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顺从本心
这一幕是雪柔预想过的，她知道自己会和达奇安说明白，她从未想过隐瞒自己的心意，她不想欺骗这个男人。
但是看到达奇安愤怒，她依然觉得伤心。“我知道你并不想听我是如何爱上他的过程，此处跳过，让我来告诉你我为什么来找你好吗？”
她明明在笑，眼睛里却带着眼泪。
达奇安别过脸不看她，将杯中红酒一饮而尽。
“连坎贝尔伯爵都不知道，我却知道你在战场上。你有没有想过，我真的是一位东方女巫？”
达奇安捏着红酒杯的手指僵住。
“我知道你会出现在战场上，是因为在梦里我看到过你身处战场里的样子。而我没有办法知道你在战乱中，却什么都不做，所以我只能来找你。”
达奇安转过头看着她。“像你义无反顾乘坐荻安客轮来找我一样？”
他理解自己的。有些话她都不需要说的很明白，两人之间的信任，真心，自然已经包容一切，她含泪点头。“是的，就像那次我去找你。”
她能看到未来，这些未来在她的梦里启示她，所以她来找自己。
明知道结局，她依然来找自己。
即便她现在口口声声说爱上了别的男人。
这种感情，不是爱又是什么？
这个傻傻的女孩，真的知道爱一个人是什么感觉吗？她爱着谁，她自己究竟搞清楚了没有？
达奇安怎么可能舍得再对她生气，他伸出手，将邻座的她扯入怀中，爱怜的抚摸着她的黑发。“抱歉，是我吓到你了。”
达奇安如今是众军医中的一个，他常驻军营。而雪柔被达奇安安排在了巴黎军营较近的一处农庄，在每日做完事情都会去找她。
他原担心过雪柔和当地人的交流，可是没想到在交涉中，她标准的法语让他震惊。
“法语是梦里学会的？”他狡猾的笑问她。
雪柔整理着农妇家给自己腾出的床，回头看向拿着抹布打扫卫生的达奇安，不由笑出声来。“是的，在梦里。”
“其实，我很开心你能来找我，我也知道这个想法很自私。”达奇安擦着桌子，认认真真。“但是你能在我身边，我觉得很安心。”
雪柔看不清他的表情也能知道这家伙正在走心，她悄然走上前用枕头砸到他的背上。“是的，你是打算让我学会英国料理给你吃吧？恕我直言，英国料理真的不好吃。”
她在岔开话题，故做轻松，为的哪般达奇安很清楚，她心里还有一个别人，所以她拒绝自己对她说的这些话。
达奇安转身捉住她的手，高大的身形压向她。她只能步步后退，直到双腿被床沿阻拦，她只得丢下枕头，将双手竖向头顶来向达奇安投降。“嘿，大高个，我说错话了，英国料理很好吃。”
“你更好吃。”他将她压倒在床上，不给她说话的机会低头吻住她。
雪柔瞪着眼睛推他，可她的双腕被达奇安用右手单手压下，禁锢于发顶。她的身体被达奇安压倒，头部左右摇晃躲着达奇安的吻，却被达奇安空闲的左手轻易捕捉住颈部，正正接受住了他霸道的亲吻。
该死的达奇安，从来都不是正人君子！自己怎么忘记了这一点！而且，他现在变得十分强壮有力。
雪柔挣脱不了，抗拒不了，只能等待达奇安亲吻结束。
他一遍遍吻着她，企图撬开她的嘴唇，可是，这个倔强的女孩却一点机会都不给他。
达奇安停下动作，无奈的睁开眼睛看着她。“仔细想想，你真的是第一个拒绝我的女孩，无论任何事情。”
十四岁那年，拒绝自己的求爱。现在，拒绝自己的亲吻。
