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 可乘之机
按理说,不管有没有发现,顾云今天早上都应该会来找她才对,但是现在都快中午了,却没有看见她的影子。是案件有了进展,还是她出了什么事情?她的眉头不自觉地皱了起来,继续问道:“景飒回来了吗?”
任由他抓着她的肩,从手上的力道看,她能感受到他的忧心,但是,她很清楚,自己要做什么!
看清来人,卓晴反应过来以后,才轻声问道:“你怎么还不走?”他早该离开才对。
“你?!”他孩子气的行为,让卓晴一愣,他好歹也是皇子,怎么做出这种泼皮无赖的事情?他的心意她真的领了,但是她不需要别人再给她添乱了!
景飒上前,将两锭金子轻轻放入两个衙役手中,低声说道:“我家夫人只是想进去看看楼相,还请官爷通融。”
相府门前,果然已经停着一辆纯黑马车,旁边还拴着一匹骏马,卓晴已经上了马车,顾云迟疑了一会儿,却是走向了马匹,跨坐上马。
“好吧,我也吃得差不多了。” 白逸孩子气一般地再瞪顾云一眼,起身离开。从背影看去,只是个赌气的孩子,而此时那双明亮的眼眸中闪过的陰鸷足够让人不寒而栗。
“好。”卓晴点头,顾云正要驾马离去,卓晴忽然又拉住她的衣袖,轻声说道,“我刚才和你说的事情……”
这一刻,她坚定的眼中,闪耀着他平日里最为欣赏的执著与坚持,但是在这一刻,她的坚持却让他有一种心慌的感觉。紧握着她瘦弱的肩膀,楼夕颜也有些急了,“晴儿,你怎么了?这件事牵连甚广,一切没有定论之前,千万不要轻举妄动,不然只会连累更多无辜的人。”
是白逸。
想到这里,卓晴似乎更加信任身边的男孩,他不惜暴露自己国家的探子,也要把询问记录给她看,可见,他应该是真心待她的吧。
不难?卓晴疑惑地看着眼前古灵精怪的男孩,心下疑惑,身体已经不由自主地弯下腰去。
卓晴瞪着他,他也瞪着卓晴,两人就这样大眼瞪小眼地看了好一会儿。白逸终于软化了一些,更凑上前一点,故作神秘地说道:“你不要小看我,我已经派人去查了,你猜猜我查到了什么?”
顾云一身狼狈的样子让卓晴很不舒服,卓晴拉着她的衣袖,叹道:“跟我来,给你找件衣服换上。”
驾马走到马车窗前,顾云低声说道:“你去看楼夕颜,我去找单御岚。”
白逸脸色微变,夙凌想软禁她,她居然还能跑得出将军府!假意捂着嘴大笑,白逸调侃道:“你挖地洞出来的?”
“嗯。”她现在的身份,只怕是没有机会见到那两个乱贼头子了,顾云若是能见到,一定能有所发现。
楼夕颜并没有叫住她,目送着她的背影离去,他缓缓躺下,如卓晴来之前一般,闭目睡去。薄被掩盖下的手缓缓张开,里边多了一张小纸条,那是卓晴临走之前紧握着他的手时留下的。
卓晴看得出神,白逸双手环在胸前,洋洋洒洒地分析道:“夙家军抓到乱贼时,已经审讯过一回,当时他们说是与当年开金库的户部尚书勾结,还签字画押了。一路押送回来,除了将军府的人,应该没人能接近犯人了吧。谁知回到刑部他们就一口咬定是楼相父子主使的,这不是很奇怪吗?他们为什么要陷害楼相,一定是有人指使他们这么干的!”
“我不走!”说他是孩子,他竟真的耍起赖来了,一在卓晴脚前坐下,哼道,“我不但不走,我还会想办法帮楼相洗脱罪责!”
左右看看,确定周围没有人之后,白逸才在卓晴耳边小声地说道:“我们只要伪造些证据,证明那些乱贼是受了夙将军的指使陷害楼相,不就能证明楼相是被冤枉的啦!等楼相出来了,再去细查,自然可以找出谁是幕后黑手,那时如果不是夙将军所为,还是可以还他清白的!”
