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午夜虫子（第三夜5）
5、差错
宁涛再次见到了肖晃，还是偶遇。
第二天一大早，他就摇晃着昏沉的脑袋，起床了。一夜都没怎么睡踏实，挂断姐姐宁画的电话后，他翻来覆去的在床上折腾着……
他猜想，姐姐说的事儿，一定是詹晓炎那丫头搞的鬼，她想把姐姐扫地出门，肯定是这样！
以现在的精神状态，宁涛没敢开车，坐公交车去了宁画居住的小区。他憋着一口气，如果见到了詹晓炎，一定要和她说明白，不要装神弄鬼的欺负姐姐。还有姐夫的事情，现在的处境配合公安部门破案才是最重要的。
公交车小心翼翼地在冰雪路面上行驶着，速度倒不是慢得过分。
宁涛睁开眼，看见已经到了公安局，还有四站地就到了。
刚要继续闭眼缓解一下神经，一个熟悉的人影出现在视线中，肖晃！
他正往门外走着，看样子是刚从里面出来，边走还边打着电话。
“肯定是去谈那件事情了！”想到这儿，宁涛已经从座位上站起身，焦急万分地等车到了站点，急急火火地追上了肖晃。
还没到跟前，肖晃就转过身，好像知道后面有人追过来。
“他们找我，是因为詹总衬衫上的一枚扣子。然后，这几天我在悬古村处理家事，所有人都联系不上我，以为我畏罪潜逃了！”还没等宁涛说话，肖晃就自顾自地说着。
他知道，宁涛追上来问的一定是这件事。
“扣子？”
“对，那天上午，我和詹总发生了一点争执。出门时才发现扣子在我手里……”肖晃眼望着街道尽头，好像在认真想着另外一件事儿。
“所以，你没有任何嫌疑了？”宁涛望着肖晃，话说得很慢。
“也不是，真相出现之前，每个人都有嫌疑！”肖晃收回目光，也望着宁涛。“你是不是还有事要和我说？”
“对……”被肖晃这么一问，宁涛倒迟疑起来，本来想好的话也变得吞吞吐吐了。
“詹晓炎是我女朋友，我和詹总的争执也是因为她。你是想让我劝劝她吗？”看似闷闷的肖晃，却似乎能看透人的内心想法一样，把宁涛还没问的问题先回答了。
“是……麻烦你转告她，我姐姐现在最关心的就是抓到凶手。等事情了解，我会帮她搬出去，不会在那里住下去，让她放心。所以现在她不用急着装神弄鬼……”
“好，我会转告她。但是，我相信那些事，和晓炎本人没关系。”肖晃把“本人”两个字咬得很重。
刚转过身，宁涛又被肖晃叫住了。“你……认识村里的庞傻子吗？”
“庞傻子？”宁涛想了想，“我好像听我爸说起过，是外面流浪到村里的。疯疯癫癫，但被传的挺神，怎么说起他了？”
“他被通缉了。我想，怀恩塔里的尸体和他都有关系，很大关系！”
“他？一个疯子，杀了我姐夫吗？”
“一切还得等警方的消息……”
肖晃走了，从后面看去，他年轻的身体已经有些佝偻了。
宁涛微微摇摇头，自己又何尝不是呢？心里那种沉甸甸的感觉愈发真实了，好像确实有一团黑色的不明物体在胸中膨胀生长着。
宁画的眼窝深陷，气色非常不好。
这些都在意料之中，让宁涛惊讶的是，詹晓炎也在家，而且她竟然和宁画在一起——吃饭！
这个情景看上去确实不太真实。据他所知，自从姐姐嫁过来以后，到现在为止，这种事情可能是第一次。
是什么让极端排斥姐姐的詹晓炎有了如此变化呢？还是……
宁涛来不及细想，因为他发现，詹晓炎还是出现了些许的变化，她冲着自己笑了。
那笑容很友善，但那眼神……还是和梦中出现过的那个邪恶的小孩儿，一样！
那团黑色的不明物体又开始在胸中翻腾起来，愈演愈烈。
宁涛终于找到了合适的词汇来描述那团东西：不祥感！在她的心里到底盘算着什么呢？
吃完饭，詹晓炎照例出门了，而且还破例和宁涛打了招呼。
姐姐宁画看起来对这个变化很在意，这微小的变化对她来说似乎是一种极大的鼓励。
让宁涛稍许宽慰的不是这些，而是姐姐吃东西了。对于家里现在的情况，这不能不说是件好事儿。
所以，宁涛叮嘱了半天让宁画一切小心后，把除了父亲的事情以外所知道的都和她说了。
宁画对庞傻子那件事格外关心，而且想要给家里打电话询问，但是被宁涛阻止了。
“他跑了，通缉令已经发到全国，咱们静下心等着就行了。姐夫的事还瞒着爸妈呢，你打电话问这事儿，反倒让他们担心！”
