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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5章 故人之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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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福生报官后,官府派了两个差役前来查案,那二人在周围查访一番便不知去哪里悠闲去了,同时还告诉他们,肯定是小姑娘调皮贪玩躲起来了。又说他们镇子一向太平,不会有什么劫匪,贪了店老板几杯酒便借口查案离开了。

    桓清知道靠不上这两个人,只能寄希望于萧鸿他们能寻到线索。

    “夫人,你有没有觉得公子他最近有些不对劲?”福生跟着她站在客栈门口,翘首以盼。

    桓清自嘲道:“他不过是讨厌我怨恨我罢了,说不定他会希望今日失踪的不是公主而是我呢。”

    “怎么会,这种话可不能乱说,夫人……”福生再想安慰,桓清却借口困倦关门回房去睡了。

    她是个极不惯缺觉的人,熬了一夜已经是她的极限,倒在床上便沉沉睡了过去。

    将醒未醒之际似乎才想明白萧鸿突然冷淡的缘由,若是移情别恋,也不至于为了一个才认识几天的女人就如此对她,而且箫箫来那日也正是周迪死的那天,莫非是他说了什么?

    萧鸿定是从周迪那里得知了她嫁祸大将军的事,所以他才会说什么自诩正义却手段不干净的话……

    桓清正为此心急慌乱,想起身却感觉手脚都被捆了起来,等彻底清醒时却发现自己并不是在客栈,而是在摇摇晃晃的马车上,手脚果然被麻绳绑着,而旁边正坐着那位买走日月同辉的男子。

    “不知道阁下与我到底有何仇怨要抓我两次?你在商会一掷千金,也不像是缺钱的人……”桓清感觉头昏脑涨,浑身无力,想是被他们下了什么迷香。

    “嗯不是劫财,当然是劫色。”那男子似笑非笑垂头看着她,像是在看着猫狗猎物。

    “人对未知的恐惧最甚,阁下要杀要剐好歹告诉我,就当做点好事。你也许不知道,这坏人偶尔做点好事也会有点奇异的畅快感。”

    “坏人?我就不能是偶尔想做点坏事的好人吗……也好,我就老实告诉你,免得你真将自己吓死。我大哥的两位夫人先后离世,如今正缺后继,我看你很合适,我大哥他英姿挺拔、学富五车,嫁给他绝对不会委屈你!”

    你还真是直接……

    桓清闻言险些气晕过去,看来这一掷千金的未必就是世族富豪,也有可能是山贼土匪!

    她瞪着大眼皱着鼻子,有些无奈:“你不是早在恒城就知道我已经嫁给萧鸿了吗?你大哥既如你所说那么好,想娶个媳妇会有那么难吗,非要如此?”

    那人突然皱眉沉思起来,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好半晌才又看向她:“原来……他就是萧琳的儿子。你参与诛杀平叛有功,他却没休了你,可见用情至深,那我更不能放你走!”

    看来,他果然和大将军有仇,只是像是才知道他们的身份,那么显然并不是因此而绑的她……

    “大将军当初为什么会那么巧找上你?”

    “自然是因为我想接近他。只可惜他挺谨慎的,我连他人都没见着!”现在虽然人都死了,他似乎还是有些遗憾和不甘。

    “那你见的是谁?”

    陆无恤回想了想,道:“不认识,白白的,眉毛挺黑。我没杀你一方面是因为你和萧琳作对,另一方面是他没让。”

    没让?太匪夷所思了吧?大将军搞这一出是什么意思?她还想再问些什么,马车却突然停了下来,那人将她封住口,粗鲁地塞进了麻袋里扛下了车。

    像卖猪一样,没错,她此刻就是这种感觉。那人丝毫不把她当人看,放在肩头摇摇晃晃,因为是头朝下,更让她难受异常。

    来到一座破败的房子里,他才将桓清脚上的绳子解开,却又换了种系法,两脚之间仅能分开半脚的距离,想跑都跑不远。嘴上的布巾拿掉后,桓清干呕不止,恶心地打了个颤:“你若真的想让我嫁你大哥,那我就是你嫂子,有你这么对嫂子的吗?”