一抹素衣丽影坐在荷塘边的石凳上,手里拿着一本小册子,专注地看着,她身后是墨白高大的身影。
卓晴手里握着一般人难以碰触到的东西,这些提醒她不要小看眼前的男孩,他没有他表现出来的那么简单!但是迎视那双明亮纯净的眸、单纯邀功的脸,卓晴又觉得自己有些不识好歹紧张过度,或许他是真心想帮她,而能弄到这些资料,只能说明燎越已经有人潜伏到了朝廷中。
“哦。”看她痛苦的样子,白逸没再坚持,他从地上爬起来,拍拍衣摆,一边往门外走去,一边还不忘交代道,“你记得要吃东西哦。”
“好!现在就走。”卓晴和顾云随着景飒身后,一同朝相府外疾走而去。
话音才落,一碗温 热的肉粥已经缓缓地递到她手中。卓晴抬头,映入眼帘的,是那张天真纯洁如天使般的脸,不同的是,这张脸上收起了往日的嬉笑,明亮的眼眸正担忧地看着她。
久久,卓晴抬起头来,问道:“青末有没有来找过我?”
顾云一边扎着马尾,一边走出内室,就看见卓晴背靠屏风,眼睛微闭着,一副困倦的样子。屏风陰影投射下,浓重的黑眼圈,苍白的唇色,让她看起来很是憔悴。
她确实不是痴傻之人,却绝对是个痴情之人!轻拍着大汉的肩膀,白逸不急不慢地轻声笑道:“若是平时她绝对不会上当,但是现在就不一定了,楼夕颜已然入狱,她早就心急如焚。我听说楼相身体一向不好,素有旧疾,若是此时,再不小心犯病,几乎死在牢狱之中,你说,爱夫心切的楼夫人还能不能那么理智?”
夕颜仍然急促的呼吸在耳边不断地响起,满室的尘埃却还在眼前疯狂飞舞,卓晴心中的那根弦在这一刻倏地崩断!握着楼夕颜冰冷的手,卓晴忽然激动地说道:“夕颜,我不会让你在这种地方再待下去!我一定会救你出去的!一定会!”
大汉一怔,认真思考了一番之后,如实回道:“楼夕颜足智多谋,夙凌英勇善战,但是就对燎越的威胁而言,夙凌更胜一筹!”夙家军横扫六国,无人能敌,这也是穹岳统领六国的原因。
“不饿也要吃一点!你要是把自己的身体弄坏了,还怎么救楼相啊!” 白逸一边说着,一边端起饭碗夹了一堆菜,塞到卓晴手里,“快吃快吃!”
白逸撇撇嘴,回道:“我没说一定是夙将军,但是也不能不说,他的嫌疑最大嘛!”
秋风初起,几缕金丝从白云中隐隐映出,为白云镀上了一层金边。微风吹过湖面,泛起一阵涟漪。荷花已谢,留下不少莲蓬,在墨色的荷叶中摇曳。
“晴儿!”卓晴清冷的眸中没有狂乱与迷茫,她此刻很清醒,但是楼夕颜却疑惑了,他的晴儿到底怎么了,为什么要忽然说出这样决绝狠戾的话?
那代表着喜庆欢悦的嫣红,深深地刺痛着卓晴的眼,泪竟是不由自主地流了下来,沿着脸颊,一滴一滴地溅落到他冰凉的十指上。
锐利的眸紧盯着白逸年轻俊秀的脸,卓晴问道:“你从哪里拿到这些东西?”
现在什么证据都没有,卓晴不能反驳他的话,夙凌确实有嫌疑。
卓晴背脊一僵,难道这腰牌不是单御岚给的吗?抬眼看去,一向稳重严谨的吕晋居然对她眨了眨眼。她立刻了然,微微点头,感谢道:“谢谢你,吕晋。”
卓晴快被气死了,这样做,她与那些陷害夕颜的人有什么区别?再说,他当真以为夙凌是吃素的啊,想陷害他就陷害他!气恼地拍了拍白逸的脑袋,卓晴哼道:“你果然还是孩子,做这种事情岂是儿戏?”
