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宄昙泽插段
“你太天真了。”涅染把折子放回了柜子里。
未息一时语塞,她不知道该回答什么。
涅染站起来时突然头昏,他使劲摇了摇头,才没晕倒。未息连忙扶住他,握住他的手腕帮他把脉,“你又服那药了。”
“我的血现在是不是已经完全是凉性的了,现在只要等那花开了,就好了。”涅染甩开未息的手朝寝殿走去,又停下脚步嘱咐她说:“时候不早了,你回去休息吧。”
不甘的气焰还是促使未息跟了过去,“你的血已经是凉性的了,你这样做有什么用,你有多少把握复活她,要是没成功呢?”
“不关你的事。”涅染走入寝殿内,或许是被未息拆穿了内心,他不想再多作答。
“你这样是在害你自己,凉性的血会让你难以提升功力,还会使你的身体不舒服。”
“她回不来了,都过去二十多年了,你还不肯认命吗?”未息追上去,质问着他。
正在放外袍的涅染突然停住了手,如风的吼声传入未息耳中,“我认什么命!我和未辞的命不该是这样的!”
未息就是要激怒他,因为她不甘心,为什么这么多年的朝夕相处却还是比不过一个死人。
涅染将未息按在墙上,她的肩膀碰到窗沿撞得生疼,还没等未息缓过来,一张湿润的唇似惩罚一样狠狠吻了上去。
力道重得让未息喘不过气,她使劲地捶打着涅染的背,想要挣脱开,却被他死死拥住。
每次未息惹怒了涅染,涅染都会把怒火发泄在她身上。
凉风从窗外吹入,涅染扛起未息把她丢在床上,帘幔落下,涅染扯开了那层黑色的纱裙,毫不怜惜地扔在地上,里面是一件青色的里衣。
任凭未息在他的肌肤上留下一道道血痕,涅染丝毫不予理会。
“不要,不要。”未息哭喊着说。
涅染捏着她的下巴,眼神似刀锋一般冷,“怎么,知道求饶了,从前不是很乐意吗?”
“我有身孕了……”
哽咽中模模糊糊的声音,涅染听得一清二楚,他慢慢松开了未息,披着一件单衣转了过去。
未息深深咬着下唇,她越来越看不懂涅染,因为很多事,他们的关系也越来越僵。
但她始终明白,在涅染眼里,自己就是彻彻底底的一个赝品。
被涅染捧在手上细细观赏,又无情地甩入角落。而未息早就该明白,未辞虽已辞去,未息未熄也注定无光,她只不过也和涅染一样,不肯接受事实罢了。
不过半刻,涅染取来一个白色的瓷瓶随意地丢在凌乱的床上。
“会有一点痛,但药效很快。”
衣衫未整,未息直接从床上跑下来,双手从涅染身后环绕紧紧抱住他,“我不想打掉我的孩子,我不要……”
“你是想让本王给你一个名分吗?”涅染淡淡地说。
他转过身来,轻轻抚摸着未息的脸颊,在唇上又落下疯狂的一阵热吻。
良久,涅染才松开了那湿热的唇。
他苦笑,“你很像她,却不是她,不是她……”
无声的泪水悄然划过脸颊,未息强忍着不哭出声。
未息以为这个孩子能让涅染真的在意自己一点点,分一点爱给她,这足以填满自己那卑微的内心。可无光的自己,他根本看不到。
一张脸,寄的是他的一世情。
“可,可这是你的亲生骨肉……”
似轻蔑地瞥了一眼未息平坦的小腹,好像真的可以看到里面有个鲜活的小生命,涅染说:“你、不、配。”
字字刺痛内心,不配什么?不配怀他的孩子,不配成为他的女人,还是根本不配拥有这张脸。
是啊,他是高高在上的王,自己什么也不是。
“好,既然王上这么说了,那,那未息打掉便是。”未息抹干眼泪,捡起地上的衣物,拿着床上的药瓶,头也不回的冲了出去。
涅染望着她的背影,握紧拳头,心里一直念:未息对不起,我不能爱上你,我不能背叛未辞。
不知为什么,未息没有回自己寝殿,而是跌跌撞撞地来到了巽爻崖。
那个涅染心上人的葬身之地。
未息打开了瓶塞,毫不犹豫地一饮而尽,辛涩的苦味在齿间弥漫,瓷瓶掉在地上摔得粉碎。
未息没有告诉涅染其实从前她也怀了一个孩子,不过因为帮涅染平定北荒叛乱时过于劳累,没有保住。或许当时告诉了他,他也不会在意吧。
心上的痛楚不断冲击着回忆,未息努力地回想着那些往事,却怎么也想不起来。她差点忘了,自己只是帛湛捡来的一个孤女,活得就该这么低贱,就算自己长了一张他爱的脸,又怎么能奢求堂堂王上爱上自己?
这些年来,未息反反复复地做着同一个梦,她梦到一个穿青纱裙的女子在跳舞,好美。随着苍寒山的花籽开始发芽开花,那个梦也越来越清晰,未息看见那个女子有着与她一般无二的脸,但那不是自己。
未息常常会被惊醒,身边的涅染还在,楚未辞没有回来。
未息时常会想,如果那花真的幻化复活了楚未辞,自己会怎么样。那时可能涅染的眼里都容不下这个赝品。
腹中逐渐炙热,丝丝痛楚开始牵扯神经。
未息捂着肚子蹲了下来,空旷的崖上她显得格外孤寂无助,她终于哭出声了。
没历经沧桑,却已经尝遍世态悲凉。
从未息爱上涅染的那一刻起,就注定是灰烬了。
雨滴淅淅沥沥的落下来,转眼间,乌云密布,倾盆大雨忽至,砸湿了未息的衣衫。
夹杂着凉意的雨使未息清醒了很多,她抬头让雨打在脸上,同时,腹中翻江倒海的痛感不断袭来,疼得未息直接倒在了地上。
裙下的血溢了出来,与雨水交融、稀释、飘散在空气中。
一个生命静静地流逝,未息痛苦的面目惨白一片,她凄然一笑,笑自己傻,笑涅染的冷漠,笑自己自作多情,笑自己什么都没有。
黑沉沉的天地之间,雨不停地下着,未息的视角愈渐模糊,昏了过去。
又是那个梦。
青纱裙女子停下舞步笑着向未息走来。
“未辞,你是未辞,你将涅染的爱分我一点好吗?”
涅染就是你的呀。
“不,他爱的是你。”
我就是你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