雪柔恶狠狠的瞪他。“你最好祈祷你跑得够快，不然我一定会揍得你满地找牙！”
达奇安做出害怕的表情，“你要让我见识到中国功夫吗？”
“你试试。”雪柔继续瞪他。达奇安认怂，他小心的试探着松了松雪柔的手腕，雪柔立刻就要动手，他只得再次抓紧雪柔的手腕不让她动弹，在她唇上再次留下重重一吻，然后飞快跑出了房间。
他手长腿长确实跑的很快，看着他一溜烟从楼梯跑下去，雪柔气的直跺脚，她转身来到小房间的窗户前，看着此时已经跑到外面的达奇安大声骂道：“达克！你会后悔的！”
达奇安听到她的声音，抬起头来看着她生气的脸哈哈大笑。“你又追不上我！怎么让我后悔？”
啊可恶的达奇安！雪柔除了气的跺脚，别无他法。
……将面包片和一些煮豆子放在身边的盘子里，等待着说晚上要过来的达奇安，雪柔却在思索道格拉斯会在什么地方。
他会和达奇安这个家伙一样去掉道格拉斯家族的光环来到战场吗？可是按道格拉斯的性格，他带着家族的光环，才能做对的事情，才能做更多的事情。
她希望他身处众人的中心，引领着大家，受到大家的爱戴，像他一直做的那样。这样的话，才可以保证他是安全的。起码，是这样。
只是，她该如何寻找他？
门外的楼梯发出阵阵吱呀声，雪柔的门被敲响，她转过身，看到了推门进来的达奇安。
“吃饭了吗？这里有食物。”雪柔指指小木桌上的食物，再次望向了窗外的夜色。
达奇安走到她身边，坐到床沿边。“我吃过了，你吃过了吗？”
她点了下头。“嗯。”
自己就在她身边，可是她还会露出那种眼神，说明她想的人一定不是自己。达奇安学着她的样子看向窗外。“我会帮你打听他的消息，很快就会知道他在哪里的。”
雪柔转过身看向达奇安。“达奇安。”
达奇安扬起眉梢。“是，我知道我很英俊。”
雪柔抱抱他然后放开。“谢谢你。”
“我不要你口头上的感谢，你可以亲吻我的脸，也许我的嘴唇。”达奇安点点自己的嘴唇。雪柔伸手去揉他的头发，嫌弃道。“离我远点！”
“哈哈，你真好笑。”“你也是！”
“我今晚可以睡在你的床上吗？”“也许床底更适合你，不是吗？”
“你真的很冷酷。”“是的，所以请你不要捏我的脸，我不介意给你演示一套拳法。”
9月8日，协约国在法国多处发起的反击都难以为继，纷纷被德军击败，损失惨重。
与此同时，英军将领发现德军第一和第二集团军之间存在缺口和漏洞，因此便看准时机，率领了三个军队的兵力暗中潜入其中，打了德军一个出其不意。
雪柔看着法国士兵和英国士兵车队从门口走过，每个士兵脸上都洋溢着笑脸，对着路边欢呼的年轻女士吹着口哨，大声的唱着歌。
德国人首先失去斗志，开始撤退。英国远征军再次越过马鞍河，向着德国两支右翼部队之间的空隙进发。此时，德国疲惫焦虑的部落将军下令撤退。
虽然暂时赶走了德军，但是受伤的士兵众多。
而此时的达奇安穿着白大褂在战争结束的战场上和大家一起救治伤员，寻找还能救治的士兵。雪柔几天没有见过达奇安，她知道哪怕作为军医，可能也并不安全。
雪柔看着英军的车从面前走过，大声问道：“你们谁有看到医生达奇安？”
士兵多是认识军医达奇安的，目前战场上的男人最缺女人以及香烟，达奇安被黄种人女孩找到，然后在大庭广众接吻的八卦早就已经传遍军营。士兵不要太好猜测此刻问话女孩的身份。
更何况，黄种人中的日本属于协约国一员，虽然抱着戏谑的视线，但是圆脸士兵自动把雪柔当成日本人在对待。
