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妒恨
白炽灯光照在水晶吊灯上折射出曼妙光泽，坎贝尔伯爵端着红酒望向长餐桌另一边端庄美丽的女人。“或者你可以期待一下，达奇安最近的变化。”
“你之前说的那个聪明的东方女孩？”贵夫人隔空与坎贝尔伯爵碰杯饮酒，疑惑问道。
“是的，达奇安对她非常不一样。”
“达奇安少爷回来了，我的大人，夫人。”西装革履的老管家上前来，他身后不远处是步伐轻盈的达奇安。
达奇安热情的走到二人面前，“亲爱的父亲，母亲，晚上好。”
坎贝尔伯爵和尊贵的夫人相视一眼，飞快压住了自己上翘的嘴角。
“有人看起来心情很好。”坎贝尔伯爵笑道。“年轻的男孩，是遇上喜欢的女孩了吗？”美妇人打趣道。
“爱莉希雅，请不要刻意窥探一个年轻男孩的生活。” 坎贝尔伯爵接话道。
“噢，是的，我的错，抱歉亲爱的。”夫人举起酒杯装作歉意的举了举，冲达奇安道：“不过要是有了喜欢的女孩也要注意分寸，千万不要让人怀孕，和，让她得寸进尺太过于贪心。”
爱莉希雅想的有点多了，坎贝尔伯爵提示道：“那个女孩只有十岁。”
“什么？十岁？”爱莉希雅惊呆了，她望向达奇安。“你喜欢那种没长大的？”她居然不知道儿子什么时候换的喜好，达奇安不是喜欢身材非常好的“熟女”吗？
父亲和母亲都在说些什么啊。达奇安脸上一红，慌乱摆手。“不是的，没有，我只是对她有点好奇，并不是喜欢。是的，如你所见，我只爱熟女！”
少年夺路而逃，甚至捂住了自己的耳朵。
爱莉希雅担心的看看少年，又将视线转向了对面的坎贝尔伯爵。“亲爱的。”
“吃完饭我去看看他。”知道妻子要说什么，坎贝尔伯爵很快给了爱莉希雅定心丸。
而回到房间的达奇安拿出怀中藏着的玫瑰花，他闭上眼睛，脑子里是女孩看起来柔软的嘴唇，他低头缓缓的用嘴唇贴在了玫瑰花瓣上，脑海中的自己却一点一点的靠上去，吻住了女孩的唇瓣。
因为与烟草公司的合作，雪柔拥有了自己的银行账户，她将自己攒的钱存进银行，第二天便去往了千金台。她平时没有什么花销，所以只打算留十英镑在身边，千金台藏起来的钱也打算一起存起来。
这一去千金台才发现姐姐们脸上带了愁容，一脸的舍不得。小桃不肯说，倒是灵灵姐替雪柔解了惑，灵灵姐一指一层那正打扮戏台的人们，轻声道：“今儿个初一，金爷请了人唱堂会。妹妹们大了，各个都水灵着，定了时间晚上戏间拍卖。”
雪柔这才后知后觉，往各楼层候着的桌台那一瞧，尽是些年纪小的生面孔了。这一番大换血，这些个女孩们都是从哪里来？“她们都是从哪里来的？”
这些女孩，年纪和雪柔差不多，十岁左右，各个面黄肌瘦，眉目无神。
“能从哪里来？还不就是从国内买来的，一贯钱能换两个丫头，还没有一头猪崽值钱。”灵灵姐摇摇头，语气里尽是唏嘘。“听三爷说，来英格兰的船走了一个多月，沉闷的货仓里生了疫病，这次死了十来个。”
虽然早有预料，但是听到这些事情的时候雪柔还是觉得难受。她如今脱离了千金台，可是一旦回到这里，她都能体会到黄种女性在异国的不容易。
雪柔是管不了别人的，但是小桃她一定会管。其实千金台的女孩都是金爷的货物，放不放，也就是金爷一句话的事情。雪柔却很明白金爷帮自己是金爷有心，她却不能去强求别的。金爷到底是个生意人，这些女孩，都是金爷的生意，货品。小桃长得不错，她不知道自己存放在千金台的钱够不够用。
达奇安和坎贝尔伯爵深夜详聊，不为别的，为了一个女孩。
而坎贝尔伯爵作为过来人，很显然知道十四岁的男孩正值叛逆期，如果反对，则更加热烈的道理。他支持达奇安遇见喜欢，或者心动的对象去争取，话说的暧昧，达奇安没说几句就急着送父亲出门，而父亲的话何尝不是他自己的心思呢？
这个时候的达奇安还并没有认清自己的感情，他觉得有趣引发了好奇，好奇所以显得雪柔特别，而他很显然的给自己找着各种诸多借口，却忘了雪柔本就特别的事实。
