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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午夜虫子(第一夜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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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5、仪式

    天,肆意阴沉着……

    肖学究再次回到房间,躺在坑里,脑海中翻腾个不停。

    刚回到家里的时候,他发现那本记录宁安志言行的线装本被扔在了坑外,这位置不对!捡起来翻了翻,一张纸掉落在地上……

    蹲下身,学究看着那张已经泛黄的纸,那上面的“鬼”字让他张大了嘴,除了惊恐,诧异,还有翻滚的记忆——噩梦样的记忆!

    那张纸他见过,是在梦里,四十多年前的梦里,一模一样。

    多年过去了,这张写着“鬼”字的纸再次出现,还是梦吗?

    肖学究确定,现在是清醒的,没错!

    他首先怀疑到宁安志,趴在窗户上朝外面仔细观察了一圈儿,特别是矮墙边,那里的积雪上,除了自己的脚印,果然又多出两行,宁安志的。

    他哆嗦着,把那张纸又夹回到线装本,出了房间。

    邻居的家里静悄悄的,院子里的积雪已经清扫干净,没有痕迹。

    那张纸是宁安志留下的?不对,肯定不是,那是只有自己才知道的梦境里面的东西。

    此刻的肖学究,又出现了多年前的那种感觉,身体里好像有一股力量在支配自己,行为甚至一个动作,都受那股力量控制。

    站在矮墙边时,看着对面的围墙,他觉得自己刚才好像扯着嗓子喊了什么,或者是唱了一段儿京剧?

    记不清了,如假却又似真。

    那张曾经在梦里出现过的纸到底是怎么回事?

    肖学究有种预感,该来的一定会来,而且已经渐渐逼近了!

    那张纸和上面的“鬼”字,又把他硬生生地拉进了那段漆黑血红并存的记忆……

    “一贯道”的众人扬长而去之后,肖老师充满了力量,巨大的痛苦化作的力量。

    这力量让他异常平静。两天——他不吃不喝,只是看书,疯了似的看。

    他感觉,那种力量一层一层在增长,一直到变得巨大,就像痛苦一样,完全包裹了自己。

    金刚不坏之身!

    其实痛苦有一个作用,就是让人在它的重压下,能沉下心来,冷静且理智的面对自己;自己曾经的错或对,都能在痛苦中有条理的清晰呈现出来。这在痛苦没有来临之前,是做不到的。

