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转变
将自己画出来的过滤嘴设计手稿奉上，雪柔拿着粉笔在黑板上快速画出了过滤嘴的形状。
手稿在高层和科研人员手上过了一遍，然后回到坎贝尔伯爵的手上。
她拿出一包白锡包打开，拿出自己制作的一只简单过滤嘴，套在烟支上端。“现在，请问有没有哪位吸烟的男士来帮我试验一下？”
一位长期吸烟的男士走了出来。“我来。”
雪柔将烟支递给那位男士，俏皮道：“请好好品味，记得说出烟卷的味道。”
男士见她笑意大方，又有着对新事物的兴趣，心情也不由得大好，坐在沙发上接过来雪柔递来的烟支笑道：“有年轻的女士作陪，一定会有一个令人难忘的味道。”
达奇安看着她的笑容，脸色不爽，小声嘀咕道：“交际花。”
坎贝尔看一眼达奇安，视线回到雪柔身上，不免微微一笑。
雪柔点燃火柴给试烟的男士点燃，便不再多言，每个人的抽烟习惯不同，她不会刻意引导，不然显得她设计的过滤嘴没有说服力。
一支烟卷抽完，男士回到自己的座位上。雪柔始终站在一边，这会儿正耐心的拆卸下过滤嘴，露出了过滤后黑乎乎的物质。
“如大家所见，这就是焦油。”
这里的人除了研究人员，大部分是没有了解过焦油伤害，以及没有见过焦油这种物质的高层，此刻一见，便知道是这种黑乎乎而且黏糊的东西进入了自己的肺部，突然整个人都感觉不是很好了。
刚刚测试过滤嘴的男士白色的脸上就更白了，他咳嗽了两声，也不知道是不是被吓到了。
雪柔将过滤嘴递给科研组的主管。“劳驾尊敬的先生看看，这个是不是焦油。”
不需要看了，科研组的主管闻味道都知道。他点点头，向着各位高管人员。
雪柔制作的过滤嘴做到了，而她此时已悄然画出过滤嘴的内部构造。
“这便是过滤嘴的内部，三种材料分层隔开，吸附，过滤焦油，免于吸入肺部，引发疾病。”
三种材料！
大家都望向了雪柔，大家都不傻，这三种材料在之后马上会变成烟草公司大力购入的过滤嘴原材料。
雪柔却停住了。她望着众位高层，声线清晰，充满诱惑道：“我可以无条件告知大家这三种材料是什么，还可以给大家一个惊喜。因为，这一款过滤嘴，只是我设计出的最普通的一款过滤嘴，还有一款过滤嘴，更加高级，美观，过滤效果更好，更加符合上流人士的审美和需求。”
这个女孩，从一开始试验的步骤，讲解，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都是设计好的，一步一步，让大家自觉走进她的圈套。
胆大心细，真是可怕。
大家雀跃着，唏嘘着，最终却是坎贝尔伯爵说了话。
“你想要什么？”
雪柔甜甜一笑。“我要，以后每支装有过滤嘴的烟支都分我百分之五的利润。”
“不可能！”有人着急道。这意味着什么不言而喻，这女孩看着人小，胃口还挺大！
雪柔早就料到这出，她又道：“那么我要烟草公司百分之五的股份。”
这更不可能！
雪柔心下发笑，不然，以为自己白给吗？究竟谁比较单纯？天底下能有这种好事？
给了他们选择，也给了他们甜头和筹码，雪柔不急。
坎贝尔看向女孩。“你确定更好的过滤嘴你已经有把握了吗？”
这话不过缓和，他完全相信了这个女孩的能力。瞧那个她称为普通的过滤嘴，已经压倒了烟草公司整个研究团队的成果。
雪柔点点头。“是的，我将它的手稿，设计，构造，材料，成品，全都放在一个安全的地方，不会有人知道。”
是的，从设计，材料，到成品，我应有尽有。
是的，除了自己，你们别想找到。
她一句话给了坎贝尔伯爵两个答案。
