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绝境
一路向北，两人已出月牙城二十里地。
甫一出城时，城外的一切都让顾夏白觉得新鲜。
一条小径直通向北，小径两旁绿树成荫，潺潺溪水流过之处，水草荡漾。路边野花绽放，花香扑鼻。
劳作在田地里的身影，溪边浣衣说笑的农妇，还有那赶放牛羊的牧童，陌生又新鲜的一切让她连日来紧着的心，开阔舒畅了不少。
只不过这种好心情似乎并未持续多久，现实就将她们打回了原形。
原来这二人还是今早在客栈喝了碗稀粥，未出城路过包子铺时，其实已是饥肠辘辘，奈何身上没有银两，只得作罢。
此时空着肚子赶了这么远的路，饥寒交迫眼看到了极限，就快要支撑不下去。
“小姐快看，那边有一间屋子！”巧巧兴奋地呼喊起来。
顾夏白闻声抬眼，心中亦是一喜。
“小姐，要不我扶您先过去休息一会儿吧！”
夏白还是头一次出远门，没想到一路上巧巧如此聪明伶俐，心中更增好感。
刚出城时，还有三三两两的村落出现。眼下走到这里，人烟稀少。若她们这两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子赶夜路，不知会遭遇到什么危险。
难得遇上一户人家，好言说说借宿一晚再启程，实在是明智之举。况且眼看这天色，似乎一场夜雨即将到来。
顾夏白沉思片刻，随即同意了巧巧的建议。
“好，那走吧。”
两人像是瞬间抓着了救命稻草，双双加快脚步朝林中一间屋子走去。
待到门口时，巧巧先是叩门几声，里面久久无人应答，只得推门弄个究竟。
甫一推门，一阵陈年老灰扑鼻而来，呛得两人直打喷嚏。
看情形，此处已遭废弃多时，屋内早已无人居住，零星摆放着的几样家具上落满了灰尘。
如今落魄至此的主仆二人，也顾及不上其他，有这样一处落脚之地，已然十分满意。
“还不错，稍微收拾一下，今晚就在这里歇息吧。”
无人居住也好，免得她们二人借宿不成又得连夜赶路。顾夏白暗自庆幸。
“嗯！好嘞~”
巧巧挽起衣袖，麻利地拾起墙角处一把笤帚，就要开始干活。
顾夏白拨弄了几下垂在额前的青丝，亦欲伸手帮忙。
就在此时，几个粗犷轻浮的声音响起在了门口。
“小姑娘，累了吧，今晚就让本大爷来陪你们歇息吧！”
“哈哈哈哈~”
主仆二人心下一惊，朝门口警觉望去。
只见三个男人跨门而入，把这本就低矮的门堵了个严严实实。
借着破窗透进屋内的微光，顾夏白看清楚了来人手中不停摆弄着几根粗麻绳。
不好，这是遇到歹人了！
一看这破门而入的三个男人，一脸淫笑。顾夏白二人顿觉不妙，顺势退至屋内木桌后，拿起笤帚木凳预备防身。
“你们是什么人？想要做什么？！”
顾夏白一个激灵，适才赶路的疲惫一扫而光，眼下只能拼尽全力应对这几个不怀好意的人。
借着微弱的光，看清楚了这三个男人的体征。
只见中间那人凶神恶煞，满脸横肉，块头很大，很明显是领头之人。左右两边各站一位，个头较之稍小，做依附状。其中一人面若重枣，浑身透着一股常年酗酒的刺鼻味。另一人，尖嘴猴腮，贼眉鼠眼，瘦瘦干干。
顾夏白在藏娇阁时，学得最多的便是察言观色。过往的客人形形色色，久了她也就稍稍学会了，如何去辨别这些人的身份地位。