    肖老师的痛苦变异了,他没有思考错或者对,那没有用。他理智地思考着一个计划,他要让侮辱他的人所受的痛苦和自己对等,最好高于自己的痛苦。

    这个计划不用很周密,肖老师明白,越是周密的计划,漏洞越多,这是成正比的。

    简单粗暴最有效!关键是不露痕迹。

    第三天早晨,他仔细地吃了一顿饭,很认真的,把全部注意力集中在一起吃了一顿。

    吃得很慢,却多,非常多。

    那顿饭,好像是一件有魔力且极其细致的工作,让他全身心地投入进去。

    吃到再也吃不下去以后,肖老师坐在椅子上,专心致志的坐着,不动,连思想都不动,只是坐着。

    直到天黑,坐了一整天的他才站起身,仿佛复活了一样。他拿起铁锹,在院里墙根处挖了一个坑,很深,人站在里面都露不出头来。

    回到屋子里,肖老师开始磨刀,还有一把斧子。锵锵的磨刀声,让他充满了期待和一种莫名的亢奋。

    每件事他都做得那样从容,细致,驾轻就熟,宛若一个大师。

    最后,肖老师在柜子里找出几根牛油蜡烛,这才是主角,没有它们,就没有仪式感。

    一切准备妥当,肖老师在粘稠的黑暗中点燃了一根蜡烛,又坐回到椅子上,专心坐着,还是不动,连思想都不动。

    不知过了多久,肖老师觉得自己好像是睡着了,但还有意识,依旧坐在椅子上,老僧入定一般。

    半梦半醒中,他睁开眼,发现面前有两个模糊的人影,背对着自己,一黑一白。

    白色人影垂手站着,黑色的人影站在桌前,好像是在写字,应该是只写了一个字……

    肖老师也想走到书桌前,看一下那个黑衣人写的是什么。但却怎么也起不了身,动弹不得。

    那一瞬间,所有的意识都消失了。直到鸡叫,肖老师醒了,屋子里没有任何不正常,只一个奇怪的梦。

    天大亮以后,他又极其认真的吃了一顿饭,直到吃不下去为止。

    果然,“忠”字会来人了,又把肖老师带到了设在村小学后面的道场内,那根拴着砖头的铁丝又在等着他。

    那挥舞着拳头狂呼乱吼的人群,没有让肖老师乱了方寸,他忍着脖子上那火辣辣的疼,低头抬眼观察着群魔,道场内外都没有吴焕阁的影子,他肯定没在。

    人群的第一排站着詹小炎,她还是冷玉雕像般,漠然而视。脸上的小雀斑,点缀的刚刚好。

    肖老师低着头,微微一笑,想象着那群狡猾且可爱的小雀斑在那张脸上慢慢溶化时的样子……

    严惩会终于结束了,人群很快散去。“带他们去示众……看看谁还敢退教。”,肖老师听见詹小炎冷冷地说。

    肖老师和另外五个被划为“叛徒”的人,前后排成一排,四个“忠”字会的人前后各两个,押着他们,开始绕着村子,游街。

    排在第一个的肖老师手中被塞进一面铜锣,前面人的高喊:“入道避灾免祸!死后冬不挺尸夏不臭!”

    他熟练的敲着锣,“嘡……嘡……”。六个人一起高喊,“万道归一……万道归一!”

    村子里的路,怎么就这么长,简直是无穷无尽呐!……

    小小的队伍行进着,肖老师思想着即将到来的那一刻,心中兴奋不已。在押解他们的人闲聊中,他了解到,吴焕阁上午就赶回省城去组织大规模的道场法会,规模很大,有上千人。

    肖老师不禁担心起来,担心吴焕阁会很长时间不回来。因为,那是他的猎物,他要让那杂种死得更有层次感。

    游街结束时,已经是下午两点多了。肖老师手捂着被铁丝重复勒出的伤口,慢慢朝家里走着……步伐却轻快了不少。

    家门出现在眼前,肖老师打开锁推门进到院子里,瞄了一眼自己挖的那座深坑,它就那样明晃晃的存在着。

    那时候的肖老师,没有邻居,只是一个独立的小院落,孤独如世外。

    还没走到房门前,肖老师却猛然站住,被施了定身法一般。

    他没有回头,却能真切感觉到,那座坑里,已经不是空的了!

    肖老师慢慢转过身,一步,一步……

    在坑边,他站住了,咬着牙,朝坑里看去。

    坑,果然不是空的,里面有人!一个怪异的人……

    那人侧卧在坑底,上身赤裸,衣服向上翻扯着,把头包裹的严严实实,大片的血迹透过衣服,渗到土地里,触目惊心。

    一股血腥味儿在午后闷热的空气里显得异常浓重,周围有无数只亢奋的苍蝇嗡嗡飞舞,像赶赴一场盛宴。

    半晌,肖老师猛醒一般,站起身跑到大门口,没有异常。房前屋后走了一圈,一切都按照夏日闷热而平静的午后那样存在着,没有一点的不一样。

    那人是飞进来的?

    肖老师反锁上大门,又回到坑边。不能耽搁了,他鼓足勇气跳进坑里,小心翼翼掀开那件军绿色衬衫……那人血肉模糊的脸出现在眼前,肖老师身子一颤,眼睛几乎瞪出眼眶。

    尽管那人的脸血肉模糊,但肖老师还是认出了他,吴焕阁!

    吴焕阁?

    对,没错,就是他!

    肖老师彻底懵了,是谁把自己的猎物送来了,而且刚好就在为他们准备的坟坑里?

    吴焕阁不是去省城了吗?

    来不及细想,肖老师赶紧把吴焕阁抱起来,费了好大劲,弄到了屋里。

    用手探了探脉搏,还跳动着,很微弱,好像随时都会消失。

    肖老师找了点外伤止血药,胡乱抹在了他头上,又用绳子把双手双脚捆了个结实。

    “你暂时得活着!”肖老师看着死尸一样的吴焕阁,喃喃地道。

    稳定下来后坐在炕边,肖老师皱紧眉头,思考着这件诡异的事,究竟是谁干的?是不是想陷害自己?

    思来想去,还是没有头绪!

