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记忆
这一日,浮城内,十里花开尽妖娆。
阔道两旁的红海棠,盛放得极美极艳,如同一个个芳龄正妙的佳人,肆意舒展着令人艳羡的千千韶华。
二人出了王宫正门,径直朝浮城东南方而去,已行有半个时辰之久。
虽说刚出宫门时,闹市里新鲜好看的玩意儿,立即吸引了顾夏白。她边走边逛,东瞧西瞅很是自在。
可时间一长,二人皆是徒步,难免开始神疲体乏起来。
眼见前头白衣男子似乎仍兴致勃勃风姿翩翩,丝毫未有半分停顿疲倦之意,顾夏白干脆放缓脚步嘟嘴喊道:“喂,百里流绯,我们这是要去哪儿啊?都快累死了。”
说罢,开始用手扇起了风,一脸疲惫不悦。
百里流绯闻言顿在了原地,回头上下打量了一眼累到不行的夏白,勾起红唇一角摇了摇头道:“就快到了,赶紧跟上吧。”
说罢,手中粉扇一扬,摇摆着纤长的身姿朝着一处巷口走去。
顾夏白无奈,事已至此又无回头路,甚是懊恼不该随百里出来这趟,也不知他神秘兮兮葫芦里究竟卖的是什么药。
若要走远路,好歹弄辆马车呀,大家也能愉快地玩耍。偏那怪人说什么,多多徒步有益身心健康。
正兀自抱怨着,只见妖孽男子早已进了巷口愈发走远了,顾夏白忙又咋呼道:“喂,等等我,等等我啊!”
两树芳菲海棠间,鹅黄色的衣裙随之雀跃飞舞,犹如一只美丽的蝴蝶,朝着前头的白衣飘飘紧紧追去。
“到了。”
“到了?”
他步子大,走得轻快,她只得随他一路小跑,待绕过两条宽巷,二人才驻足在了一座清幽的宅院前。
抬头望去,府宅门楣上清楚挂着“百草堂”三字木匾。
莫非,这里就是百里的府上?
先前只听他说起过自家府宅的名字,不曾想原来离王宫这么远啊,也真是难为上次救灵儿时让巧巧一人跑到这儿来寻王爷。
只是,他带她来他家做什么?
夏白累得直喘气,一张小脸写满疑惑:“百里,你带我来你家做什么?”
男子笑而不语,只引她上石阶而去。
懒坐在门槛外闲打盹的两小厮听闻动静,抬眼望去,见着主子忙笑嘻嘻起身齐声恭敬道:“少爷回来了!”
百里流绯只漫不经心地‘嗯’了一声,待进门时,作势要敲打那两小厮,最后却只不温不火说了句‘懒货’,便拉着夏白朝门里走去。
想来他虽嘴坏了些,待人其实是极好的。
正兀自想着,不知何时突然窜出一人,站在了百里身侧,不大不小惊了夏白一跳。
来人亦是一个小厮,模样甚为猴精,悄声靠近百里流绯,在他耳边小声说了几句悄悄话。又是‘老爷’又是‘小姐’的,夏白也未能听个明白。
百里流绯闻言,不以为意淡淡笑道:“行,小爷我知道了,你先下去吧。”
那小厮便道了句‘是’就退下了,临消失时还朝夏白贼贼地做了个鬼脸,弄得她开始察觉事情似乎有些‘诡异’起来。
正兀自没有头绪地猜想着,百里流绯突然转身,用那粉蝶丝扇朝发愣女子额上轻轻一点,勾了勾唇道:“笨丫头,听好了,等会见到老头别乱开口,看小爷我的眼色行事,明白吗?”
“老头?我们这是?”
“到了你就知道了。”
这个百里,到底想做什么?弄得这么神秘?