“美人，你猜我们要做什么？嘿嘿~”
门口那直勾勾的眼神，让角落里的两个娇小身影不住颤抖。
巧巧一手举着笤帚以示反抗，另一只手紧紧抓住夏白的衣服，瑟瑟发抖。夏白亦是害怕，只是脸上强装镇定。
三个男人见状，觉得甚是有趣。这种猫捉老鼠的游戏，能极大地满足他们早已扭曲的心理。
“美人别怕，我们不会伤害你的，只要你陪大爷们玩玩而已！”
三人很快将目光锁定在顾夏白身上。这个女人貌美如花，气质不凡，看样子她才是雇主要重点报复的对象。
高大的身躯不时逼近墙角，带着死亡的气息，顾夏白心中腾起阵阵绝望。惊恐的双眼极其不安，单薄的身子不停地颤抖，本能却驱使她故作强势。
“你们不要过来啊，我可喊人了！”
“你喊你喊，你就尽情地喊！这荒郊野外你喊谁去啊？！啊！”满身酒气的男人冲到顾夏白面前，一把夺去她手中死死抓着的木凳，朝着她一声怒吼，吓得她直往后退。
巧巧见状，拿起笤帚用力朝那逼近夏白的男人打去，怎料还未等她落手，领头的男人见状，一把抓住笤帚甩开出去。一个耳光扇来，巧巧只觉得天旋地转，重重摔倒在了地上。
突遭此劫，顾夏白吓得不轻，看来今日难逃此劫。
凭她们二人之力，所做抵抗如同以卵击石。该如何是好？她学得一身琴棋书画，却从未学过如何应对这样的局面啊！哎，真是屋漏偏逢连夜雨。
领头的男人见美人惧怕不已似乎不再抵抗，甚是满意。一声令下，旁边那两个男人就将夏白和巧巧的双手，给死死地绑了起来，顺势将其推倒在地。
只见领头之人，从怀中扯出了两块破布，看样子是要塞住她们二人的嘴。
顾夏白一想，这怎么能行，要死也要死个明白，于是求饶道：“大哥，您等等。”
“想耍什么花样？”
她稍作镇定道：“三位大哥，既然今日我二人落到你们手里，看来想要脱身恐怕是不可能了。只是小女有一事不明，小女与各位无冤无仇，为何今日要如此对待我们？”
领头的男人似乎很谨慎，闻言并不打算回答她的问题，他白了一眼顾夏白，随即用那破布条紧紧塞住了她们的嘴。
夏白呜呜地挣扎着，难道今日真要不明不白地遭人凌辱？她恨恨地盯着这三个高大身躯，眼中燃起怒火。
这时，大块头一侧，那个尖嘴猴腮的瘦弱男人说话了：“告诉你也行，那是因为你得罪了王——”
话才说到一半，领头的男人回头就甩给了他一记重重耳光：“我让你多嘴！”
瘦弱男人吃痛，用手摸了摸脸，委屈地瞅了一眼领头大汉，又看看眼前捆绑在地的美人，不再说话。
“江湖人收钱消灾，不要性命，只要身子。您二位也别怨我们，今晚一起快活快活，明早就放了你们！”领头大汉交代道，“不过要是你们不老实，老子也不怕手上多沾点血。”说罢恶狠狠得瞪了主仆二人一眼。
原来如此！
她顾夏白平日相交素少，要说得罪的，除了尚书府那位，还能有谁？
没想到堂堂尚书府千金，心肠如此歹毒。因为一次花魁比试，就盯上了她顾夏白，硬生生要置她于死地。
真是祸不单行啊！本以为失去娘亲，流离失所，已经是上天对她最糟糕的安排了。没想到今日还要遭人凌辱。命若该如此，她到时只管了结了卿卿性命便是。
顾夏白此刻无比绝望，挣扎的双手也放弃了抵抗。