“她为什么穿这种普通的裙子，还不将脸涂白？”这和他们想象中的日本女人不一样。身边浓眉大眼的同伴将吐槽的圆脸士兵推开，温柔回答了雪柔。“达奇安医生和大家在为战场遗留的士兵治疗。”
战场上的所有人都值得尊重，尤其是军医，他们冒着危险为大家治疗。而雪柔是作为达奇安先生“爱人”出现的，所以也值得被好的态度对待。
“对了，我看他身上都是血，也不知道是他自己的还是别人的。”浓眉大眼士兵目光疑惑的望向雪柔，同时也将担忧的情绪给到了雪柔。
雪柔加快脚步跟随着车子的速度高声向士兵问道。“我该去哪里找他？”
士兵指向逆向行驶来的一辆军用卡车，“你跟着他们去，他们是去接伤兵的车。”雪柔感激的看一眼士兵，挥手说着谢谢，快速追上那辆卡车，车子缓缓停下，她爬上卡车后空旷的位置，回头冲浓眉大眼的士兵笑着挥了挥手。
浓眉大眼的士兵也挥了挥手，露出了笑意。身边以为雪柔是日本女性的圆脸士兵撞了撞他的肩膀。“她很漂亮，但是我认为你没有机会，我看她很爱达奇安医生。”
士兵撇撇嘴角。“说不定她不是达奇安的爱人呢？”
“不是爱人也一定是情人。能为了男人奋不顾身上战场，还能是什么关系？”圆脸士兵笑笑，低下了头。“能有这样一个勇敢的女孩为我奔赴而来，作为一个男人还有什么遗憾的呢？”
是的，这种感情很动人。她变得更加漂亮了，气质依然带着不符合小女孩的稳重，如同最初见她的时候。最开始，他与她隔了两辆列车，他甚至都没有认出她。
与她相似的黄种人，总是很多的。战争开始之后，很多黄种人从自己的国家来到这片土地。可直到他开始联想到她一直被邦妮调侃的金发英俊男友，而他作为远征军士兵，自然见过那位正好很帅气且是金发的达奇安医生
雪。她果然还是一直深爱着这个男人，从小到大。
“奥利弗。”身边的同伴顺着他的视线，暧昧的笑了笑。“你也对黄种女孩感兴趣？”
奥利弗摇摇头。“她很像我以前认识的一个朋友。”
“你还认识黄种人女孩？”同伴来了兴趣。“说说，她是一个什么样的姑娘，你们睡过吗？”
奥利弗棕色的瞳孔望向载着雪柔走远的轻卡，“那时候我们还很小，她对我很好。虽然她比我年纪更小，但是她却一直很照顾我，温柔又温暖。夏天的晚上，为了防止别人偷盗田间作物，她会陪我在路边睡觉，点燃一种我不认识的草，燃烧的烟雾让蚊子没有办法靠近，还会给我准备很多他们民族的食物，很好吃。我觉得她是这个世界上最好的人，现在依然是。所以，她现在拥有最好的男人纯粹的爱。”
“听起来你真的很喜欢她。”同伴笑了笑。
“是的，真的很喜欢。”奥利弗用力的点点头。
雪柔和大家一起到达战场，望着眼前各色军装尸横遍野，血流成河的景象，她觉得胃中难受，皱着眉头和前来救助士兵的医疗兵向前走。
战场拢着硝烟的味道，一眼望去还有未散的薄烟，他们一起往前走，小心的看着尸体堆里的动静。
一个医疗兵拿着一把匕首递给雪柔，“拿上这个，小心点。你不属于任何组织，可以做任何事情，更要注意保护自己。”
雪柔道了声谢，她知道这个地方是真刀实枪的危险。走了不知道多远，终于听到几声呻吟，和人叫“救命”的声音。
大家一起上前查看，雪柔则给大家打下手。一起十来个人，将蓝上衣红裤子的受伤法军士兵用担架送回，越往战场里面走，人就越少，渐渐的，只剩下雪柔和一个医疗兵。
