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泰晤士河
雪柔并不给两位男士留面子，说完话，拉着小桃便走。
好似这两人真的和她没有任何关系。
达奇安脑子里简直一懵，他料到了对于雪柔来说，自己可能不算什么。但是当他看到那原本光彩夺目美貌惊人，此刻却灰败了一张脸的道格拉斯公爵之后，却是难得的好心情起来，心里平衡了不少。
哦，原来对于她来说，道格拉斯也不过尔尔。
对比此时的达奇安，雪柔实际上对待道格拉斯是在意的，她在道格拉斯面前放松又随意，是因为从一开始道格拉斯对她便展现了善意。
此刻道格拉斯已不是将心思摆在了明面，而是公之于众。而她的拒绝，无论如何也无法反悔的。
从感情上来说，她伤了一位公爵的心。从身份上来说，她拒绝了一位公爵的爱意。她无法反悔了，因为她不会再得到这位男士尊贵的爱。
霍华德冷漠的望一眼雪柔，护送着他尊贵的殿下离开了喧嚣的此间。
达奇安即便被拒绝，依然笑眯眯，一副没心没肺的样子。
达奇安早就知道她做什么事情都有计划并胸有成竹，对此结果倒不意外。他和道格拉斯性格不一样，也就意味着他后期可能还会粘在雪柔身边。
而这一切的发生，被触怒的人，只有乔伊斯。
………
雪柔花光了在千金台埋着的所有钱，小桃哭了一夜，一边抱怨雪柔花钱如流水，一边担心钱是雪柔用了什么不光彩手段得来的，招来祸患。一边又说雪柔如今寄居人家屋檐下，多自己一个拖油瓶跟着以后怎么办？
雪柔被小桃哭的没办法，立马就向着金爷那里去。
不管怎么样，今天这事发生的突然。即便她现在不再是千金台的人，但是事情发生在千金台，她确实有必要给金爷说明一下情况。况且，金爷待她不薄，她总觉得金爷身上带着点邪性，不能轻易糊弄。
这第六感是准确的，金爷在等着她，见到她来，第一句话就是调侃。“一夜春宵值千金，到我这里来，岂不浪费。”
她进门带进来的微风吹乱了烛火，烛火的明灭之间，金爷脸上的阴影忽左忽右。与第一次见金爷的紧张感不同，雪柔这次静下心来看他的脸。
他戴着金丝边的眼镜，总是一身西装，连一丝褶皱都极少看见，安静自持，瑞凤眼看着人的时候总是带着淡淡的审视，将犀利锋芒隐藏。乍一看就是绅士有礼，饱含书生之气，可谁都知道从水岸边的劳工走到千金台之主，靠的可不是简简单单一张嘴，一副头脑，还得有好身手。
掩藏在西装之下的，是结实的肌肉，健硕的身材。
对，代入现代话来说，便是斯文败类的类型，和年幼的道格拉斯公爵以及看似潇洒的达奇安给她的感觉完全不一样。
而金爷这句玩笑话，并没有将她当成一个小孩。
“在金爷这里花钱，我可乐意的很。”她一语双关，好像在千金台花钱，点题的是将钱花在了金爷身上。
金爷露出笑意。“你胆子不小，不仅招惹了苏格兰的公爵，还让坎贝尔家族的公子对你青睐有加。”
这次很快就进入正题了。
雪柔摇摇头。“孽缘，并不值得多说。”道格拉斯的情感，雪柔一直都是知道的。但是达奇安对她的感情从何而来雪柔却并不知道，所以一定程度上她想到达奇安会觉得有点不自然，更不想去过多的捋清这种感情。
她对这两个小孩的感情复杂，她不想说给别人听，即便是金爷，雪柔也并不觉得有资格干涉她的个人情感。
这话一出，话题便很难进行下去。雪柔并不算是乖顺的孩子，相反身上一直都是有刺的，只不过初来这个时代不能太过高调，一直在审时度势之下选择了乖巧而已。她一直相当有自己的主见，此时也知道这话对金爷来说不算完美答案。
所以她补充道：“我和烟草公司已达成了交易，史密斯先生那边是否已经准备就绪？”
她话题跳的太快，金爷顿了顿。“史密斯的事情，你应该去问他才对不是吗？”