顾夏白疑惑,既然已经到了府上,且看他到底意欲何为罢。
跟在他身后,她的好奇心愈发激发了出来,开始四下张望着打量起百草堂来。
这里布局甚为有心。
适才一进大门,迎面而来的是用木栅圈住的数行翠竹,既可做装饰又可遮挡来人视线。绕过翠竹,便见青砖铺地延伸向前。青砖主路两侧,有其余小径通向府院别处。
本以为依百里的性子,府内定是装扮得繁花似锦,莺莺燕燕。出人意料的是,红粉极少,倒是一片绿意葱葱。
小径交错的空地上,种的皆是些小花小草,颇有自然田园之意。虽不认识,单从这淡淡的药香闻来,定然都是些草药吧。
不愧是医药世家,夏白心底暗暗赞叹。
过了穿堂雕花拱门,来到主厅。主厅前院中左右各整齐摆放着四口白瓷矮缸,缸中浮着朵朵睡莲,有粉有白,绿叶相称,甚是好看。
院子四面凿有一道细流,引活水穿过,仔细看去,除有青苔水草浮动,细流中还游荡着尾尾锦鲤。
本以为百里家虽不是世族名门,可也算王城贵族吧,府上不说华丽非常定也气派不凡,没想到事事还得眼见为实。
此处竟无一处落入俗套,若说一定要用几个词来形容‘百草堂’的话,淡雅清新别致,这六字最为贴切。
“百里,你家可真讲究。”夏白弯着杏目,笑脸盈盈,“看来百里老爷是个很有品味的老人家嘛!”
走在前头的男子闻言细长眉目轻轻挽起,邪邪一笑回道:“等会你就知道了,看看到底是谁更有品味。”
“莫非这些都是你布置的?”夏白恍然大悟,雀跃至男子跟前,一副崇拜不已的模样。
“小脑瓜还不笨。”
“等一下。”夏白似乎突然间想到什么,忙停在了原地,开始探究着打量起面前男子来,“你不会真的是带我去见百里老爷吧?”
“是又如何?”
“你我”
顾夏白急得语无伦次,若说他们关系不错是不假,可这突然冒冒失失来访,未免太失礼数,况且她先前听说百里老爷可是很凶很难相处的。
“不行,你得先跟我说清楚到底怎么回事?不然我可真生气了。”
“好好,别生气,小爷我说就是了。”
百里流绯瞅了瞅四周,见几个下人立在远处,才俯下身子在夏白耳畔小声耳语起来。
“啊?不行不行,这事我可帮不了你。我还是先回宫吧,改日再来找你玩。”
夏白说罢,转身抬脚就要离去。
好不容易才将她拐来,百里流绯哪里肯依,折扇一收,拉住女子便不依不饶道:“顾夏白,你可不能见死不救啊,小爷我都救过你几回小命了,也该是你报答的时候了。”
说罢抬眼朝女子偷偷瞥去,见她似乎有所动摇,他愈发得意,正中下怀似地邪魅一笑,随即又好言巴巴道,“好夏白,乖夏白,你不会见死不救的吧?就这一次,好不好?”
“就这一次?当真?”
要她冒充他的意中人来打消百里老爷逼婚的念头,亏他想得出。
夏白本万般不愿去诓骗一个老人家,只是想着百里说得也没错,受人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更何况是救命之恩。
罢了,就这一次豁出去了。
于是她清了清嗓子,一脸坚决道:“那好吧,就这一次,下不为例!”
“行,一言为定!”
“一言为定!”
二人轻轻击掌为誓,达成共识。
正在此时,院子里突然冒出一个厉声呵斥的声音。
“混小子,你还知道回来啊?那张家小姐怎么得罪你了,好端端把人家姑娘给气哭了?你让我怎么跟人家交代?你个不争气的东西,气死我了!”