白逸满意地点点头,走近大汉,月光下清瘦的身影几乎被壮实的身躯完全遮挡,他缓缓抬头,眼中闪现的世故与冷冽,嘴角诡异的弧度竟让身侧的大汉都不禁心颤了一下,“如果夙凌有可能与燎越通敌,结果会怎么样?往后若是两国再起战事,燕弘添又还敢不敢派夙家军征战燎越?他不会害怕夙凌倒戈吗?今天陷害他,证据虽然并不充足,但是已足够在燕弘添心中埋下怀疑的种子,君王哪个不多疑!即便最后燕弘添为了平衡朝堂关系,稳定穹岳政局,谁都没有被治罪,但是经过这次之后,相府与将军府必定反目成仇,以他们为首的文武官员又岂能相安无事?这样的穹岳,还如何与我燎越相提并论!”
一夜 的担心与焦灼让卓晴的心跳忽然变得有些快,她深吸了一口气,才跨进了牢门。牢房比她刚才看到的更大一些,但是仍是只有一扇不大的小窗通风,因此光线也不好,牢房里有些闷。石板床 上,铺着厚厚的稻草,一抹清瘦的身影背对着她,侧躺在上面,身上盖着薄薄的被子。
没等卓晴说完,顾云已经火大地骂道:“昨晚我在将军府找资料,被夙凌发现了,他居然想软禁我!”她是从将军府逃出来了?难怪。
轻拥着她瘦弱的肩,顾云担心地说道:“卓晴,你的脸色很差。”
“走?”白逸眉头紧皱,“去哪?”
卓晴莞尔,顾云安慰人的伎俩还是一样拙劣!不过她彷徨了一夜 的心,似乎归位了一些。忽然想到什么,卓晴忽然说道:“对了,还有一件事。”
两人越过九曲桥,走进摘星阁,卓晴在衣柜中找了一件相对短一点的衣裙扔给顾云,退到内室,背靠着屏风,缓缓闭上疲惫的眼,低声问道:“找到什么线索了吗?”
月明星稀,院内的草木山石都清晰可见,还未来得及卸去的红绸灯笼随处可见,可惜清冷寂静的院子,在刺目的嫣红映衬下,莫名地透出一抹悲戚。低低的虫鸣声如往常一样响起,轻柔的夜风徐徐拂面,风景从来不会改变,变的只是看风景的人,和欣赏它的心。
对着卓晴轻轻招手,示意她附耳过来,白逸狡黠地一笑,“其实也不难。”
卓晴握着小册子的手一抖,是她太急了吗?总觉得心神不宁的感觉。她再次低头看向墨白整理了一个晚上的文件,她不得不说,楼家与整个穹岳王朝的关系错综复杂,她光是看一遍,都有些头晕。真难为夕颜,还要权衡利弊,从中周旋。
“漂亮姐姐。”
经过许久的调息,楼夕颜才慢慢地缓过劲来,陽光透过小小的窗户照射进来,光束下,粉尘密布,这间不通风的牢房连她进来都觉得憋闷,更何况是夕颜这样的病人,他们还让他睡在稻草之上!
卓晴大步跨上马车,不一会儿,清冷的声音肃然响起,“去皇宫北门,我要入宫。”
终于,白逸的脚步声渐行渐远,卓晴才缓缓睁开眼,看着手中的问询笔录,她本就不太好的脸色越发憔悴。
走到最里间,衙役终于停下了脚步,说道:“夫人,楼相就在里面。”
“什么?”
景飒立刻回道:“已经准备好了。”
楼夕颜身上,穿的还是昨日的新郎礼服,绝艳的红将他的脸色映衬得更加苍白,他的手,比往常更加冰冷。
“我才不管什么危墙不危墙呢!”白逸有些激动地低叫着,也不顾什么男女之别,拽着卓晴的手,朗声说道,“楼相怎么可能谋反,一定是有人陷害他!我绝对不会在相府遭遇危机的时候离你而去的!你放心,我好歹也是一国储君,楼相不在,我保护你!”
白逸能感觉到卓晴对来人的期盼,仿佛这人可以给她带来力量和希望,他如常地端着饭碗吃饭,眼睛却暗暗扫过渐行渐远的身影。是她的妹妹青末,他见过几次,这个女人的眼睛很是犀利,他要小心点才好!