“金爷将我安排进史密斯先生家，可不是偶然。他是商人，而我，可能会带给他一些商人需要的东西。”金爷一早发现自己私下做着的烟卷小生意，在自己的请求之下将自己安排进史密斯家。是金爷一早就安排好的，他知道自己可能会做什么寻常女孩不会做的事情，这会儿又跟谁揣着明白装糊涂呢。
金爷笑了笑，他早知道这个女孩眼睛十分锐利。“嗯，史密斯拍来电报，他说已经到了佐治亚州。”
“有提到棉纺和纸浆的收购吗？事不宜迟。”雪柔提供给烟草公司的过滤嘴原材料是棉和纸，另外一个是醋酸纤维。她早知道会这样，一早和史密斯达成交易，让史密斯大量购入英伦境内的棉，纸材料，又让史密斯前往美国佐治亚州。只要烟草公司需要这些材料，就需要和史密斯合作，从而掌控烟草公司需要生产的原材料。
萨凡纳（savannah）是佐治亚州大西洋岸港口城市。位于州东南部，萨凡纳河口。萨凡纳是乔治亚州东南部和南卡罗来纳州南部的经济中心。为美国著名的棉花、烟草输出港。有棉纺、制糖、纸浆、造纸、食品、造船等工业。
最便于发展的港口，萨凡纳港口，是雪柔指点的。
这个女孩的了不起就在这里，她好像什么都知道，就像了解这个世界一样，金爷正色起来。“虽然史密斯是美国人，但是收购上出了点问题，有几家老式工厂，不肯达成合作。”
“为什么？”雪柔问道。
“罢工。大大小小的罢工，让工厂老板都没有办法掌控。”金爷回答。
雪柔皱了皱眉头。“这个无法控制是事实，但是一旦和史密斯达成合作的工厂开始盈利，就不存在要和他合作的工厂有罢工事情的发生。”
所有的罢工，不是因为工人累，工作时间长，就是因为薪资的问题，但有钱一切都好解决。
金爷眼睛悠然一亮，突然醍醐灌顶，理解了雪柔的话。
“一旦盈利，第一时间将工人换成两班时间工作制度。比起工厂老板的迫切，工厂的盈利，是直接影响到工人生活质量的。”雪柔缓缓道。“让史密斯这样做吧，烟草公司马上就要动作，要想赚钱，留给他的时间不多。”
金爷虽然不理解雪柔这些点子从哪里来，但是却很尊敬。他收敛了脸上的笑意，点了点头。“好，我立即拍电报给史密斯。”
“金爷这场生意里占多少股份？”雪柔笑问，一副好奇的样子。
金爷思索了一下。“原本是百分之五十，但是因为你的关系，我和史密斯各分了百分之十给你，所以你的百分之二十，是来自我和史密斯。”
雪柔倒了一杯茶，递给金爷。“不会亏的，金爷放心。”
雪柔的目的，是为了了解还有没有别的人介入这个生意，如果有的话，以后会麻烦。既然金爷给了准确的答案，雪柔也不在意了。
这边由史密斯出面运营的棉，纸，醋酸纤维的原材料生意，会不会给雪柔带来惊喜？雪柔还在期待。
金爷接过雪柔递来的茶，无奈的笑了笑。“虽然金爷没有坎贝尔家那么富可敌国，但是金爷比你想的有钱。”
她微微点了下头。“金爷，我在史密斯家多有不便，小桃能否继续安置在千金台？”
“她要是想继续工作，我也不拦着，还照之前的薪资给，身契我会给她自己。”顺着雪柔的话，金爷已经给了小桃最好的安排。
雪柔心内一暖，冲金爷笑笑。“谢谢金爷。”
这是雪柔入梦的第五天，六月初一，7月7日。
雪柔并没有歇在千金台，向小桃说明后期的安排之后她便打算返回史密斯家。夜色沉重，雨水如瓢泼般，雪柔忘了打雨伞，她快步跑着。
已至后半夜，没有马车再停到千金台的门口，她需要到达宽阔的地方，才能找到马车。
可她并没有走出多远，就被几个人七手八脚粗暴的扯上了马车。还不等雪柔反应过来，便有拳脚落在了她的身上，伴随着的，是男孩深重的呼吸，咒骂，以及一次比一次更重力道的拳脚。
“我喜欢他这么久！你算什么东西！不过是个卑贱的亚洲猪！你应该去死！我要杀了你这个贱人！”
