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午夜虫子(第四夜7)
7、若无其事
丁如山选择了背叛。
背叛茉莉和自己,还有曾经过往的一切。
如果觉得无能为力,或者风险过大只能力求自保时,丁如山可能代表了很多人,这种背叛并不是凤毛麟角。
还是这间不用出示身份证的小旅馆,丁如山蓬头垢面的窝在房间里好几天了。
他购置了足够的吃喝,关掉了手机。除了上厕所,几乎就是睡觉还有喝酒,循环往复,黑白混沌。
茉莉是否被撕票了,他不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他也不知道。与世隔绝般的过了些日子,他快没钱了!
那天的包裹他确实放在了停车场,但却是在市局附近的一家,还有那部绑匪提供的电话他一并扔在那儿了。
在那之前,丁如山用那部手机打了报警电话,提供了位置,然后一走了之,抛下所有的一切,不要了。
只要自己安全活着,就好!
结完账走出旅馆时,丁如山被阳光晃得眯起了双眼,他似乎已不习惯暴露在白昼中了。
摸出怀里的手机,丁如山这些天来第一次按下了开机键。但这个行为瞬间就让他目瞪口呆,直愣愣呆立在满是积雪的街头。
苏醒过来的手机屏幕上显示着有一条未读短信,发件人竟然是——茉莉!丁如山用冻僵的手打开那条仿佛能夺魂摄魄的信息,上面只有两个字:人渣!
她没死!看来自己打的那个报警电话起了很大作用!
丁如山踌躇了半天,也没敢回拨茉莉的电话。他怕警察还围在她身边,那自己到底还是自投了罗网。
就那样漫无目的的走着,他竟然鬼使神差地到了曾经和茉莉租住的公寓附近。
在那间简陋的小屋子里,曾经温馨的画面此时在他心中却充满了讽刺的意味,自己做过的事只能在一个完全陌生的地方慢慢消化了。完全陌生的环境和安全陌生的人,自己的往事会一笔勾销,重新再来。
想到这儿,丁如山迈开脚步,迫不及待的想离开这个让他心烦意乱的地方。但刚一转身,就看见了那个他最不想看见的人……
茉莉的表情完全看不出来有任何异常,平静的让人心冷。
“我来拿我的东西,回家,再也不回来了!”女孩儿竟然微微笑了一下。
“……”
“你不想知道我都经历了什么吗?”
公寓里的温度和出事前一样,很暖和,但丁如山就是觉得像冰窖似的。
“其实……其实我报警了,要不警察……哪有那么快就到了……”他还是试图辩解,给自己找一个合适的台阶和理由。
“那个人是个变态……”茉莉像是没听见丁如山的话,自顾自说着。“整天的吃东西,他连人都吃!劫持我的时候,他开着一辆车,好像是黑色的,那车里还有一个人——死人。他把我……”
“他……他……把你……”
“听我说完,你他妈没权利插嘴……”茉莉突然间就变得歇斯底里了,但没有任何缓冲的就突然又平静下来。
“你最关心的是不是那人有没有强奸我?没有,他和太监一样,正常男人的事,他没能力!他当着我的面把车里的男人给分尸了,然后做熟,吃了,还逼着我吃。他和我说,那人是他哥哥杀的,因为他帮忙做了假证件,所以在他哥看来,知道他们身份的人都得死。他这么做并不是帮他哥,就是觉得很馋,想吃各种东西。后来他偷偷租了一楼的房子,把我扔在那儿,当着我的面儿脱裤子,不停地哭、骂我、打我,打他自己……”描述这些的时候,茉莉更加平静了,像是给丁如山讲她看过的某部肥皂剧中的情节一样。
丁如山开始不停的哆嗦,因为他觉得,茉莉身体里的灵魂,改变了!
“对了,那个男人的哥哥你知道是谁吗?就是你最近交的好朋友,你的好大哥!”茉莉又笑了,站起身开始收拾东西。“你走吧!我想说的说完了。如果你多说一个字,我就和你同归于尽。还有,你记住,这辈子你都安定不了!”
丁如山真的连一个字都没敢说就走了,那时的茉莉在他眼中转瞬就变成了一只毒蝎,那根毒针就在眼前晃悠着。
她已经不再是从前的茉莉了,至于变成了什么,丁如山不知道,更不敢知道。他只想离开这儿远远的,越远越好。因为这个曾经和他同甘共苦的女孩儿,已经吃过人了!她同样敢用恨意作刀,把自己剖开,吃掉!
丁如山几乎是跑着离开的,气喘吁吁停下来时,只听见了一声长长的汽车喇叭响,他吓了一跳,下意识地停住了。
一辆出租车急打方向几乎是擦身而过,他还没反应过来,耳朵里就闯进来“砰”的一声闷响,那辆车为了躲避丁如山撞到了另一个奔跑着的女孩儿。
殷红的血迹在地面缓缓蔓延,丁如山一阵反胃,人群围拢上来时,他看见了慌乱的司机下车了,一条紫黑色的疤痕蜈蚣般缠在脖子上……
一切都朝着恶心诡异的方向发展着,这是有预谋的加害!丁如山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切,绝望如山压顶!
他就那样在街头站着,忘记了时间,也忘记了继续逃离。
此时,一辆车门上有着“公安”字样蓝白相间的拖车在围观人群的外侧缓慢通过,车上有一辆黑色的凯美瑞。
女孩儿被抬上救护车,只留下一片形状怪异的血迹。
简陋的公寓中,茉莉正坐在床边,面沉似水,她比丁如山更早更透彻的感受到了绝望。但是这绝望竟然让她觉得自己强大了,病态的强大。
庞向武被锁在审讯椅里,表情极度痛苦。因为他饿,什么都想吃,包括自己。
化名彭忠的庞向文,硬邦邦的躺在停尸柜里,头颅已经完全没了形状,五官已然破散。老谋深算了一辈子,到底还是逃不出因果。
左边的停尸柜,停放着杀死他的“凶手”宁画。女人同样不成形状的头颅微微向右侧歪着,裹挟在残骸中的眼球,死死瞪着身边的人。
城中一处不起眼的小区里,两个装修工人打开防盗门,为这个不大的房子做装修前的拆除工作。一个工人下楼买烟,另一个继续拆除卫生间的天花板。这是个经验不很丰富的新人,当那只帆布包砸下来时,他根本没来得及躲闪,从梯子上狠狠摔到了地面。挣扎着起身后,所有的懊恼都烟消云散了。因为打开那只帆布包,他看见的是一捆捆红色的钱,在他眩晕的视线里晃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