揽月楼。
白逸缩了缩鼻子,不服气地低喃道:“楼相何尝不是遭人陷害的,他们可以伪造证据,我们为什么不可以啊?再说,这些都只是权宜之计,先把人救出来才是正事。”
想想刚才白逸的话,卓晴再次蹙眉,“你的意思是夙凌故意陷害夕颜?不可能!”夙凌不像这样的人!
卓晴轻靠着顾云同样单薄却很温 暖的肩膀,淡淡地笑道:“我没事。”
清亮的男声又从院门处传来,卓晴眯眼看去,一道清瘦的身影手里捧着托盘,一脸陽光地朝着她走来。
白逸似乎早就猜到他有此一问,并不惊讶,反而回过身,看向身后紧张的壮汉,笑道:“你觉得楼夕颜和夙凌谁会是燎越最大的敌人?”
马车直奔刑部大牢,却在牢门前被堵住了去路。卓晴下了马车,与景飒一同走向看守的衙役,卓晴朝景飒点点头。
“只要能把你救出去,做什么都值得!”
“我……”卓晴张口结舌,自己现在什么样子自己清楚,她无从反驳。两人的手紧紧地扣在一起,她知道夕颜在担心他,她也同样担心他。卓晴急道:“你哪里不舒服,是气喘病又犯了吗?”
白逸脚步轻盈,走在相府内最空旷的中庭时,一抹黑壮的身影出现在他身后,一路跟随,却是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白逸心情似乎不错,薄唇轻扬,笑道:“什么事?”
“臣立刻去办。”肩膀一下重过一下的力量让大汉立刻意会,赶紧俯身行礼之后,朝着门外疾行而去。白逸满意地点点头,脚步依旧轻盈,只是月光下,本该灿烂闪烁的眼眸中,流转着深沉的异彩。
里边传来衣物摩挲的声音,顾云清晰的话语也随之传来,“目前还没有,我怕你担心,先来找你。待会我去一趟刑部,先想办法见到那两个乱贼头子,应该能问出点什么。”
“没有。”
“嗯!”卓晴了然地放开她的衣袖,放下窗帷,对着外面的景飒说道,“走吧。”
“是。”墨白点头离开,与白逸擦身而过时扫了一眼他托盘里捧着的饭菜,幽蓝的眸光微闪。无事献殷勤,这小子到底想干什么?
白逸的手和他的人一样,很瘦,但是暖暖的,年轻的脸上满是激愤,卓晴莞尔一笑,这也是中午以来她第一次笑吧。她缓缓抽回手,叹道:“好了,你的心意我领了,快走吧。”他一个异国皇子,却妄言保护她,实在有些可笑,但是毕竟不过十几岁的孩子,又是出于好心,卓晴还是感谢他的。
家仆躬身离开,不一会儿,一个风风火火的身影急匆匆地走进了揽月楼。
卓晴想要快步走到他身侧,脚竟是不由自主地颤抖,好不容易走到床 沿旁坐下,卓晴又不敢碰他,只能低声急道:“夕颜,夕颜,你怎么样?”
“主子今晨在刑部大狱中忽然旧疾复发,御医已经去看过了,现在情况怎么样不得而知!”景飒低沉的声音急急响起,卓晴脸色大变,冲到门边,打开门立刻叫道:“快!准备马车,去刑部大牢!”
叫了几声,床 上的人没有反应,卓晴心下一急,立刻伸出手,抓住他的手腕,抚上脉息。长长舒了一口气,还好,虽然她不是学中医的,但是也能感受到脉象还算平稳有力。她缓缓将楼夕颜的身子放平,紧紧地握着他的手,低声说道:“夕颜,你能听见我说话的,对不对?”
卓晴心忧,果然,现在要见他一面都这么难了吗?
正厅里,家仆不敢打扰这位新夫人,只在门廊处点了两个灯笼。柔柔的灯光映入厅中,卓晴还是坐在中午的位置上,她知道自己坐了很久,只是不想动而已。
将手中的小册子缓缓收入袖间,卓晴对着身后的墨白低声说道:“你先下去吧。”
“吕大人。”衙役看清来人和手中腰牌,连忙恭敬地退到一边。
两人才吃了几口,一名家仆站在院门外,朗声说道:“夫人,青姑娘到了。”
顾云走到卓晴旁的石凳上,一坐了下来。卓晴本来打算问她事情,在看到她满是泥土与枯叶的衣衫、凌乱不堪的长发后,迟疑地问道:“你这是……”
“现在是什么时辰?”