夏白一惊,闻声望去。
只不过待看到面前不远处抓着一把青绿的老头时,一个没忍住差些‘噗嗤’笑出声来。
莫非这就是大名鼎鼎的前朝首席御医百里清?百里流绯的爹?只是这老头儿的造型也太好笑了些吧,实在与她适才想象中衣冠楚楚正襟危坐的模样相距甚远。
老头头顶草编斗笠,裤脚高挽,一双草鞋上沾满了泥水。若说这也并未有何不妥,许多归隐老人皆爱随意自然的装扮,只是老人家那斗笠顶上不知从何处带上了根狗尾巴草,插在头顶像面小旗帜般,生生一副滑稽模样。
夏白实在不忍多看,生怕自己没能忍住笑出声来失了礼数。
怪人,一家都是怪人,哈哈哈哈。
百里流绯用余光瞥了一眼忍俊不禁的女子,无奈似地撇了撇嘴望着老头颇有不满道:“我说,你就不能稍微修修边幅,让人家少看点笑话啊?”
那老头闻言,长满褶皱的脸一顿,忙低头胡乱扫视一眼,随即又抬头挑着长眉不服气道:“我怎么样,比起你这满身脂粉气的臭小子,不知强了多少,哼!”
说罢,还装腔作势似得翘起两指捋了捋颌下的青灰长须。
一老一少,看得夏白简直目瞪口呆。
以百里这等绝色,怎么可能是面前糟老头的儿子?至少也该是一个风度翩翩的中年美男与一美艳贵妇所生才是啊!面前这位若说是百里的爷爷,她可能还信。若说是他爹,打死她也不信。
八卦之心燃起强烈的求知欲,夏白忙轻声附身问道:“百里,这一位就是百里老爷你爹吗?”
百里流绯勾起唇角,回头望向女子轻声暧昧应道:“嗯,你如假包换的未来公公。”
夏白一时气结无言。
看到这二人的互动,百里老爹才终于注意到自己的混球儿子身后跟了名娇俏的女子。
于是便走上前来,将夏白上下打量一番,又是点头又是摇头的,看得夏白浑身只觉不自在,片刻后百里老爹才收回视线望向另一人问道:“臭小子,这位姑娘是?”
“来,老头,我给你介绍一下,她是顾夏白。”百里流绯朝着身侧面色尴尬的女子,得意说道,“今后呢,小爷我再也不会答应相亲了,因为我已经有了意中人。”
话一出口,百里老爹差些没激动地晕过去。
手里草药一扔,忙再靠近些,颤抖着嗓音问道:“你说的可是真的?没哄你老头开心?”
“嗯!”好一个大言不惭。
老头欣喜不已,一想到百里家终于香火有继,差些喜极而泣,拉着顾夏白的手忘情激动道:“姑娘,你真的是我儿子的意中人?”
夏白本能地想摇头,只是抬眼见百里流绯挤眉弄眼的模样,又见百里老爹一脸沉浸欢喜,只得干笑着点点头说了句‘百里老爷好’。
“好好好,别客气,跟着流绯叫我老头就好。”说罢,忙朝下人勾了勾手道,“那个桃花,赶紧叫厨房备桌好酒菜,今日家里来了贵客,晚上老爷我要好好小酌几杯。”
立在廊下待命的胖丫头桃花,忙连声欢喜应道‘好嘞好嘞’,撒开了腿就朝侧院跑去。
“夏白姑娘,你先去屋里坐。要是觉得闷,就让臭小子带你四处逛逛。老夫先去换身干净衣服,回头再细聊啊。”
“嗯,不用管我,您请便。”夏白莞尔有礼道。
百里老爹便像个小孩似的,吹着口哨,朝着后院方向一蹦一颠而去。
等百里老爹身影消失后,夏白终于忍不住‘噗嗤’笑了出来:“哈哈哈哈百里,谁说你爹很凶啦,依我看,他可是个很可爱的老头嘛,哈哈哈”
“顾夏白,行啊,你也知道打趣人了。”百里流绯作势要敲打她,却只眉目含笑着温柔道,“走,带你去逛逛。”
二人说话间,踏上了回廊石阶,朝大厅后院走去。
后院开阔,小桥流水,亭台楼榭,颇有一番情趣。
安静的宅子里,偶有一两只仙鹤徜徉其中,甚是安静怡然。
如此想来,在这闹市喧嚣里,有一方清净安宁之地,算是难得,可见百草堂的主人并非庸俗等闲之辈。
夏白想着,不免又对百里一家刮目相看起来。
“对了,怎么不见百里夫人呢?”