马车颠簸行驶着，雪柔无法反抗，她被一个男孩用脚踩住了双腕，还被捂住了嘴巴，另一个男孩则压住了雪柔双腿。
“你去死！”是乔伊斯的声音。
雪柔挣扎着张开嘴呼喊。“你疯了吗乔伊斯！你放开我！”
可只是她说话的功夫，脸上已经挨上了乔伊斯愤怒的巴掌。
“怎么可能！放开你让你去继续勾引达奇安吗！？”乔伊斯摸到桌板上放着的花瓶，向按压雪柔的两人狠狠道：“给我压紧了，不然倒霉的就是你们。”
手脚上的双手更加收紧，雪柔此时完全无法挣脱，她有点害怕了，因为乔伊斯下了死手，马车外的闪电撕碎天空，乔伊斯正朝雪柔露出狰狞的眼神，举高了手上的花瓶。
“乔伊斯！不——”她挣扎着喊道。
可是并没有奇迹，花瓶在雪柔挣扎间砸到雪柔头顶，血液很快蔓延开来，马车里充斥着铁锈般的腥味，雪柔被放开手脚，血液糊在她脸上，眼睛上，头痛却无力挣扎。
被乔伊斯扯着衣领提起，雪柔脑袋低垂，双眼已无法睁开，看起来奄奄一息。
不知道过了多久，乔伊斯望了望外面，叫停马车，神色冷漠的向两个男孩道：“将她丢到河里去。”
两个男孩衣着华丽，想来也是家境不错才能和乔伊斯玩到一起去，但是在乔伊斯面前也是听命行事的。他们一人抬起雪柔的头，一人抬着雪柔的脚，慢慢的走向河边，回头望向乔伊斯。
“真的要这样做吗？”“她可能已经死了，还需丢进泰晤士河里面吗？”
乔伊斯皱着眉头冲上去，将昏迷的雪柔毫不犹豫推进了宽阔的泰晤士河里面。“你们也是帮凶，以后注意说话。”
夜已深，等在千金台不远处华丽马车上的霍华德紧了紧身上的衣服，他感到身上有了凉意。“我的大人，还需要再等下去吗？”
手腕上的手表时间指在凌晨一点，车内的道格拉斯闭上眼睛。“走吧。”
霍华德却舒了口气，经此一事，他相信他的公爵大人是不会再对这个女孩抱有幻想了。
第二天最早发现雪柔不见了这一件事的人是达奇安，他前往史密斯家，西亚表明雪柔并没有回来过夜之后，达奇安则前往了千金台。
而一大早的千金台基本是不工作的，只有几个打扫卫生的妇人，和几个打着瞌睡等着伺候的房中女孩。
抖落外套上的水滴，达奇安找了个跑堂的问出雪柔昨晚所在的房间，敲响了房门，他满心欢喜见到雪柔，然后再以看设计品的名义带她出去，借以达到自己的目的。
开门的是小桃，他之前忐忑摆弄好久的帅气姿势都白做了，他尴尬的收回动作，视线越过小桃往房间里钻。“她在哪里？”
小桃礼貌的行礼，并不敢直视达奇安的脸，她很清楚达奇安问的人是谁。“小雪不在这里，她昨晚回到了史密斯先生家。”
达奇安眉头一皱，他推开小桃，穿过外室走向珠帘为界的内室，凌乱的床上并没有第二个人，雪柔不在。
西亚是不会对自己说谎的，那么，说谎的是这个中国女人？达奇安转过身，粗鲁的扯住小桃的手腕。“说她在哪！”
她不高兴见到自己，所以让别人不要透露她的位置吗？因为昨晚上发生的事情，所以她对自己心有芥蒂吗？达奇安敏感的猜测着，而这一想法让他不自觉愤怒，想要发脾气。
“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小桃吃痛的哀求，被达奇安吓得眼泪滚落。
“好，你既然说她走了，她是什么时候离开的？”达奇安深吸一口气，稳定住了自己的情绪。
小桃想了想，回道：“凌晨12点。”
达奇安又道：“带我去找昨天值夜的守卫。”
两相对质，答案很显然了。雪柔在12点左右离开了千金台，但是并没有回到史密斯先生的家里。
雪柔不见了，达奇安很显然不会坐以待毙。
而小桃则立刻跑去寻找金爷，这些日来，小桃渐渐知道雪柔在金爷那里是个能说话的主，这会儿雪柔不见了，小桃自然知道该去找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