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 章 成长
达奇安顺着线索找到了福利院，更找到了当时前往特里安乡村的那位福利院工作人员。那人看达奇安一身华贵，气度不凡，心下对于达奇安便多了几分猜测。
这种公子哥要模样有模样，有钱有钱，要权势有权势，女孩都是上赶着才对吧？而一般能来见他的，都是知道他贩卖女孩子底细的。
“我要一个黄种女孩，她的名字叫雪。”达奇安没有时间浪费，喊来了左右随从，“将她给我带过来。”
前一句是命令胖男人，后一句是命令他身边的随从。
胖男人怎么会不知道叫雪的黄种人女孩呢？他摸摸额上的冷汗。“那个女孩，我根本还没有带回来，就被她跑了！”
达奇安可不是好糊弄的。“你做了什么她要跑？”
胖男人汗滴更多了，他吞吐着：“她不接受我给的糖果，我便打了她”
给女孩糖果？这听起来真像大灰狼哄骗小红帽的套路。他当然知道男人脸上的神情代表了什么，达奇安脸色变冷，再问道：“你想占有她？”
胖男人心惊的望向达奇安，这孩子想些什么！自己才不过说了给糖果罢了！这可怕的联想力。
与那惊悚的眼神一接触，达奇安心里就有了答案，他摆摆手，冲左右随从道。“你们先出去，将门锁好。”
左右侍从领命而出，关好了门，听着房间内传来的哀嚎声，充分表现了充耳不闻目不斜视的职业素养。
不知道过了多久，门被打开，达奇安将衬衣挽起的衣袖放下，优雅的系上袖扣，深吸一口气，觉得神清气爽，大步的向前走去。
一个年纪小一些的侍从向后微微一看，顿时吓得瞪圆眼睛，眨巴眨巴眼睛，快速跟上了前面的达奇安。
她还活着。金爷长长的舒了口气，恍惚的样子实在不像平日的他。达奇安将金爷的反应看在眼里，挑衅道：“我绝没想到一个普通女孩，会让金爷关心成这样。”
毛头小子，还来套自己的话。金爷笑笑。“是的，我也没想到一个普通女孩，会让尊贵的坎贝尔先生如此失态。”
不仅公然在千金台戏间拍卖时要人，更是在人失踪之后热心寻找，搜寻的整整五个多月时间内，他从没放松过。
“你们之间有什么交易吗？”达奇安没有放弃打探消息。
“不，我们没有。”金爷摇摇头。
烟卷公司开始生产过滤嘴，在这个过程中，增加了原材料的购买。而伦敦大部分的原材料居然被掌握在了一个黄种人的手上，达奇安陪同父亲参加商谈，居然看到了和自己一起寻找雪柔下落的金爷。
金爷作为一个掌握原材料大头的生意人，将大把的时间放在寻找雪柔的问题上，是不是有点奇怪？达奇安有个大胆的设想。
“过滤嘴生产的原材料，是雪柔很早就透露给你的，所以你提前掌控了原材料，等着我们的合作。”
金爷面上表情不变，喝了口茶。“你不喝茶吗？雪柔可是很喜欢中国茶的。”
她喜欢喝？达奇安端起面前的杯子，缓缓的喝了一口，皱了皱眉。“味道真的非常苦，她喜欢这个？”
金爷看着达奇安只觉得好笑，就这样还不肯承认他的心思吗？
“她下的决定最开始一般人可能是真的没有办法理解，但是时间会证明她的决定是对的。”金爷笑笑。“她不像一个十岁的小女孩。但有时，又是。”
“找到她之后，我会带她去看最好的医生。”达奇安站起身。
“我等你好消息。”金爷举杯。
后面的几句对话说的十分隐晦，除了他们自己，估计没有人可以听懂。
据福利院那胖男人的说法，他带着雪柔走在离特里安乡镇两个镇的玉米地旁丢了雪柔。那么，雪柔可能在这个乡镇了。达奇安循着蛛丝马迹，来到了戈德弗雷伍德庄园门口。
1910年12月5日。
雪柔正在庭院里晾晒洁白的床单，她穿着一身极为普通的长裙，戴着毛线帽，洁白的脸白的几乎发着光，五个多月不见，她长高了不少，看起来过的很好，五官舒展，听着身边黑人女仆说话，露出浅浅的笑意。
达奇安从来没有见她露出那种笑容，所以他甚至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该上前。
“嘿。那边有个帅小伙。”黑人女仆邦妮抬头看到了院外的达奇安，她撞撞雪柔的肩膀。“我可从来没有见过那么帅的小伙，他似乎是在看我。”
雪柔望向达奇安，眼眸里有着惊艳，脸颊一红，扯开与达奇安对视的双眼，继续做自己的事情。
她明明看到了自己，与自己视线相对，却没有来和自己打招呼。达奇安眉头一皱，向着二人走去。“雪。”
雪柔停下脚步，转过身去看达奇安，眼眸里带着不解。