“我娘?”百里流绯不以为意,淡淡笑道,“她可在家闲不住,上月随着一个戏班子去南方游唱去了。”
“啊?不会吧。那你不会很想她?”
“习惯了,我娘性格就是如此,不然又怎么会看上老头子呢?”
夏白本还想多问,又知这是人家的家事,若非他亲自说起,问得太多似乎也不太好,虽是好奇,最终还是闷在了心里。
来到一座双层竹楼前,夏白忍不住被它吸引住停下了脚步。
此楼虽然不大,在东月时亦见有人家兴竹楼,但此楼更妙在精巧。楼身翠绿均匀,一看便知挑的是上好竹木。
夏白忍不住问道:“百里,这里是谁住的呀?”
百里流绯闻言,望向女子抬头出神的小脸,轻轻勾起嘴角,邪魅一笑道:“你进来再告诉你。”说罢,走上石阶,轻轻推开了屋门。
夏白好奇,忙随他入了屋子。
适才刚到门外,便有一股淡淡的竹香飘来,让人心旷神怡。再到屋内,四处望去,处处流转着女儿家的细腻温婉。
一套光洁温润的淡绿茶盏,整齐置于一方素净桌巾之上。四张楠木圆凳摆放方正,未有一丝挪错。迎面而来的是一副仕女月下抱琴图,意境清幽。侍女图下,翘头高案上,一对六角花瓣白玉瓶中,插着两枝鲜艳娇美的蝴蝶兰。
晚风拂来,竹窗上挂着的浅紫薄纱如美人裙裾般,在金色温润的夕照下,翩跹而舞。
“好漂亮的房间!”夏白忘情道,清秀俊脸上露出一副小女儿般的羡慕来,自说自话似地朝内室走去。
内室里,窗明几净。一大片雪色扑面而来,就连竹窗上亦是挂着虚无缥缈的白。竹窗下的美人榻上,似乎还留有美人的卧痕。再看那大片雪色垂地纱幔下的大床上,整齐叠放着蚕丝锦被,亦如白雪。
一定是个十分爱干净的女子。
“百里,这是你哪个姐妹的闺房呀?”夏白立在床前,背身朝着兀自一脸沉醉的男子问道,“可我之前也没听说过你有姐妹呀?”
“谁说我没有姐妹了,我还有个妹妹,没告诉你罢了。”
“真的假的?”
夏白闻言,一时兴起,忙转身想见见这位百里小姐,只是,猛然地转身差些与他碰鼻撞上。晃神尴尬间,一个没站稳,便跌倒在了大片雪白里。
“怎么,你喜欢这房间?”见她跌落在床上,百里流绯顺势缓缓靠近过去,一手撑在女子身侧,一手轻轻挑着她的下颌,邪魅一笑附在她耳边软声道,“你要是喜欢的话,就住在这里吧,我养你一辈子,如何?”
“你,你想干嘛?”夏白闻言,死死盯着近在咫尺的迷人秋波,瞬时忙用双手紧紧捂住衣领,做出一副视死如归的模样,狠狠瞪向面前的妖孽男子。
看她这番惊魂紧张的模样,百里流绯起身大笑道:“哈哈哈哈~你个笨丫头,别人说什么你就信什么。告诉你吧,这是小爷我的房间,你现在坐的是小爷我的床。”
说罢,双手抱胸,一脸好戏地看着夏白。
果然,床上那人被戏弄之后,又惊又恼如坐针毡似的,忙咻地腾起身子,一脸不信直呼道:“这是你的房间?!”
“嗯,这是我的房间。”
“好吧。”果然,他的品味总是这般独特的,定然是他这辈子投错了胎,本该投到哪位千金小姐的身上去才对。
“你带我来你的房间做什么?”想起适才他那番吃错了药的模样,夏白又忍不住开始摸了摸自己的领口,疑惑道。
“好了,不逗你了,说点正事吧。”一改随意不羁的神色,百里流绯正经问道,“夏白,我听君上说你七岁之前的事情全都忘记了?可是真的?”