破窗灌进的冷风吹得人儿瑟瑟发抖，发髻不知何时已完全散开，青丝沾着灰尘垂在胸前。
她无力地抬眼望着不远处惊恐不安的另一人，苦涩一笑。倘若今早她狠心让巧巧离去，现在遭罪的也只有她一人而已。
“大哥，我瞅着来的路上有一家卖酒的铺子，要不要去打点酒回来助助兴？嘿嘿~”面若枣色的男人谄笑着建议道。
果然是个酒鬼，顾夏白心里鄙夷。
领头的男人似乎有些犹豫，回头盯着角落里捆着的两个女人。
旁边谄笑的男人劝道：“没事，大哥，你看这俩娘们绑得死死的，嘴巴又说不了话，逃不了，放心吧！”
顾虑打消之后，领头的男人表示同意，看来这酒瘾一上来，真是什么都挡不住：“好！猴子，你留下，把人给我看好了！”
面带枣色的男人也厉声附和道：“看好了，猴子！”他边说边在瘦弱男人头上拍了拍。
瘦弱男人弓着身子唯唯诺诺应道：“是，大哥，二哥！”一脸恭敬。
待那两位出了屋，走远之后，这个叫猴子的男人立刻直起身板，往地上狠狠地啐了一口痰，嘴里还在不屑似得骂骂咧咧。
顾夏白将这一切看在眼里，或许活命的机会来了。眼下只剩这一个男人守着，多少有了些希望。只是，要怎样才能逃掉呢？她和巧巧双手被绑得结结实实，根本无法挣脱。嘴里塞着布条，呼救就更没可能了。看来，只能智取！
打定主意，等确信那两个外出打酒的男人已经走远。顾夏白这才挪了挪身子，引起巧巧注意。她向巧巧使了个眼色，示意她见机行事。
随后，夏白踢了踢倒在地上的破凳子，嘴里呜呜呜呜地叫唤起来。
瘦弱男人听到声响，以为这美人想要挣扎求救，走过来抡起拳头欲要打人。
夏白猛摇头，对着这男人眨了眨漂亮的杏眼，似乎是示意他不要打。
男人心一软，这细皮嫩肉的美人，打了怪心疼的，莫非她想说什么？反正绑着也逃不了，看她想说什么，就当解解闷。
于是，这个叫猴子的男人，对着顾夏白警告道：“行，你别想耍什么花招，这方圆几里都不会有人来救你。我让你松口气，要是敢叫出声，我打死你！”说罢，作势又要打她。
顾夏白乖巧地点点头。
这下，男人的虚荣心得到了极大的满足，一种美人臣服在他膝下的快感，让他不自觉地哼哧一声。
他蹲下身来，在夏白白嫩的脸上摸了几下，一把扯下塞在她口中的破布。
布条刚一扯下，夏白急促地呼吸了几口。她稍稍调整了一下情绪，随即露出一张明媚的笑脸，柔声说道：“这位大哥，小女子看您这么神勇，人家好怕呀~”说罢，作出楚楚可怜状，将头娇羞地扭去一边。
男人一听这娇媚的声音，骨头都要酥了，再看眼前的美人，真是我见犹怜。他竟有些后悔刚才吓着这美人了。只见这美人细皮嫩肉，薄衫遮体，任谁见了都心动。此刻，他真恨不得立即扒去这碍眼的衣衫，尽情将这美人蹂躏一番。
于是，男人吞咽了一下口水，将那干瘦粗糙的手，慢慢伸向了夏白白皙的脖颈，又畏畏缩缩收了回来。
巧巧见状，吓得呜呜直叫。完了完了，这下完了，小姐这是要做什么呀？！天哪，快来人救救她们吧！
顾夏白强忍着内心的厌恶和恐惧，只不过，这种恐惧很快便化作了镇定。
果然，眼前的男人没有这个胆。看刚才的情形，这个叫猴子的男人应该比其他两位色心更重，夏白看得出，他早就对自己垂涎三尺。他虽处处遵从这出去打酒的二人，可是脸上那股子不甘，在那二人离去之后，表露无遗。再来些诱惑，顾夏白心想。