    在这样一个黑白颠倒神魔当道的年代,一条人命简直如蝼蚁一般。

    所以只要做的干净,没有痕迹,即使吴焕阁和詹小炎失踪了,“忠”字会群龙无首,调查几天,也就会不了了之。

    但做完了,那个让吴焕阁出现在坑里的人,会不会出现!

    肖老师看着吴焕阁,面沉似水,他在心里暗暗结了一个扣,死扣!

    事到如今,神挡嗜神,鬼挡杀鬼!

    傍晚时分,吴焕阁有了知觉,但神智还是不清醒,肖老师给他喂了点水。然后,坐在椅子上,像个审判者。

    “是谁要杀你?”

    吴焕阁微睁着双眼,没有丝毫反应。肖老师点燃了一根牛油蜡烛,火苗很旺。他蹲下身,慢慢把蜡烛举到吴焕阁的头上,倾斜……

    蜡身被火苗溶化,一滴滴的蜡油接连不断地掉落,钻进吴焕阁的伤口,他想叫,却没有丝毫力气。

    肖老师微笑着,“是谁要杀你?”

    疼痛似乎让吴焕阁清醒了一点儿,至少让他想起来,自己还有一张嘴可以说话。

    “叛……叛徒……”这三个字让他使尽了浑身力气,头一歪,又昏死过去。

    肖老师站起身,吹灭蜡烛,看着地上的猎物。

    “你还没到死的时候,得等到另一个人来了以后,你们一起,一点儿,一点儿……的死!”

    “动作要快一点了,迟则生变。”肖老师打定主意,对于吴焕阁这种怪异的到来方式,他还是担心,因为这件事的背后一定还有另一个人。

    詹小炎到来的方式很平常,一个俗不可耐的过程。

    她住在村小学里。现在这所学校成了一贯道分支“忠”字会在悬古村的道场,到处贴着宣扬教义的红色纸张,却显现出一片肃杀气。

    肖老师没怎么费劲,就摸进了詹小炎住的那间教师办公室……

    当肖老师把那条沉甸甸的袋子摔在地上的时候,吴焕阁已经气若游丝。肖老师赶忙把捆得结结实实的詹小炎从袋子里掏出来,又在屋子点燃了九支牛油蜡烛。

    詹小炎还没醒,肖老师觉得,那一棍打的太重了。

    “这九支蜡烛,叫做蜡坛,蜡祭之坛。”肖老师微笑着,强忍着狂喜,轻轻端起一支蜡烛,扶起詹小炎的头,那火苗跳动着,舔舐着那俊俏的脸庞。“这种祭祀,叫蜡(zha),是周朝年终大祭万物之盛典,我做事喜欢有仪式感,这是最隆重的。”

    那种钻心的疼痛让詹小炎迅速清醒了,但手脚被肖老师捆得已经麻木,嘴也被塞得紧紧实实。她只有从嗓子眼儿里发出嘶鸣,来表示痛苦。

    “你醒了,真好!记得你们的罪吗?”肖老师站起身,拿起锤子,蜡烛光来回撕扯着黑暗,让他的脸阴森到了极限。

    “你不用做任何表示,承受就行了,人头烛台见过吗?这是你能得到的最高礼遇了!”

    詹小炎继续着嘶鸣,眼角生生瞪裂,她知道她的罪!

    肖老师又蹲下身,这次是吴焕阁。“你……”他拿起一根没有点燃的蜡烛,放到吴焕阁的左眼上,“……可以结束了!”说着,举起锤子,猛然砸下……

    直入脑髓,少许迸溅!

    右眼,同样,又一根。

    肖老师微笑着,优雅地,把那两支蜡烛点燃,烛台很稳,露在外面的蜡烛,只有半根。

    詹小炎的眼角瞪得流血了,呼吸几乎停止。

    她疯了,吓疯了。

    肖老师坐到椅子上,欣赏着她的恐惧,非常好。

    时间流动着,很慢,却坚定,阻挡不了。

    詹小炎没了力气,只剩下呜咽,含混不清。

    肖老师把塞在她嘴里的东西拿出来,看她大口喘着粗气……

    肖老师盯着詹小炎。

    詹小炎盯着肖老师。

    久久不放……

    恐惧仿佛也消失了,这时候,可以痛快的死,变成了一种幸福。

    最后,詹小炎全身抽搐着,有眼泪在眼角,说:“可以开始了,你的祭祀!”

    肖老师继续微笑着,人头烛台的光晕笼罩着自己,詹小炎,还有吴焕阁——的尸体!

