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推运

    宋仁宗召徐复进宫，又不知他的底细，未免有“盛名之下，其实难副”之忧，便先以音律试他。

    恰好祠部员外郎李照，将刚刚铸造出来的乐舞钟磬呈送进宫，仁宗便命乐人试击钟磬，演奏了一曲新乐。仁宗皇帝垂问徐复：“先生听此新乐，音律与古法可合否？”

    徐复笑道：“古法音律，大凡七音十二律，清浊皆有次序，而钟磬匏竹，其声高下，其制度当与音律符合。古之圣人，寓器以声。今陛下不先求其声合乎音律，反而只求器物之精美，难免本末倒置。即使李照铸造的钟磬再精妙，其乐声也难以符合古音。”

    仁宗听了，暗暗点头：“看来徐复并非浪得虚名之人。”

    于是命人赐座，探身问道：“去年京师连刮几日黑风，后几日又有红云经天，连日不散，卿可知晓？不知是何预兆？其应在何处？”

    徐复答道：“黑风之兆在宫内，陛下当谨防宫人作乱。至于红云经天，乃是陛下当有子嗣，皇祚可续之吉兆。”

    听了徐复这一番话，宋仁宗心中悚然一惊，又一喜。

    原来皇后郭氏，久而无子。后宫诸妃，也没有为仁宗皇帝诞下皇子。仁宗忧虑，与杨太后密议，将濮王赵允让第十三子赵曙接进宫来抚养，为的是将来继承大统。不想此时仁宗后宫苗妃却有了身孕。仁宗思想，苗氏若能诞下皇子，则后嗣无忧。

    仁宗又向前探了探身子，问道：“天时人事，渺茫难测。先生可试占，大宋国运如何？”

    徐复于是以易经之卦推演，便推出一个“旅”卦来。

    徐复起身答道：“以京房易经之卦推演，今年国有变故，当有小失，若陛下以刚强应之，则有失位之虞。”

    仁宗惊道：“是何变故？如先朝何时？乱在何方？”

    徐复答道：“如唐朝唐德宗时，乱在西北。唐德宗朝，西北泾原发生兵变，乱兵长驱而入，围困长安，唐德宗被迫出奔奉天。”

    宋仁宗听了此言，大惊失色，起身用手指着龙椅说：“果然如朕梦中所见，兀卒将要夺了大宋江山吗！”

    徐复说道：“陛下不必忧虑，陛下与唐德宗君德不同，虽然同样面临兵火之变，陛下完全可以逢凶化吉。”

    宋仁宗摇摇头说：“朕梦中所见，如同真实发生一般。先生刚才所说，卦象又如此凶险，怎么可能逢凶化吉呢？”

    徐复说到：“唐德宗性格猜忌，又好功利，穷兵黩武，欲以武力征服天下，此是凶运，又与旅卦之象交合，所以兵连不解，奔走失国。陛下恭俭仁恕，天下归心。弥药反叛，罪在兀卒，陛下不得已而应之。天下百姓知道兵火之起，并非陛下本意，必然与陛下勠力同心，一致抗敌，所以今日虽然占到与唐德宗时同样的卦象，结果却大不一样。陛下万万不可强启兵衅，当修德敬天爱民，屈己宽容以示天下，以收天下万民之心，则兀卒之乱不久就会平定。”

    宋仁宗叹道：“天道渺茫，人心可恃。既然兀卒之乱应在天命，朕也必然克勤克俭，以天命应之。不知先生所言，宫人之乱，应在何时？”

    徐复答道：“当在几年之内，陛下需时时提防，至于应在何时，卦象止于九五，不可预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