“猴子大哥，您这样威武不凡，为何要跟随刚才那二位呢？依我看，他们根本就没把您放在眼里呀？”顾夏白故作吃惊道。
瘦弱男人立刻警觉起来，长满疙瘩的脸上，露出一丝不悦：“怎么，你想挑拨我们兄弟的关系？！”
夏白心中一惊，算你还有点脑子，不过，见招拆招。
“怎么会呢？小女只是实话实说而已。只是，可惜啊~”夏白欲言又止。
“可惜什么？”
“可惜今时不同往日，若是在藏娇阁之时，小女定要好好服侍您呢！哎。”
夏白笃定，这王大小姐，必定没少在这些人面前侮辱她的出身。既然如此，那就借此出身，好好利用一下。
这瘦弱男人眉目一动，似乎颇为心动。不错，事前雇主王大小姐告诉他们，这美人是藏娇阁出来的，对待伺候男人这事，本事不小。况且出去打酒的那两位，一有好事，尽让他们先占便宜。
此刻，这个男人心里痒痒的。要不要在大哥他们回来之前，先好好享用一下呢？
顾夏白见机，趁热打铁：“大哥，这样吧，小女本就是青楼女子，伺候您三位也未尝不可。只是刚才在我被绑之时，只有您稍稍疼惜小女，小女心中感激不尽。就让小女先来伺候您快活快活，如何？”
瘦弱男人完全着了魔，眼看他颤抖着手就要解开夏白的绳子。
夏白趁机向巧巧抛了个眼色，巧巧心中一喜。原来她家小姐是要准备逃跑，真是太聪明了。
正在二人窃喜之时，男人的话让她们高涨的情绪，瞬间跌入谷底。
“不行，大哥回来会杀了我的！”男人果断收回正要解开绳子的手。
顾夏白有些急了，怎么办，不上钩？罢了，豁出去了！
只见她顺势倒进面前瘦弱男人的怀里，不停地用柔软娇躯蹭着这个欲火焚身的男人，娇喘连连。
男人这下彻底把持不住，他挠挠头一咬牙，火急火燎就帮夏白解绳子。
绳子一松开，她揉了揉红红的手腕，撒娇道：“哎呀，人家好痛~”
男人疼惜地摸了摸这纤纤柔荑，都怪他绑绳的时候没有怜香惜玉，将美人都弄疼了。他小心地捧着女子的手，神情甚是猥琐，开始不安分地将手伸向别的地方。
夏白很清楚他接下来会做什么，心中一阵作呕。
只是，此刻的她妩媚地看着眼前的男人，一脸害羞状：“大哥您先别急，旁边还有人呢！您先转过去，小女才好解衣”说罢媚眼朝那一边的巧巧望去。
男人只当她真是害羞，贼笑一声，转过身去。
机会来了！
顾夏白屏住呼吸，颤巍巍取出腰间那柄精美匕首，轻轻拔掉刀鞘，见面前背身之人并未察觉。她果断举起匕首，用力朝着面前还在淫笑的男人背上一阵乱捅。
男人猛然吃痛，瞬间清醒。他一个转身，抓住夏白拿着匕首的手，朝她脸上就是一巴掌。匕首甩落在地。
巧巧吓呆了，生怕她家小姐遭受不测。她拱着墙艰难地起了身，疾步冲了过去，用头猛力撞击男人本就吃痛的背。
男人后背遭敌，一手抓着夏白，一手欲要对绑着的巧巧施暴。
夏白见机，在男人分神之时，用力挣脱掉了被抓住的手，捡起地上的匕首朝着男人胸口狠狠刺了下去。
轰隆一声，男人倒下。
夏白来不及多想，她赶紧跑到巧巧身后，用匕首割开绳子。两人也顾不上倒地之人的死活，拔腿就朝屋外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