整个空间都是不稳定的！
我的颤抖是为了什么呢？连我自己都不明白……
后来，我把这件事对朋友们讲过。所有听过这件事的人都认为，这种爱就是变态的！
但让我觉得害怕的是，我从心底觉得，老韩的这种爱，是正常的！爱一个人就应该是这样的状态！
日子一天天过着，我不知道老韩在那个世界里和所爱的人过得怎么样，那个被他撞成植物人的女人还会接受他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