被一个满肚子鬼点子的小女孩拿捏了。坎贝尔伯爵不知道该哭还是该笑，喜的是有了利于公司发展的好点子，悲的是自己中了圈套，连自己那目空一切的儿子也……
坎贝尔伯爵无奈的伸手揉了揉太阳穴，向雪柔认真道：“下午，我们将召开一个会议。请雪柔女士明天来一趟公司。”
这是给了雪柔回答。
雪柔致礼道谢接着告别，礼貌的退出了会议室。
“愣着做什么？”坎贝尔伯爵看了看一脸茫然的达奇安，“送雪柔小姐安全回家。”
雪柔是不会拒绝坎贝尔伯爵好意的，她从善如流，微笑着望向达奇安，脸上笑意完美，但是很显然达奇安知道她笑不达心底，是的，这个女孩她的笑都给了那位年轻的公爵。
她那些奇异但有用的想法难道是道格拉斯教她的？
她这些狡猾如狐狸一套接一套的陷阱也是道格拉斯教的？
要问达奇安现在对雪柔的想法，那一定是“可怕”二字。哪里有十岁的女孩会有这种创意头脑，强大气魄，情绪稳定，还有聪明。不需要坎贝尔伯爵来言明，他就知道应该怎么对待雪柔。
聪明，但是可怕。
雪柔已经在达奇安面前泄了底，她不再隐藏自己的聪明，反而多了几分轻松。
“你觉得，最终的结局是什么？”达奇安问道。
雪柔知道达奇安在指什么，她毫不犹豫回答道：“会给我利润。”
达奇安皱皱眉。“为什么？”
“因为即便我说的再如何头头是道，我拿出来的不过是一个新兴事物，大众的认知和理解会是一个需要时间才能证明的过程，在这个过程里，兴许利润并不会太高，所以比起股份，利润当然是他们能给出的最好的选择。等到这个东西真的受到了大众的认可，那个时候他们说不定已经依靠我的想法有了更多的创意，并不再需要我。我可能被某些人杀了随便丢弃在哪里，也或者会用什么我想不到的手段处理了我。”
她说的很现实，但是目光清明，甚至带着一丝单纯，更对未来没有一丝惧意。
达奇安从来不知道她有这么清晰的思路，听到这一番话，心中百感交集，对她的感觉也在不知不觉中悄然改变。“你知道会面临什么。”
“这就是一无所有的人和拥有一切的人做交易的冒险之处，但是我别无选择。”她既不想失去自己积累的财富，又不愿意被烟卷公司丢进大牢，她只能朝前走，不停地走。
与虎谋皮，她要做出准备。
达奇安承认之前小看了她，但他也不免想到那个站在洋楼前她踮脚亲吻的少年，也许作为道格拉斯公爵的情人，她可以平安的度过这些危难。达奇安酸酸的想着，唇角则掀了掀。
“也许你可以做我的人，获取来自坎贝尔的保护。”
这话一出，雪柔不免愣了一瞬，她转脸看着达奇安。“什么？”
达奇安脸上一红，转过脸去看马车窗外。“没什么，我说你暂时要和烟草公司合作，有事可以向我说明，我会给予你来自坎贝尔家族的保护。”
坎贝尔家族雪柔其实并不了解，面对达奇安对于坎贝尔的骄傲，雪柔知道自己需要好好了解一下这个时代的贵族氏族才行了。她没有拒绝来自于合作方的善意，点头应了一声“谢谢”，这不是对于达奇安，而是对于他刚刚所说的坎贝尔家族。
可达奇安脸庞微红，心跳也不受控制了，他轻咳一声，与雪柔拉开了距离。
东方女孩有点神秘，有时候又意外的单纯好懂，他不敢再靠近，在她面前他已经有点不受控制。
第二天很早，达奇安便等在了史密斯家的洋楼门前。他被西亚周到的请到了院内，正品尝着西亚拿手的甜苹果馅饼。
早上清凉，他穿着银灰色的背心和白色衬衣，宽肩窄腰，西装裤勾勒出他修长的双腿，若不是脸上依然带着稚气，简直是一位模样标致诱人又完美的潇洒公子。此时不知道和西亚说了什么，逗得西亚笑容满面，听到她的脚步声，他转过头，冲她点了点头。
人前礼貌与周到在达奇安身上是挑不出来缺点的，直到和雪柔一起上马车那刻。