夏白茫然地点了点头。
“那,你想不想找回记忆?”
“找回记忆?”
可能吗?她曾也查过医书古籍,问过大夫先生,可无人说这世间能有找回记忆之法,面前的男子却突然问她这个问题,她何尝不想。
“我当然想,只是,你有办法可以帮我找回记忆吗?”
“虽然没有十足的把握,但还是值得一试。”
“真的有办法吗?”
她的眼里流光溢彩,这种光彩就像是夜幕下最耀的一颗星,让人无法无视。多少次过往后,他再回想起来,依旧能够清晰地记得,正是这一道夺目的光彩,刻骨铭心。
百里流绯怔然片刻,美目中泛出一丝宠溺,牵起夏白温软的小手,说道:“既如此,那你随我来。”
说罢,绕过一道屏风,二人扶梯而上。
眼前一片漆黑,未有一丝光亮。
直到百里流绯取出火折子,点燃一盏镂空铜花灯,整个屋子才开始慢慢亮堂起来。
放眼看去,四面皆用厚重的黑色布幔围住,以至外头日光一丝也渗透不进。
夏白跟在百里流绯身后,一丝大气也不敢出,只觉得甚是神秘。
屋子里两侧木架上,一侧放满瓶瓶罐罐,一侧则是各种泛黄书籍。而屋内地面上,摆置着好几尊三足雕花铜香炉。屋内味道繁杂,各种花香扑鼻,让夏白不禁有些晕眩。
“你还好吧?”
“嗯,百里,你干嘛将这里弄得这么神秘啊?怪吓人的。”
“这里是我专门用来练香的地方,老头说这是旁门走道,不喜欢我干这个,小爷我只好偷偷进行。”
“原来是这样啊。”练香?灵儿不是也喜欢练香么?
“嗯。你准备好了吗?”
夏白若有所思片刻,随即望着面前男子,坚定地点了点头。
“那好,你躺在这张矮榻上,待会我会试着用提炼出的各种香料放在炉中熏香,助你想起从前之事。”
望着她信任坚定的眼神,百里流绯面露一丝忧色。
“如果有感到不适,千万不要勉强,知道吗?”
“嗯,我知道。”
这是哪里?花海,小屋,少年?
对,她在找寻记忆,她要问问他到底是谁,为何总出现在她的梦里?
“你到底是谁?”
夏白似乎终于拽住了少年的衣袂,只是他始终不肯回头,不肯说话。
这又是哪里,宽敞的庭院,成群的丫鬟奴婢。
“你们又是谁?”
“我到底是谁?”
啊,头好痛!好痛!爹,娘,你们在哪里?支离破碎的画面,支离破碎的面孔,需要她一片一片拼起来,可是她根本做不到。
“夏白,夏白,快醒醒!”
谁在叫她?
迎面一张没有五官的脸,拿着一把匕首,缓缓朝她靠近,她想退缩却无处可逃,终被那人狠狠刺中。
瞬时清醒,两眼一睁,不过是虚惊一场,什么都没有。面前只有袅袅萦绕的香烟,还有一张男子绝色关切的脸。
“怎么样?还好吗?”
夏白轻轻点了点头。
百里流绯掏出一方帕子,替她轻轻拭去额前的细汗。
“有想起点什么吗?”
夏白失落地摇了摇头道:“我什么都想不起,一想头就很痛。”
百里流绯望着她懊恼失落的小脸,片刻后轻松道:“没关系,这才试过一次嘛,以后有的是机会,我多配几次药,你多出几次宫,总能成功的。”
“原来你今日千方百计将我带出宫,是特地想帮我找回记忆吗?”
夏白这才明白,真正被帮助的人,其实是她。
“才没有,别自作多情了,小爷我可没那么好心,不过闲着无事罢了。”
百里流绯说罢,转过身去,开始收拾摆弄那些香炉来。
“不管怎么说,谢谢你,百里。”
男子背着她,未再搭话。
她不知,她的这声道谢,于他而言,足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