    倒是挺会随机应变,他笑了笑,眸如深潭,微薄的眼皮加上卧蚕,让人看着有种矛盾的感觉,似乎可爱中又透着阴狠,他也没擦拭便随意的坐在椅子上:“我叫陆无恤,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你是叫桓清,对吧?”

    桓清点了点头,又开始摇头叹气:“你大哥可真是毫无恺悌之风,兄弟的媳妇没着落,自己倒娶了一个又一个,你想想你这样,大哥他能安心受用吗?”

    “哎我说姑娘,你那夫君有什么好,看着就不像善类,昨日不还赶你出房门,谁知哪天会不会将你弃至道旁!”门口一个矮个子正拿着些热饭菜走进来,桓清一见那虎头虎脑的人才明白,原来昨日陪她聊了一晚的姚虎和这陆无恤竟是一伙的!只是,你昨天还说他长得周正今日怎么又说他不像善类?

    “等等……你们昨晚绑走的人呢?”

    “不过是个毛丫头,谁稀罕,快点吃!”陆无恤捧着碗面稀里哗啦吃了起来,开始语出不耐,一抬头才发现她手上还捆着绳子,便命姚虎喂她。

    掳走公主原来是计!

    桓清心里顿时凉了半截,这可真应了她早上的话了!等萧鸿他们找到公主回去,陆无恤早便带她离开了,看此时的天色大约是未时后了,萧鸿如何能找过来?退一步讲,就算他能找到他们的踪迹,他还会愿意救她吗?

    陆无恤命人将元怡带到了镇外矿山,吊在了树林里。为了引他们找到人,又不至于太早找到,沿路留下的线索都是弯弯绕绕,等萧鸿他们找到元怡公主时,已经将近午时了。

    萧鸿不来安慰反夹枪带棒,也不知是气公主还是气自己:“她好歹会些功夫,我说让她陪你睡,你偏要胡闹将她赶出去!”

    元怡不服气道:“哼,表嫂在,说不定被绑的就是我们两个!”

    萧鸿解绳索的动作顿了顿,这才觉察出不对劲,公主这种样子怎么可能沿路留什么线索,除非……

    他大惊失色,手指不自觉颤抖起来,急忙牵来马匹:“阿律,箫箫,你们带她回去!”

    说完便骑马飞速奔回客栈,待他气喘吁吁赶到时,福生却还以为桓清在房中睡觉,等一踹开房门,才知道大事不妙!

    萧鸿气得大发雷霆,一挥马鞭子抽到福生腿上:“没用的东西!”

    福生只是自惭不已,也不觉疼痛,想了想突然道:“会不会,会不会是夫人自己走了,”说完又觉得夫人应该不会这么没分寸,又嘟囔道,“我就说话不能乱讲,一定是被人……这可如何是好!”

    “你在说什么?!”萧鸿最恨他这糊涂样子,又想抬鞭子,这次却只抽向了桌腿。

    “早上我说公子您最近有些……有些不对劲,夫人就说,您是因为讨厌她怨恨她了,说不定您会希望今日失踪的是她不是公主……”

    萧鸿满脸悲愤瘫坐在椅子上,紧紧闭上了双眼,只觉心痛如绞。

    阿清,我纵使怨你,又怎么可能希望你出事……

    不过片刻,他随即翻窗跳了下去,这一次无论墙壁还是街巷,都再无一丝痕迹。桓清虽漂亮,但元怡也并不差,若是为劫财劫色他们没理由这么做,而一路上他们同吃同住也不曾与人结怨,到底会是谁?