邦妮惊讶的捂住嘴巴。“雪！他认识你！我的天，你什么时候认识了这么帅的男孩！”
达奇安步步向着雪柔走去。“你是不是想说你不认识我？”
雪柔不明所以，却只能点头。“是的先生。”她小声道，同时微微的低下头，不敢正视达奇安。
那怯懦的眼神又出现了。达奇安心中火气没来由的生出来，他上前抓住雪柔的手腕，向着邦妮道：“将她借给我十分钟。”说着，将雪柔拉出了门外。
雪柔胆小的跟着达奇安脚步，回头求助的望向邦妮。“邦妮，请你”
“去吧，去恋爱吧，亲爱的小女孩。”邦妮一脸羡慕的看着走远的两人，对达奇安的英俊脸庞垂涎三尺。“怎么会有这么帅的男孩，上帝啊，你什么时候才能赐给我英俊的男士？”
这是一个冬日里难得的阳光充沛的午后，阳光将达奇安的金发晒得泛出微微白色。雪柔微微抬头，望着他完美的侧脸，脸上渐渐发红。
“我找了你很久。”达奇安斜倚在大树下，淡淡道。
雪柔脸上一白，她隐约预感到了什么，她抬起头看着达奇安，没说话。
“5个月28天，我寻找你的时间。”达奇安转头看着她，脸上带着一如既往坏坏的笑意。“他们都让我放弃，可是我没有。我一直很有自己的想法，这次也是。所以，我找到你了。对吧？”
雪柔静静的看着他，感觉到他很悲伤。
“这些话我不能说给她听，她不会像你一样，对我露出这种怜悯的表情。”达奇安转头看着她。
自己的表情？雪柔惊讶的伸手想去触摸自己的脸，她的手却被达奇安握在了手心里。
男性的气息靠近了她，雪柔屏住呼吸，脸颊泛红。
“她或者并不会觉得我的寻找有意义，瞧她，过的多好。她总是有很多办法可以让她自己过得很好。她那么聪明，一定会觉得我多管闲事，甚至可能觉得我打扰了她的生活。”
“她可能会嘲讽我，也可能对我露出无所谓的表情。总之，她不会感谢我。她消失在伦敦，着急的人从来不是她自己。”
“但是，最该死的是我很想她。”
雪柔知道，虽然看着自己，这个少年却在透过自己看着别人。
她闭上眼睛，别开脸。“别看我。”
她第一次生出了反抗的心，她不是这个少年口中说的人。
她知道，她总是在一个月内不记得很多事情，甚至有时候自己出现在一个陌生地方，那些人却很熟悉的和自己说话。
她摸索着，熟悉着，可是他们看自己的眼神却很奇怪。她甚至发现，他们口中的自己不是自己。自己根本没有做过熟人口中描述的那些事情，她胆小懦弱，做那些事情的人怎么可能是自己。
“那个女孩，她不是我。”
她根本不知道怎么解释，但是那个女孩真的不是自己。
同一个人，同一张嘴，连说出的英语口音都不一样。面前的人英语带着中式南方口音，生拗而别扭。
达奇安无奈的笑着。“我知道。”
但是这不妨碍什么。
他凑近雪柔，勾起女孩的下巴，温柔的俯下身，吻住了女孩的嘴唇。
冬日的风从旷野吹来，达奇安的大衣被风鼓动，他背对着大风，大衣将二人缓缓包裹，画面唯美浪漫。
雪柔不可自持颤抖，少年将她抱紧，带动着她，她紧闭双眼，一时间不敢睁开，她多害怕是梦。
被王子如此爱惜的拥抱着，被王子如此温柔的亲吻着，有种错觉，她被王子小心翼翼的爱着。
但是，下一瞬，雪柔眼睛瞪圆，一巴掌扇在了达奇安的脸上。他被狠狠推开，那女孩力气似乎大的出奇。
他在踉跄之下好不容易站稳身体，却见雪柔一脸愤怒的看着自己，用手背狠狠的抹着她自己的嘴唇，十分嫌弃的骂道：“达奇安，你是疯了！”
达奇安微微一愣，反应过来之后立刻大笑出声。
他笑得莫名其妙，张狂又开朗，好似多年不笑要一次笑个够似。
这副癫狂的样子让雪柔不禁迟疑的望着他，可她转念一想这个人刚刚居然在亲小雪！
啊！变态啊！雪柔怒不可遏！
“我还是个孩子！你怎么能亲我！”
达奇安白眼一翻，收住了笑声讽刺道：“是的，孩子！主动亲吻道格拉斯公爵的孩子！”
雪柔脸颊一红，错愕的看着达奇安几秒，上前几步昂起头看着高自己大概两个头的达奇安。“你怎么知道！”
“我为什么不能知道！？”达奇安将头一低，几乎和她面贴面。“矮子。”
“你没吃饭吗？怎么还是小不点的样子？”
她离开伦敦已经半年，这人见面就是亲亲抱抱还要和自己吵架？雪柔无语的推开他。“你高你厉害！你来这里做什么？”
明明第二句是想问他来这里的目的，没想到还在怒意下，这句话就像小孩子耍脾气在回怼他。
雪柔不自在的板起了脸，尽量想让自己底气足一点。
达奇安果然笑了起来。而雪柔看着他笑，放弃伪装，憋不住也笑了出来，她感觉很不好意思，因为和一个小孩吵架，她已经很久没有过了。