卓晴疲惫地摇摇头,“谈何容易!”白逸所言,她当然明白这个道理,但是现在楼夕颜入狱的罪名是谋反,历朝历代,这可是重罪!有心陷害他的人,岂会这么容易留下空子给他们钻。
手中沉甸甸的金锭子,这可比他们一年的俸禄还多得多啊!两人对看一眼,再看看静立在一旁的素衣女子,最终还是没敢收下,同时将手中的金锭子推回去,为难地说道:“楼相现在是重犯,没有刑部腰牌或者将军府令,小人也不敢让任何人进去,还望夫人见谅。”
卓晴出了牢门,景飒立刻迎了上去,她脸上泪痕未干,眼中的神情却很是冷静。
“不行!”卓晴低叫一声,瞪着白逸,低骂道,“这是在陷害别人!”
顾云!卓晴放下手中的碗,连忙说道:“快请她进来。”
卓晴端着碗,无奈地摇摇头,也不再推托,低头吃起饭来,白逸满意地笑道:“这才对嘛。”
顾云看了他一眼,皱眉看向卓晴,问道:“他怎么还在这儿?”这小子不是燎越的王子吗?这种时候,他不是应该避嫌?
“夕颜!”卓晴赶紧扶着他坐直身子,一边帮他顺气,一边让他均匀呼吸。夕颜的手紧紧地抓着她的手臂,十指几乎陷进肉里,粗喘声一下重过一下,卓晴的手很疼,却比不上她的心疼。
这种东西,要不然就在刑部,要不然就留存将军府,他一个异国皇子,为什么能拿到手,还是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是她太小看他了,还是一切根本就是与他有关?
没事才怪!用力拍拍她的肩膀,顾云故作轻松地笑道:“好了,不要太担心了,小心楼夕颜回来看到你这样子,会悔婚的!”
卓晴轻拍白逸的肩膀,说道:“白逸,你自己去花厅吃早饭吧,我和青末有话说。”
轻柔的脚步声响起,一抹清瘦的人影闪过,耳边传来一声微低的男声,“先吃点东西吧。”
吕晋微微弯腰,在卓晴耳边用极低的声音说道:“进去吧,但是快点出来。”
两人对视一眼,心下都有了不好的预感,卓晴深吸一口气,问道:“发生什么事了?”
是夕颜吗?不是说他旧疾复发吗?为什么他们还让他睡在稻草之上,为什么不给他更通风一些的房间,御医呢?御医在哪?
从怀里掏出一张纸,白逸得意洋洋地递给卓晴。卓晴疑惑地打开,上面居然是一份询问笔录一般的东西,上面记载的应该是审问乱贼时的记录。看日期,这次询问应该是在回京之前。
在卓晴身边坐下,将手中的托盘轻推到她面前,白逸笑道:“我怕你又不吃早饭,所以来和你一起吃。”
“大人有令,让她进去。”清朗的声音从他们身后传来,卓晴回头,就看见吕晋站在她身后,手里拿着一块刑部腰牌。
卓晴闭着眼,敷衍地回道:“嗯。”
“夫人!”门外,景飒明显透露着焦急的声音,让两个低声交 谈的女人一怔。
楼夕颜轻轻摇头,低声回道:“我没事,是他们太大惊小怪了。”话音还未落,楼夕颜忽然咳了起来,一会儿之后,脸色由苍白变得涨红,气息明显紧窒。
依旧清亮的嗓音在完全寂静的夜里,低低地贴在耳际响起。大汉立刻抱拳回道:“臣愚钝!还是主子思之深远。但是楼夫人会愿意配合陷害夙凌吗?依臣看,她可不像痴傻之人!”
摸摸被打的脑袋,白逸一边揉着一边坚持道:“我没当它是儿戏,正所谓声东击西、偷梁换柱,我们只是混淆视听而已,对夙将军不会有什么大的影响,又能让那些陷害楼相的所谓证据出现漏洞,这样不是很好吗?”
