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午夜虫子（第二夜8）
8、疼
事情朝着不可预计的方向发展了……
潮水退去以后，露出的是真相；又一波潮水来了，汹涌至极，这波潮水是绝望！
平安嫂和赵喻成被庞傻子胁迫着蹲在墙角，王独的尸体被放到炕上——孙平安的旁边。
庞傻子依然笑呵呵的，但眼睛却有神了，他的笑，里面有刀！
坐在炕边，他给孙平安松了绑，又点着两根儿烟，一根塞进孙平安的嘴里，自己又狠狠吸了一口，这次他没有浑身发抖，老仙家没上身。
“老孙，为了这点儿东西，你受委屈了。但是我的兄弟们都死了……”庞傻子说着，抽着烟不说话了。沉吟了半天，又说道：“这两个废物闹了这么多天，也没弄出个所以然来，那就只好我亲自来了；老孙，能给我个面子吗？东西肯定在这儿，你告诉我藏哪儿了？”
孙平安示意庞傻子给他转个方向，脸朝外斜倚着堆在墙角，他望着狼狈的平安嫂和赵喻成，又看了看尸体和庞傻子……
他没着急说话，抽了几口烟，“我呀，现在就是脑袋和胳膊还能动。四年了，你们随便一个试试，人的心智都变了……老庞，这几年你也算熬出来了，我知道这事儿完不了，知道那箱金条的事儿以后，我就觉得你来得蹊跷……”
说到这儿，孙平安摆摆手，“不说这些了，我告诉你那东西在哪儿。”
庞傻子刚要凑过去，突然响起敲门声，几个人的神经都骤然一紧，谁！？
庞傻子站起身，指着平安嫂，让她站起来，然后贴着她的耳朵，“问问是谁！”
敲门声继续着，越来越重……
“谁呀？”
“我，老肖……”
“太晚了，明天再来吧！”
“我就买一包蜡，着急用，麻烦开一下门吧……”肖学究苍老的声音很坚定。
“去看看，千万别想着歪点子！”庞傻子紧贴着平安嫂，低声说。
蜡烛的光昏昏暗暗，庞傻子的脸巧妙地隐藏在光晕之外，在黑暗中，冷沉沉的。
平安嫂知道，今天晚上如果不出意外，自己绝对是在劫难逃！
很快，平安嫂把肖学究应付走了。外面的冷空气让她头脑清醒了不少，关上门，一股味道猛地窜进了鼻孔……
那是王独发出来的——死人味儿！
肖学究闻到了吗？
就在那一瞬间，一个念头闪现在脑中，那个在黑暗中出现的暴君，把密布全身且细小的虫子赶走的黑色人形，怎么那么像庞傻子！
不可能！那个暴君是想象中的，绝对是！但，他又是那样真实，可触可碰……
是真实还是虚幻的，平安嫂已经分辨不清了，她已经没有了这个时间。屋子里发生了变故，在无声无息转瞬之间！赵喻成瞪着双眼望着她，眼角几乎撑得裂开了，嘴和眼睛一样，张得到了极限。昏黄的烛光跳动着，映着他阴森森的整张脸。
他死了！
孙平安还是在炕上倚着墙，庞傻子笑呵呵看着变成了尸体的赵喻成，王独还是散发着死人味儿，躺着。
一切都和刚才差不多，唯一的变化就是——多了一个死人，少了一个活人。
“走了？”庞傻子又抽出两支烟，看着平安嫂问。
“嗯……”平安嫂点点头，脑子里想着对策。“他……他怎么……”
“站过去吧等我一下。”庞傻子没回答，自顾自低声细语的说，他又坐回炕边，递给孙平安一根烟。
“老孙，说说吧！”
孙平安狠狠吸了一口，看着快要燃尽的蜡烛。“你得答应我一个事儿！”
“你说，只要我办得到的就没问题。”
“让她……”孙平安用下巴朝着平安嫂的方向，“像我一样活着……”他的眼神第一次出现了森森杀气。
庞傻子愣了一下，接着笑了，非常开心。“行，老孙，你这也算把她给救了，本来我是想弄死她。不过你要求的比我要做的还狠，我保证把你俩弄的一模一样！但你得先告诉我。”
孙平安没再讲条件，幽幽地说：“那东西没出这房子，她天天在脚底下踩着呢！”
庞傻子站在平安杂货店的柜台里面，看着脚下的地面，那是平安嫂每天坐着的地方。此时，他又觉得伤口隐隐作痛了，当年秦秀的那一刀，几乎就要了他的命，如果不是王独回来的及时，估计自己的骨灰都找不着了。
孙平安这次说了实话，整整一箱子金条就在庞傻子眼前。把东西包裹好，他回到屋里，平安嫂已经被他捆的结结实实扔在赵喻成的尸体旁边。
“老孙呐，谢谢你，我答应你的现在就做……”庞傻子从后腰拽出一把杀猪刀，慢慢撕开包着的报纸，继续说，“但是这个事儿不小，用官方的话说是属于恶性案件，我保证不了你不把我供出去啊！而且，赵会计突然就死了，你也看见了，没人碰他。我不怕杀人，但不是我杀的，我可不认，这个黑锅我可不能背呀！你放心，我肯定不要你的命，而且让她和你一样活着……”
孙平安闭上眼睛，他听见平安嫂声嘶力竭的“呜呜”声，血腥味儿硬生生地灌满了整间屋子。
时间凝住一般，变成了固体，能把里面的人生生挤死。
他想象着一会儿那把刀割在自己舌头上剁在手上的感觉，希望那刀能锋利一点儿……
唯一让他欣慰的是，自己多年死了一般的身体，居然会哆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