她嫌弃幼稚。
“所以，你为什么来这里？”稳了稳情绪，雪柔转过头看向达奇安。
她说话的口音变了，带着流利的英伦腔。看自己的时候，是清醒又没有掩饰的坦荡。
虽然荒诞，一个人从极快的时间转换成另一个人。但是达奇安却一直在期待此时的她，寻找的也一直是这个她。
是她。在她骂自己的那一瞬就认出来了。五六个月的计较和担忧在这一刻化为了值得，达奇安笑笑。“还能是什么呢？当然是路过，碰巧看到了你。”
她是在自己亲吻她的那一刻变成真正的她的。所以，她是中了魔法的公主，自己的吻则是唤醒她的真爱之吻吗？
雪柔对达奇安的说辞显然是不信的。但是她更加不会想到达奇安会寻找她这么久时间，直到完全找到她的那一刻。
“这里已经快要靠近北海，你碰巧来这边？”
达奇安点点头。“所以是命运的安排，让我遇见了你。”
雪柔一愣。怎么一段时间不见，他变得这么油腻？
“所以，可以告诉我你的名字吗？我命运的女孩。”达奇安笑笑的，温柔望着她。
天呐，他是真的变油腻了，还吃错药了！拿对别的女人那一套来对付自己？以为自己会上当？雪柔不自然的与他拉开距离。“雪柔，我叫雪柔。”
所以，大家叫的小雪，是自己刚刚亲吻的女孩。
自己真正寻找的这个女孩，叫做雪柔。
达奇安心情很好。他将脖子上的羊毛围巾取下，靠近雪柔。
在这突然的靠近里，雪柔没有做出任何反应，她感觉到达奇安不同于常的情绪很稳定，没有伤害她的意思，所以她没有躲开也没有动。
达奇安也没有料到她面对自己的靠近居然没跑，笑了一瞬，将围巾围在了她的脖子上。
“天气冷了，前几天伦敦下过一场薄雪，后面应该会下大雪。你要多穿点衣服，多吃点东西。我在圣诞节后再来看你。”
皮手套也被他摘下，戴在了雪柔的手上。雪柔的手很小，他有点紧张，又有点不舍，戴了很久才给雪柔戴上。
他半跪在雪柔面前，灿烂的金发被风吹拂，低着头，认真的为她戴着手套。
上一个给自己戴手套的人？哦……还真是久远的记忆，雪柔眼眶微微湿润。“嘿，达克（duck）。”
达奇安手上一抖，抬起头瞪圆了眼睛。“你叫我什么？”
duck，鸭的意思。
雪柔吐吐舌头。“对不起，你知道我是黄种人，英语不太好。”
她是故意的！
达奇安一字一顿：“叫我，达，奇，安！”
雪柔点点头。“好的，达，克。”
“达，奇，安！”“达，克。”
好的，达奇安挫败的低下头，“随便你吧，在别人面前不许这么叫我。”
什么？那个目空一切，腹黑霸道的大少爷妥协了？
雪柔停顿一下，笑了。她突然就想到刚刚醒来睁开眼就感觉到有人亲吻自己的瞬间，突然福至心灵的懂得了什么。
原来所有的碰巧，退让，特殊对待，是因为这位少爷对自己动了心思。
这位少年比道格拉斯男女关系复杂，想必是知道喜欢的定义的。但是这个少年久经情场，必然也是花心无比的，他一时的喜欢，怕是经不了什么时间的考验。
想来，也就是因为毫不在意他才激起了他的“兴趣”。
雪柔对于感情从来都想得很开，她点点头，沉声道：“以后不要再来找我了，我在这里很好。再过几年，我会离开这里。”
她总是有她的计划，达奇安不意外。“如果我来找你呢？你会提前离开吗？”
雪柔认真的想了想。“这里很好，我很喜欢这里的宁静。如果你宽容，能让我在这里小心生活，不要来打扰我，我会感谢你。”
她句句都是让达奇安别来了，不然她还会离开。
达奇安明白了。“如果我不来找你，就在这里，哪里都不要去。至少，让我知道你在就在这里。”
作为坎贝尔的身份来说，这句话过于卑微了。
雪柔轻轻叹口气。“不，最多两年，我会离开这里。”
大战就在1914，13年将会陷入混乱的战前准备，她要在这之前离开，所以12年是最好的时段。她最多在这里待上两年。
她清醒且狠心。达奇安也渐渐冷静下来。“好，两年后我来找你，无论你去任何国家，我送你离开。”
两年后您坎贝尔先生不一定还记得自己这个普通的黄种女孩，雪柔重诺，却不相信别人的许诺。她只点点头，没说话。
看到她点头，达奇安脸上终于浮现了一点笑意，他伸出手一把将雪柔捞进怀中，低低道：“记住了，要等我。”
雪柔没有挣开他，伸手回抱住达奇安瘦削的腰际。“照顾好自己。”
什么时候起，他们就像朋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