宁画听从了弟弟的建议，坐下来望着窗外：“那人我回家时见过两次，整天就知道傻笑，怎么……”
“现在都是推测，只有抓住他才能知道真相！所以呀，姐……”宁涛看着宁画苍白的面孔，“一个人最能迷惑旁人的，就是他表现出来的外在，隐藏起来的，才是真的！就像我刚才说的，你现在要加倍小心，保护好自己！不能再出意外了……”
“放心吧，等事情结束了，我也该想想以后了！”宁画望着窗外远处的天边，那里乌云凝积，远远看去，像是一张怪异巨大的人脸。
从小区出来，宁涛在路灯下慢慢走着。
出门时詹晓炎还没回来，留下宁画孤零零一个人，很多事情都是没办法的，包括一些看似简单的小事儿。
在残雪堆积的街头，一股无比凄凉的感觉忽然涌上心头。宁涛决定再回悬古村一次，就是突然间的，他急切地想回到父母身边，觉得能陪在他们身边的时间真是少之又少了。
夜灯清冷，他裹紧衣服，走进灯光通亮的地铁站。
地下世界和地面的萧瑟形成了鲜明对比。车站里人头攒动，人们步履匆匆擦肩而过，宁涛随着人群也加快了步子的节奏。
在被人群拥进车厢那一刻，宁涛无端升出了一种异样的感觉，不明显，却怪怪的！
手握着扶手，宁涛望着车窗玻璃映出的自己，寻找着这种奇怪感觉的源头……
一直到地铁驶出了两站地，宁涛才从周围低着头看手机的人那里找到答案。他下意识地把手伸进口袋，空的！另一个，也是空的！
那种异样感就是一种失去了根的感觉，像高空的风筝失去了线的牵引。
手机没了！
那一瞬间，宁涛顿时感觉自己被遗弃到一座荒岛上，与世隔绝了！
他仔细回想着，刚上地铁时，还用手机看了一下时间，这说明就是在地铁车厢里丢失的。
宁涛观察着身边的人，几乎都低着头，沉浸在和电子产品的交流中，看不出谁是可疑的人。也难怪，已经两站地了，如果是小偷，谁还会乖乖的等在原地。即使在，还会让失主认出来？
在人们不耐烦的表情中，宁涛好不容易挤到了车门处。车厢刚稳下来，他就冲出了去。但侥幸存在的心理并没有遂了宁涛的愿望，地铁的失物招领处同样没有。
他呆呆站立在灯光中，心也悬得更高了。那种不祥感更加沉重地袭来，他朝地铁工作人员说明了原因，借到了对方的电话。
手机开着机，接通的信号音传过来，但没人接，它在哪儿？
打了两次以后，手机关机了。
宁涛回到家，赶忙用座机给父母和姐姐都打了电话，好在没什么事。
同样是一夜的翻来覆去，好不容易挨到上班时间，宁涛就跑到电信公司，办理了挂失和补办手续。
拿到新手机以后，宁涛还是觉得心里不踏实，很多重要的东西都在以前的手机里，必须得找回来。
他回想了一下寻回密码，通过邮件定了位。位置发过来后，他直接打了辆车，奔向了东城。
手机定位在东城一处公园附近的豪华小区，宁涛在小区门口一小片空地上看见一群人，正热热闹闹的自娱自乐。一个胡子拉碴的老男人在唱数来宝……
有了那份轻松喧闹的渲染，空气好像都变得不那么寒冷了。宁涛看了几分钟，心中生出了些许羡慕。这些人没有烦恼吗？或者只是对生活中的磨难不屑一顾？用这么简单的方式就可以寻找到一份快乐，看来心态确实非常重要！
他摇摇头，转身想进那个小区……
突然，他听见小区里传出了喊声，紧接着，一个人影飞快地窜出来，后面跟着五六个人。杀气顿时击走了所有祥和的气氛，一切变得戾气十足了。
正好跑到了空地听数来宝的人群前，那人被按倒在地上。他并没怎么挣扎，只是侧头看了看那群人。
宁涛赶紧躲到一边，他看出来这是警察办案。但偏偏一个微小的细节恰巧进入到了视线中，那个被抓的年轻人和唱数来宝的中年男人，视线对在了一起。虽然只是一闪，但直觉告诉宁涛，这眼神中含义颇深！
那人被带走了，在宁涛面前经过。他发现那人的左手上缠满了绷带，有殷红的血迹渗出来。
人群议论纷纷地散去，那个留着大胡子的男人也不声不响地消失了。再次拿出手机寻找定位时，宁涛发现，那部手机的信号离自己越来越远了，他诧异地望着警车消失的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