景飒看看天色,回道:“刚过申时。”
想了想,卓晴微微俯身,在顾云耳边低声说着什么,顾云的脸色也由最初的平静变得越来越凝重。
面对眼前固执的孩子,卓晴真不知道说什么,头又开始疼了起来,现在的她心烦意乱,她轻揉着太陽穴,对着白逸摆摆手,有些不耐地低语道:“算了,你先出去吧,我想静一静。”
卓晴终于进了刑部大牢,但是与前两次进入的监牢不一样,衙役将她带到了牢房的另一侧,这里的守卫明显更加森严,几乎是三步一岗,五步一哨。但是牢房要宽敞明亮一些,环境也只是好一点而已,床 依旧是一块石板砌成的。
夜。
墨白冷漠的脸现在也有些急躁,沉声回道:“也没有。”景飒今日一早就到刑部大牢去打探主子的情况,已经两个时辰了,还不见回来,若是实在打探不到,唯有他今晚夜探刑部大牢了!
“夕颜,我是你的妻子,我不能眼睁睁地看着你受苦!这世上,没有一个人,能解救所有的人,我也只是一个女人而已,只要能救出关心在乎的你,就是万幸!我早已没有能力再去怜悯那些无辜的人!”
“嗯。”她也不想这样子在大街上晃荡。
握住她在脸上胡 乱抹泪的手,楼夕颜轻笑着摇头,低声叹道:“眼圈黑成这样,还说好,我不在你身边,你就不会照顾自己了?”才一夜 而已,她怎么把自己折腾成这个样子!
卓晴没好气地回道:“什么?”她不相信一个下午加半个晚上,他能找出什么来!
“晴儿!”楼夕颜微怔,晴儿这是怎么了?她一向冷静,今日为何如此反常,他轻声劝道,“你要干什么?不要做傻事。”
卓晴还没说话,白逸已经瞪着顾云,低吼道:“我为什么不能在这儿?”
楼夕颜的手忽然动了一下,眼皮也颤动着缓缓睁开,卓晴激动地紧紧抓住他的手,低叫道:“夕颜!你醒了!”
卓晴低头看了一眼堆得满满的饭菜,淡淡地回道:“你自己吃吧,我不饿。”
“晴儿。”久久,楼夕颜似乎才看清眼前的人,手缓缓伸向卓晴的脸颊,微凉的拇指轻轻拭去她眼角的泪,喑哑的声音如往常般温 柔地响起,“谁欺负你了?”
将手中的粥放到一旁的茶几上,卓晴有些疲倦地回道:“君子不立危墙之下,你身为一国储君,应该知道这个道理,现在的相府已经不适合你继续待下去。”
面对卓晴的质问,明眼人都看出了她的警觉和逼问的意思,白逸却是眼睛闪闪发亮,一副邀功的样子,志得意满地笑道:“我当然有我的办法喽,知道我的厉害了吧!我就说我能保护你,你还不信!”
卓晴没有解释,只是再次握紧他的大手,微微一笑,平静地说道:“你好好休息,我先走了。”说完,卓晴缓缓起身,走出了大牢。
沙哑的声音低得几乎让人听不清楚他在说什么,卓晴的泪却再一次夺眶而出,他醒来的第一句话,就是要逗她哭的吗?她用力地擦掉脸上的泪痕,哽咽却倔强地回道:“我,我很好!”
卓晴不再反驳,白逸干脆盘腿而坐,自顾自地分析道:“我觉得,现在最重要的,是怎么证明那些乱贼是在信口雌黄、诬陷忠良!只要证明楼相是被人冤枉的,就能先把他从牢里救出来。至于幕后黑手是谁,还是楼相自己查更加妥当一些,他那么睿智多才,思虑谋略必定比我们精妙。”
顾云用眼神阻止了她要说的话,只是草草说道:“我已经知道了,再联系!”
大汉迟疑了一会儿,还是微躬着身,问出了自己的疑惑,“主子,恕臣斗胆,您为何要帮楼夕颜,甚至不惜让自己和燎越卷入这种是非之中呢?”把那份东西交 给青灵,无疑就是在暴露燎越隐藏在穹岳的实力,以前主子所作所为,他还略能理解,这次实在是让他费解,而且还关乎整个燎越,他才敢斗胆一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