那么多的借口开脱之下，达奇安来到了史密斯先生的洋房外。西亚早已和他熟悉，谁不喜欢嘴甜又英俊潇洒的少年人呢？
西亚说雪柔去了之前工作的地方，达奇安明白过来立刻前往千金台。
而在达奇安只顾着奔向千金台的情况下，他忽略了身后的两辆马车。一辆，一直在等待雪柔的道格拉斯，一辆，许多天不见达奇安好奇已久跟踪许久的乔伊斯。
此刻的雪柔正乖乖的坐在后台的椅子上看年长的妇人给小桃化妆，在小桃的身后还有六七个女孩，正是今夜要戏间拍卖的女孩。
青春活泼的年纪，等待像货品一样被拍卖的感受一定是不好的。所以雪柔不说话，默默地陪着小桃，等待着到时候用钱来摆平这一切。
今日的千金台的无论是场内还是场外都很热闹，门外年轻机灵的男孩招呼着客人，中文英语交换着介绍着今日的重头戏。“无论是戏子，妓子，还是女孩子，只要爷看上的，都可以带回去。千金台，一戏千金！一夜春宵值千金！”
达奇安是常来这种地方的，他扔下一英镑到男孩怀里，大跨步进了里面，机灵的跑堂意识到来了人傻钱多的白鬼，立刻上来引导达奇安往贵宾专用的二楼走去。
事务繁多的道格拉斯公爵去过类似地方，却没有来过黄种人如何之多的地方，他皱了皱眉头。身边的霍华德却很敏锐察觉到他的不悦，问道：“还进去吗？我的大人。”
坎贝尔家的小子会在雪柔门外等待本来就不算是一个寻常的事情，尤其当他知道雪柔去向之后的开心样子。道格拉斯心中怒意翻涌，他不可能忽略此事，他只能跟上。
他脚步向前一迈，霍华德便掏出了八先令充作入场费，交给了门前收钱的男人。
乔伊斯没有注意到道格拉斯，他跟着的是达奇安，他哪里知道那座洋楼里面住着的人是雪柔呢？他紧随其达奇安身后，快步跟上了二楼。
东方人的戏几个白人看不明白，伶人咿咿呀呀的唱着，跳着，演着，他们的视线却始终追寻着自己的目标。直到戏曲结束，听见楼下看客们发出的欢呼声中，一个穿着红裙的女孩被推上了台。
红色，是道格拉斯初见雪柔时的颜色，几乎是瞬间，他的心脏一揪，望向了楼下的女孩。无怪乎二楼是最好的位置，他清楚的看到了女孩的脸，并不是雪柔。
心口大石落地，随着台上男人喊价，一些黄种男人一次一次的将价格喊高，最后一锤定音，没人再出价，道格拉斯知道了这是属于拍卖活动，货品就是这些女孩。
女性是可以买卖的，在这个时代，这是常识。没有人觉得惊讶，直到第三个女孩上场，道格拉斯的视线才有了实质的聚焦点。
并不是因为女孩在道格拉斯看来多么美丽，而是在女孩的竞拍后，从五十英镑涨到一百五十英镑之后，一道纤细的身影从人群的后方缓缓走出，响亮的叫道。
“两百英镑。”
这里的人很多都认识雪柔，虽然小姑娘曾经在千金台面对乔伊斯一事上展现过魄力，但是这里却没有人认为雪柔可以拿出这么多钱。
“小雪丫头，这里是男人的地方，不是你一个小丫头片子可以掺和的，你去一边上，晚点再来玩。”台上主持戏间拍卖的男人提醒她道。
雪柔怎会离开呢？她将两个鼓鼓攘攘的钱袋子放到小桃坐着的桌子上。“您点个数，少了我给补上。要是这里没人再出价，我便将小桃带走。”
即便她有钱，但是男人苦了脸。“小雪丫头，你这个坏咱们金爷规矩，可不兴这样闹的。”
雪柔仰起脸，大声问道：“千金台规矩，戏子，妓子，女孩子！只要有钱，今晚就可以带走！这跟我是个孩子，或者是女性，有关系吗？”
她大声问完，转换成英语，再次问了一遍。
金爷在六楼听着雪柔喊话，无奈的笑出声来，这丫头，这小脑袋瓜里面的招数，真是一天比一天磨人。
她说的不无道理，毕竟千金台是发了话的，她并没有破坏规矩。
穿着红衣的小桃哪里知道雪柔藏了这么多的钱买她，这会儿还挑开了喊话金爷，一会儿感动，一会儿又是担心，眼泪不知不觉就出来了。
金爷点点头，“你说的没错，你有钱，可以带走。”
雪柔不会让金爷难做，这会儿向着金爷一拱手，豪气道：“还请金爷为我和小桃安排一间房，不枉费千金良宵。”
买了女孩只是个开头，真正花钱的是在这千金台的花销。