雪柔伸着手按住蓝衣法军被炸断的双腿，医疗兵则用纱布包裹着士兵的双腿处。
“医生，你们放下我，我知道自己活不了了。”法国士兵哭嚎着，伸手抓住了雪柔的手。“将机会留给别的士兵吧，我活着也无法再上战场。”
他的血早已染红了雪柔的双手，雪柔叹息。“如果你的家里还有其他人，他们应该会盼着你回家。而你在这里死去，没有任何意义。”
医疗兵看了一眼雪柔，继续着手中动作。“你让他别动，不然会继续出血，就只有等死了。”
雪柔用法语转述，正在这时，一声枪声响起。雪柔感觉法国士兵动弹了一下，然后便归于平静。她被这声枪响吓到，刚低着头，就看到法国士兵胸口潺潺的血流，她颤抖着手，缓缓抬起了头。
一个穿着原野灰色军装的男人站在她的面前，手中端着一柄德国gew98步枪，灰绿色的眼睛盯着雪柔和医疗兵。
他将枪对准雪柔，示意医疗兵给他治疗中弹的肩膀。
按照日内瓦公约，这位德军很显然不会对医疗兵做什么，所以他用枪指向了雪柔。
“如果要取弹，需要回医疗站，在这里做不了。”医疗兵摇摇头，无奈的望着那位德国士兵。“而且，我只会简单的包扎。”
雪柔和医疗兵都不会德语，此时望着德国士兵，汗珠直往下滑。
德国士兵将枪更近一步，抵到了雪柔的脖子上。“schnell!（快点）”
“我们不懂你在说什么。”医疗兵拿出医疗包，“如果只是止血我可以做，但是前提是你要放开这位女士。”
“entfernen sie die kugeln（取出子弹就可以了吗？）”熟悉的声音响起，金发的高大男人出现在了德国士兵的身后，他穿着已经一身已经布满灰尘的白大褂，漫不经心的望向德国士兵。
德国士兵点点头。“ja, mit worten und schreiben（是的，言而有信）”
金发男人点点头，他将自己背着的医药箱放在地上。“waffe fallen lassen（放下枪）”
德国士兵看看面前的两位医生，一位弱女子，放下了手中的枪。
金发男人一眼也没有看身边的医疗兵和女孩，他拿出工具剪开德国士兵肩上的衣服，戴上手套，拿出工具消毒，对德国士兵道。“halt。（忍住）”
德国士兵咬住牙帮，将脸别向了他处。
回程，坐在卡车上的达奇安一句话都没有和雪柔说。他坐在卡车内，而雪柔和伤兵坐在外面。
直到他和医生将源源不断的伤兵包扎治疗得差不多，晚饭时间，雪柔才算挤到了他的身边。而他只是看了雪柔一眼，唇角微动，话还是没说出口便转过头去。
雪柔并不是一个喜欢死缠烂打的人，她见达奇安不理会自己，看看周围伤兵们各个神情愉快，因为这一仗他们击退了德军。
但是这一仗伤兵太多，医院里的伤兵有的已经睡到了大厅。
雪柔看了看大厅里的钢琴，走过去坐下来，打开了钢琴盖。
一曲《法国的十三天》，缓缓奏起。
轻柔，细腻的钢琴声响起，达奇安终于看向了她。
她背脊挺直，手指微曲，优雅的颈项宛如一只高贵的天鹅。她坐在一片柔光中，大家都望着她，音乐无国界，都能感受到她琴声中的美好。
这是一首旋律浪漫柔和的钢琴曲，能让人宁静。
不止给大家，她也想送给达奇安，那个此刻正在跟她闹着别扭的男人。明明人前已经是独当一面的医生，可是私底下的行为却那般幼稚和磨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