    贼人声东击西无非是想拖延时间,好带桓清长途跋涉离开,且又没有留下什么信,那么多半不是冲着他而是本就为了桓清而来。

    萧鸿在附近一路调查一路思考,却仍未发现什么蛛丝马迹,等再回客栈时,容律他们已经带着公主回来了。

    箫箫在他骑马走时也猜到了贼人的目标,此时见他失魂落魄的样子,捋着小辫歪头嘲笑:“这不是很好吗,萧大哥既不喜欢她又何必为她担心,你不是说过尊夫人亦有武艺傍身,这房中毫无打斗痕迹,衣服也不见了,说不定还真是尊夫人自己走的呢!”

    萧鸿无暇理会她,只是仍在沉思。

    “啊!我想起来了,最近表嫂那幅画不是流传甚广吗,外面还出现了不少仿品,会不会是有人认出了那幅飞天仙女画像上的人是她,所以才将她带走?”元怡惊异于自己的想法,越想越觉得自己说得有道理,边点头边看向众人。

    “可当日那么多人,谁知道是哪个?”容律道。

    “是他!”萧鸿顿起拍案,心中已有了八分主意。

    既然要调查那人身份,便要重回金贵镇,如此一来又不知要耽误多少天。萧鸿知道人越急躁越容易办糊涂事,回去的路上渐渐平复了心情,与沈府老爷沈方正经聊了一阵,从他口中得知日月同辉与那幅画果然都是被他买走,由此更确定了他心中的想法。

    沈方见他气度不凡举止大方本就颇为欣赏,又听他说画中人的原型是他夫人,更替他惋惜。但无奈他只知道那人姓陆,并不知全名,他身边的跟班倒有一个听着是左庾人口音,别无其他。那陆公子是现银现付,又答应他将飞天画多展出一日,既不肯留名,沈老爷便也没有多问。

    如此一来,众人除了继续朝昌西方向去寻也别无他法,虽不似大海捞针,但只怕她中途遭遇不测。

    “依老夫看,尊夫人既与那画有七分相像,倒也不难找,公子岂不知那画像几经传扬,此一带已将天降仙女泽披苍生之说传得神乎其神,我们刚好可以借此去扩散到天下皆知,贼人便是藏得再深也难免露出马脚,除非……”沈方捋着龇须,言尤未尽。

    箫箫却哼笑道:“萧大哥别听他什么馊主意,他不过是为自己那画打名声罢了!如此一来只怕更是将她架在火上烤,倒不如悄悄去寻,免得打草惊蛇,让贼人做出更令你悔之莫及之事。”

    他为箫箫的失礼向沈方致了歉,却拒绝了他的提议,相比较而言他也更赞同箫箫的意思。

    不过他不赞成沈方的做法,除了担心这些,主要还是因为,那人当初既然在鹿山就见过她,若是想做什么何用等到现在,如今只因在商会见到了那幅画便将她掳走,行事太过令人费解,恐怕不像是单纯的劫匪山贼。

    “阿律,当初鹿山一事,事无巨细都与我讲一遍。”萧鸿与容律并驾而行,公主和箫箫则仍坐在马车里。

    人命关天,容律只好将大将军谋害之因告诉他。只是如今大将军和他身边的人都早已入土,想要得知他的身份并不容易。

    萧鸿拧眉沉思半晌道:“既然是我爹雇他杀了阿清,他为什么只将她绑起来什么都不做就走了?若非有其他原因,难不成是中途动了恻隐之心?”

    容律摇了摇头:“不是的,她说那人与大将军似有仇怨故而没有动手,我猜还是冲着你来的。”

    “你说得有道理。”萧鸿心中稍微安定了一些,如果真是这样起码说明桓清暂时不会有性命之虞。

    天色将晚未晚,一条自东而西的小道上,因疾驰的车马扬起了满路尘沙,两旁间隔种着些黄葛树,初夏之时已经绿荫如盖,枝叶像是铺开的折扇。陆无恤带着两个手下骑着马前后护卫着马车,像是有虎狼在后头追似的一路疾冲,桓清手脚被缚在马车里颠来倒去,差点将下午吃的饭颠了出来。

    她踢了踢驾车的姚虎,大喊道:“人有三急,停车!快停车!”