最近陪凯文的时间变少，雪柔交代西亚道：“等我回来陪他吃饭，我中午之前赶回来。”
中午？看来自己不能再开口邀请她共进午餐了。达奇安皱皱眉，不动声色的掐灭了心中的念头。
他已开始渐渐习惯雪柔的安静，她在车上喜欢欣赏风景，或者画画。在雪柔没有注意到的座位上，不知道什么时候加上了软软的坐垫和靠垫，就连她前几次望向窗外时倚靠的地方也安装上了软垫。马车的另一侧，则没有。
看着雪柔安静的倚靠在窗边看风景，微风扬起她的碎发，达奇安轻轻扬起笑容，点点窃喜浮上心头。
和雪柔所料不差，烟草公司同意了雪柔百分之五利润的提议，见小女孩认真看着合同样子，签上名的那一瞬，大家还是觉得神奇。
一大帮子男人，和一个小姑娘达成了交易。
处理完自己的事情，雪柔不多做停留，她已经给了设计，图稿，看一眼科研组看着图纸和成品兴奋研究的样子，她只淡淡的挑开眼睛。
“我想请问，这只小巧又精美的过滤嘴是你做的吗？”
除了里面的填充物，那支有着趁手弧线的雕花滤嘴入了所有人的眼。雪柔点点头。“是的先生。”
“这个材质是？泥土？”有人问道。
雪柔继续点头，不科普不行。“我用的是潜育土，只是因为我身边没有更合适的材料来制作一个模型，成品。当然这个材料用来作为滤嘴并不太好，这个颜色也不美观，所以你们在制作的时候，可以用玻璃来代替泥土。玻璃是很有可塑性的，所以在此基础上，你们可以设计出大量符合当代潮流的样式。还有，按照现在大部分人并不知道烟支伤害性的情况下，不要太过于吹捧过滤嘴的效果，不然，便是不打自招了。”
她连后期的制作生产以及销售都想好了。
坎贝尔伯爵望着这个女孩，已经不是第一天为这个小脑袋瓜的细致周到所折服。他点点头，开诚布公的说：“后期有很多制作上的问题，需要和你讨论，希望雪柔小姐可以腾出时间。”
雪柔恭敬的应下，向众位高层一一道了再见，快步离开。
雪柔如约回到史密斯家，凯文开心的冲上来抱她，自动忽略了送她回来的达奇安。这段时间有雪柔的存在，凯文吃饭都香了很多，小小的胖墩冲过来，就像一颗小子弹，雪柔被凯文撞的一个踉跄，失去平衡向后倒去。
后背撞到一个怀抱，两肩被紧紧揽住，身后那人胸膛宽阔，将她扶的很稳。她看到达奇安低下的头颅，视线带着点点担忧。“你还好吗？”
雪柔从来没有见过达奇安对自己露出过这种眼神，她只觉得不妙，伸手推开达奇安，蹲下身认真的平视着小凯文。“不许做这么危险的事情，知道吗？”
凯文怎么会不知道她是在担心自己呢？人精似的小家伙冲她嘻嘻的笑着，凑上去“吧唧”一声亲在了雪柔的脸上。
这一吻让雪柔如何再狠心教育，她无奈的露出宠溺般的笑脸，揉了揉凯文的小包子脸。“真拿你没办法，好啦，下次不许。”
那一吻让达奇安生气，可是，下一秒后他看到了雪柔的笑脸，温柔的，包容的，真心地，他从未见过的，轻松。
他的心突然变得柔软，嘴角不知不觉也扬起了微笑。
突然的鬼使神差的，他伸手摘下一支院中盛开的玫瑰，凑到雪柔的鼻翼旁。“你闻闻。”
他这个动作突然而奇怪，雪柔没搞清楚他的用意，却听话的低头去闻玫瑰花。达奇安手指微微一动，花瓣擦过雪柔柔软的唇瓣。
雪柔闻了花朵，给了他肯定的答案。“是很香。”
他收回手上的玫瑰，笑着挥了挥手。“再见。”
这几天，达奇安对自己倒是没有先前那么多刺的样子了，可能真是给了自己几分合作的面子。
雪柔很满意现在的状态，她牵起凯文的手走向屋内，不再理会屋外的达奇安，开开心心的和凯文一起去享用午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