这丫头，口气真像个混不吝的。金爷被逗得直乐，喊了身边的曹三爷。“老三，听她的，为她和拍卖的丫头安排最好的房间。”
原本，这地方就是销金窟，拍下自己如意的女孩之后，就相当于今晚与那被拍女孩成亲日，大家都来吃喜，沾喜，一夜良宵，一夜千金。第二日，携手离开，和千金台再没有关系。
“她在说什么？”道格拉斯问道。
身边小厮小心的翻译着，但是久在这种场合，不知不觉却翻译成了露骨的，两位女性今晚要结婚共处一室，还要
另一边听不懂中文的达奇安也雇佣了翻译，得到的翻译内容简直惊呆了一向风流的达奇安。
达奇安见多识广，贵族圈有多乱，同性相爱，暗地里偷偷风流的事情不在少数。他丝毫不怀疑雪柔可能在和道格拉斯在一起的时候还喜欢女士，毕竟雪柔种种处事风格都是如此的特别。喜欢女人，可能根本就不算什么。
几乎是在一瞬间内做了决定，达奇安站起身，撩开了贵人看台前的珠帘。
“我要你！多少钱！”
金发少年已拥有正常男士的身材，模样也是没法挑剔，只是变声期的少年一出口，声音里的怪异让人无不侧目。
哦，又一个风流的有钱白人。这是大家对达奇安的第一印象。
可台上抓着小桃手的雪柔眉头一皱，心里直犯嘀咕，这家伙究竟是从哪里冒出来的？在这里给自己添什么乱？
达奇安一步步的走下楼梯，大声道：“千金台规矩，戏子，妓子，女孩子！只要有钱，今晚就可以带走！我不想要别的，我就要她。”
他目光紧紧锁定了雪柔，势在必得。
不等其他人说话，跳出来反对的人也跟着来到了戏台上。“达奇！你要她！为什么？！”是内心受伤的乔伊斯。
对于乔伊斯的出现达奇安只是有一瞬间的惊讶，他转头望向雪柔肯定道：“是的，就是你。”
目标对准了自己，雪柔无奈的正要回话，却见乔伊斯愤怒的上前一步挡在了自己的面前，正一脸茫然不知所措的望着对面的达奇安。
“拜托你，达奇，不要这么折磨我。你最近简直消失了，我去歌剧院，球场，马戏团，各个餐厅，还有名流的宴会寻找你，可是都没有见到你。没想到你居然只为了跟着一个卑贱的黄皮猪！”
达奇安皱了皱眉头。“你疯了？”
自己怎么折磨他了？自己只不过为了公司的利益与雪柔合作罢了，没时间去陪这些小朋友玩耍罢了，怎么就变成了折磨他了呢？还有这话，听着是不是很容易让人误解？
他有点在意的望向了雪柔，却见雪柔一脸吃惊和看戏的眼神在自己和乔伊斯身上转来转去。他不耐烦的瞪一眼几乎要哭出来的乔伊斯，对雪柔解释道：“你不要误会。”
“你为什么要向她解释？”乔伊斯不依不饶，上前一步抓住了乔伊斯的手腕，哀怨道：“你喜欢她？是不是？你喜欢上一个什么都没有什么都不是的黄——”
这话似乎一下子触碰到达奇安的底线，他发怒的推开乔伊斯，咆哮道：“你真是疯了！乔伊斯！看看你说的什么鬼话！？我要她，为什么不可以！不管什么理由，都轮不到你来插嘴！”
乔伊斯的喊道惊呆了所有人，而达奇安的愤怒回话却是让有心人捕捉到了一个讯息。
他并没有否认喜欢雪柔。
道格拉斯深吸一口气维护了表面的平静，他走下楼，一步步走到了风暴的中心点。
“所以，你要跟他走吗？”
公爵先生你是嫌事情不够乱吗？
雪柔还在捋乔伊斯和达奇安之间错综复杂的关系线，这会儿又出现了不知道哪里出来的道格拉斯。
雪柔无力的看着几人，干笑了几声，英语回答道：“今夜是我的好日子，你们可不可以不要胡闹？”
胡闹？这话一下子刺痛了达奇安和道格拉斯两位高傲贵族的心，他们默契的转头看向雪柔。
“千金台规矩，戏子，妓子，女孩子！只要有钱，今晚就可以带走！我要你。”道格拉斯重复道。
达奇安见着道格拉斯就心烦，此刻更是不让步。“你跟谁走？”
当然是跟谁都不想！什么男人，都给我走远点。
雪柔视线点了点乔伊斯，望向两个正等着答案的高贵男士。“乔伊斯可以作证，我不属于千金台，没有任何人可以买卖我。”
上次乔伊斯将脸丢在了千金台，雪柔趁机拿回了自己的身契。
她不属于千金台，她属于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