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章 疏离

    张素卉本来就染着悲伤色彩的神色此时更加怆然，她上前抱住盛桉哭得泣不成声。

    盛桉似乎许久没有这种动容的情绪，内心有伤感也有慨然，可她哭不出来。

    面对自己母亲的亲近和久别重逢的思念，她甚至手足无措。

    她这时又觉得，自己大概真的和盛铭一样，是个无情无义的冷血动物。

    好在江最及时开口，挽救了这场盛桉难以招架的僵局。

    江最面对张素卉也是难得的尊敬与谦恭，大概因为她是盛桉的母亲。

    “阿姨您好，我叫江最，是盛桉的丈夫。”

    这会儿倒是规规矩矩地叫了声阿姨，大概是怕张素卉觉得冒犯。

    张素卉这才从悲伤当中抽身，她吸了吸鼻子松开了抱着盛桉的手，脸上带着些情绪发泄后的窘然，歉意地笑了声，看了眼江最。

    面前的小伙子单看外表就知道是人中龙凤，更别说他看起来价值不菲的这一身衣服了。

    “你好。”张素卉回之以淡笑，颇有长辈的端庄和内敛，问江最：“你们什么时候结的婚？”

    问完这句她脸上出现了惋惜的神色，似乎在为没能参加唯一的女儿的婚礼而感到遗憾。

    江最礼貌地笑，没有平时在盛桉面前的那种不正经，规规矩矩地回答：“有几个月了，但婚礼还没办，桉桉说要等您回来亲自参加再办。”

    盛桉目光一顿，她没有这么说过，江最倒是会替她做人。

    江最也不知道从哪里学来的讨巧的话，在张素卉面前比在他爸妈面前还要乖巧一些，和张素卉一直说了不少的话题。

    从盛桉回国他们结婚，一直到现在这段时间发生的事情基本上都和张素卉讲了一遍。

    盛桉在前面开车，江最和张素卉在后面聊天，也不知道江最怎么那么会找话题，句句都说到张素卉的点子上，两个人一路相谈甚欢。

    看着车里的场景，盛桉甚至会有种错觉，江最和张素卉才是真正的母子，而她只是和婆婆关系疏远的儿媳。

    车子开进地下车库，盛桉又忽然想起来江最之前脱口而出张阿姨的事情。

    究竟是江最早就调查过她，还是江最在过去就和她认识呢？

    如果是后者，她又实在想不起来自己过去任何一个和江最有关联的人物。

    他们的停车位就离电梯不远，盛桉直接把车子开进去，解开安全带。

    “到家了，回家再聊吧。”后座的两个人看着真的比和她熟络得多。

    张素卉一路跟着盛桉和江最上了电梯，在对应楼层下了楼，环视了一下周围的环境。

    尽管路上江最已经和她说了盛桉这段时间的经历，但她还是难以置信自己女儿居然已经有了这样的成绩。

    她和盛桉分开的时候，她才十五岁，那时候她高高瘦瘦，眉眼间都还残存着稚气。

    她那时候每天心心念念的就是盛桉在盛家能否吃饱穿暖，尽管自己的情况也不算太好，但盛桉毕竟还是个孩子。

    盛桉从小到大是没吃过什么苦的，但她自己知道努力，从小学成绩就没拿过第二名，除此之外她还会自己主动去参加各种比赛，拿了很多的荣誉。

    自从儿子死后张素卉所有的心思都花在了女儿身上，所以盛桉基本上没吃过生活的苦。

    可即使这样，她们分开的时候也是平凡而清苦的，和面前这两套看着就价值不菲的房子丝毫搭不上关系。

    赵曼丽的品性她清楚，不可能会给盛桉什么好果子吃，桉桉却在她的镇压之下取得了这样的成绩，这中间吃了多少的苦呢？

    张素卉想着，不自觉又将视线落在盛桉的脸上，她还是和以前一样，不爱笑，脸上的表情永远都是淡淡的。

    她小时候是很爱笑的，起码脸上的表情比现在鲜活，但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盛桉再也没有肆意地笑过了。

    她向来有自己的主意，有什么事情也不肯和她说，如今分别十年，母女二人似乎是更加生分了。

    盛桉先是打开了自己那套房子的门，把张素卉的行李放进去，然后带着她去了江最的那套房子。

    “我们先吃饭，吃完饭我和你一起收拾一下家里。”盛桉一边带着张素卉进门一边说。

    江最早就叫人送来了饭，打开门的时候饭还是温热地放在餐桌上，几个人简单吃了点。

    吃完饭江最还要留下和她们一起收拾房子，被盛桉拒绝了，让他去公司忙自己的事情。

    江最公司这段时间其实挺忙的，盛桉也忙，所以他们俩最近其实很少见面，但盛桉还是不希望江最因为她耽误自己的事情。

    原野现在正值上升期，稍有不慎就会一落千丈。

    江最尽管不愿意，但还是乖乖听盛桉的话，自己去公司了。

    下午只剩下盛桉和张素卉在家。

    张素卉几次想和盛桉说话，但看到自己女儿脸上沉默的表情，就觉得她不想说话，生生将话咽了下去。

    但她最后还是开了口：“桉桉，这些年……你过得怎么样？”

    江最在回来的路上只跟她讲了最近发生的事情，前面十年只字未提。

    盛桉正在整理衣柜，闻言愣了下，朝着张素卉看过来。

    她听出张素卉语气里的小心翼翼，也看到张素卉脸上试探的表情，显然是有些不敢靠近她。

    她内心叹了口气，问自己在做什么呢？

    辛苦这么多年不就是为了让张素卉重获自由吗？怎么现在实现了反而要摆出这样的脸色。

    盛桉强迫自己放下了手里的衣服，走到张素卉旁边，拉着她到沙发旁边坐下。

    她莞尔笑了笑，努力营造出一种亲昵的样子。

    “我……挺好的。”她轻声开口，带着母女俩都难以察觉的温情。

    “当时我只在国内待了一年，后来就出国了，赵曼丽的手伸不了那么长，自然就欺负不了我。”

    “那在国外呢，过得好吗？”张素卉握着盛桉的手，轻轻地摩挲着，似乎格外珍惜母女间来之不易的团聚。

    盛桉视线放空，回想到了自己在国外那几年的生活。

    好吗？当然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