    陆无恤勒马回头,不耐烦地叹了口气,真是懒人屎尿多,中午不是才解决,这荒山野岭的该不是想趁机逃跑吧?

    桓清像蚯蚓似的挪到车外,耷拉着手脚,努了努嘴:“小叔子,这种事不方便你们代劳,麻烦解开,我去去就来。”

    姚虎一直看着陆无恤的脸色,不见他说话,也不敢动作。

    桓清笑了笑跳下马车,指了指不远处的山石草丛:“你们有四个人,一人站一边不就好了。我这衣服这么显眼,从哪边跑你们都看得到,以我的身手和体力,是逃不出你的手心的,莫非陆公子如此自信都没有?”

    陆无恤心内为难片刻便答应了她,他此番劫人是临时起意,没想到带个女人上路这么麻烦。

    他们既怕她逃走,又不敢靠太近,毕竟男女有别,这种事别说看了就是听到也令人尴尬,何况他可是打算让她做他大哥的媳妇的。

    四人各怀心思,尽量逼自己去想别的事,也不知过了多久仍不见中间的人完事,陆无恤焦躁道:“好了没有!真麻烦!”

    接连喊了几声,却不见有人回应,陆无恤暗叫不好,回身看时草从里哪里还有那杏衣女子的身影?

    眼看天色越来越黑,他恼怒大吼:“人呢?!还不快找!”

    陆无恤握着剑在草丛里左挥右切,既像找人又像撒气,草地上片刻就秃了一大片,而四周别说人影了,连只兔子都没看到。

    没道理!就算真的趁有人溜神的功夫逃走,也不可能连个影子都不见。他转着眼珠子思考着,余光中突然注意到斜前方密如翠盖的黄葛树,不由冷笑,跟我玩花样?

    他蹑脚轻轻靠近,手中的剑却仍未合鞘。这个臭女人,待你好些你便不知好歹了,看我不给你点颜色瞧瞧!

    陆无恤刚走近树底下,便见那道杏衣俏丽女子乖巧地坐在粗壮的树干上,正想挥剑威胁,却发现她脸上分明淌着两行泪水,见他来了仍只是安静掉泪。他心中颇为费解,感情闹这一出就是为了躲起来哭一会儿?

    “你头上的玉簪我似乎在哪里见过……你去过翎国?”桓清突然道。

    陆无恤顿时回想起往事,他嫌玉器不便,一向多是用木簪或者只用发带束发,唯一的这支玉簪也是别人送的,没想到却有如此的缘分,不由惊讶道:“我那时与人发生争执,弄断了簪子,有位公子路过说他恰曾卖过玉器,家里富余些,便送了我一支,又请我到他家里作客,我也是头次见那么大方的人便与他交了个朋友,怎么,难不成你认识他?”

    “真的是殷墨?”她脸上的泪水更是止不住地流着,鼻头微微发红,没想到如今还能在这里听到故人的消息。

    陆无恤在游历翎国时,也曾听殷墨提起过他流亡祁国的朋友,还向他随口打听过,但他只知道那人叫周凌,故而一直没有将此事与她联系起来,原来他口中的周凌便是她?

    “我是认得他,但是并未在翎国待太久,故而交情也不算十分深厚……不过,你要一直在树上与我说话吗?下来吧!”他放下了戒心,收起剑,边说边向另三人招手。

    谁知他刚侧身,便觉背上突然一沉,整个身子险些扑倒在地,还好他脚下根基稳,待他反应过来颈间却早已被桓清用簪子扎着脉门。桓清看准时机一跃而下,动作干净利落,早一刻便有被发现的危险,晚一刻便有失手的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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