    “对你,得用醢刑,才值!”肖老师微笑着,“你们这群邪教渣滓,只知道敛财害命,不择手段不学无术。所以,你们没文化,不知道什么是醢刑吧!”

    “醢刑,我懂!”詹小炎的声音淡漠异常,但脸色却和声调不那么协调,诡异!

    在那淡漠的声音中,和没有丝毫血色的脸上,肖老师觉察出了那种诡异,但具体是哪里不对,却又不清楚。

    “你说说……”肖老师仔细观察着詹小炎,想找出那丝怪异之处的来源。

    詹小炎的脸抽搐着,脸上的小雀斑似乎也慢慢溶化了,“我们是生着死的,你却得熟着死!”

    肖老师浑身一紧,他好像发现了哪里不对,但还不确定。

    “你再说一遍!”他猛地收敛笑容,面僵似铁。

    “烧……死……你……”詹小炎慢慢说着。

    他终于发现了那奇怪的地方,肖老师瞬间觉得浑身的毛孔都炸裂开来。

    他看见詹小炎说话时发音的口型,和说出的话根本就对不上。因为她的表情是极度恐惧的,但说出的话却淡定异常。

    最后的那三个字说的是,烧死你!

    但她的口型却是,放……过……我!

    没错,肯定是!

    那么她之前说的话,真实内容是什么?那些听到的声音又是谁发出的?

    肖老师觉得这个夜凝固了,那些黑暗粘稠得让人动弹不得。

    但是,他必须挣扎。不然,就禁锢而死。

    每个人都有这样的时候,把理智逼到了悬崖边,后面是万丈深渊,肖老师也是。

    不去想了!他把理智直接推进深渊,把那些蜡烛全部攥在手里,倾斜着……

    蜡油一点连着一滴,接连不断地滴在詹小炎的嘴上,鼻子上……

    她挣扎着,扭动着,但空气还是慢慢稀薄了,一层一层的减少。

    “你还不能死,忍一会哦,马上就好……”肖老师放下蜡烛,拿起磨好的刀,开始了醢刑的第一个步骤,割肉!

    “你得看着,仔细看着……”肖老师边说边割,这件事,对于现在的他来说,是愉快的。

    詹小炎只能看着,她呜咽着,声嘶力竭,但声音却微弱,那些溶化的蜡在她的脸上凝固了,严丝合缝。

    “差不多了……”肖老师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一刀一刀的剁着那些肉,直至成泥。

    醢刑完成!

    詹小炎还活着,但她好像困了,眯着双眼,不动也不叫。

    肖老师重新端起蜡烛,倾斜着,让那些蜡油覆盖住她的眼睛鼻子嘴,还有那些小雀斑。

    蜡烛燃尽时,詹小炎的脸已经被包裹得严严实实,封住了。

    她,一点儿一点儿的,死了!

    直到天色放亮,肖老师完成了整个仪式,院里的坑完全填满时,他已经筋疲力尽。

    现在,他只有等着,具体等什么,他自己也不知道。

    一切期盼的事情完成后,那种要命的空虚都会洪水般袭来,无论怎样都躲闪不开,只能承受。

    肖老师在屋子里坐了一整天,那股血腥味儿,不再让他兴奋。相反,却异常恶心。

    杀人夜的第二天晚上,肖老师一直被梦纠缠,坚硬且沉重的梦。他觉得那个梦的整个色调,是深灰色的。

    灰色的梦中,他知道是梦,却无论怎样努力都醒不过来,只能任由梦中的情节肆意发展,无法控制。

    肖老师看见,一黑一白两个人影直挺挺立在炕边,看不清面孔。但他知道,这两个人影是——黑白无常!

    黑白无常!

    无常二爷来找自己了!肖老师冒了一身冷汗,想起身,却似被压在了大山底下,连手指都动弹不得。

    黑无常手里捏着一张纸,上面写着一个字。纸递到肖老师眼前,那个字写的很规矩,很好认。

    是“鬼”字。

    白纸黑字,诡异且刺眼。

    “这个字认得么?念出来。”梦中的白无常道。

    “念‘鬼’”肖老师乖乖应了一句。

    “错了。”白无常淡淡地道,“这个字如果我来念,就念‘你’;如果你来读,就念‘我’……”

    沉吟半晌,肖老师苦笑道:“从此以后,我就是鬼了,永世不得为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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