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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36章 “认得这是血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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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裴文君说:“可你身体里流着父亲的血,这是不争的事实!”

    裴予辉“噗”地笑出声:“我说阿姐,亏你在这种豺狼虎豹横行之地长大,又于商界沉浮数年,怎还如此幼稚?”

    “幼稚?我怎么幼稚了?”

    如此被一个毛头小子嘲讽,裴文君心中有些不忿。

    说来也怪,平日遇着再棘手的人和问题,总能泰然处之,唯独在这个弟弟面前,她有些无计可施。

    这几分心虚没能逃过裴予辉的眼睛,“你就不恨他么?”

    “堂堂郡主,千金贵体,他却为着军费,将你嫁予一商户断袖,如此绝情将你往火坑里头推,我若是你,早提剑亲手结果了他。”

    裴文君一怔,他什么时候下功夫将她查得这样清楚了?

    家里为着隐瞒此事,下了不少功夫,不过好事深藏,坏事远扬。

    她夫君王孝琰的确是个龙阳断袖,平日对女人压根没兴趣。

    就连她的孚儿,也是当年公婆找人强迫王孝琰吃了药才有的,更别提夫妻间的敦伦之乐。

    因着王孝琰不务正事,素常在外鬼混,名声早就坏了,只是碍于皇家颜面,方未大肆谈论。

    她微微一默,“我恨父王做什么?”

    “王家子女自小锦衣玉食,受万民供养,自不能似庶民那般随心所欲。取之于民,需还之于民,这是规矩。”

    “况且人生辽阔,区区情爱,又算得了什么?”

    裴予辉听罢拊掌大笑,讥诮道:“阿姐不愧为一郡之主,境界之高,让我等望尘莫及!”

    “只是我还是得提醒你一句,别总规矩长规矩短的,多想想这些破规矩是谁定的,谁从中得利,你自个儿是否从中切实拿到了好处。”

    “倘若没有,与其遵循,倒不如一把掀翻的好。”

    此际忽听一阵杂乱脚步声,裴予辉转眼,见是裴文君的儿子,如今业已十岁的王孚,他怀里不知搂着什么,奔过来躲到他娘身后。

    身后一个大丫鬟追过来,见裴文君姐弟二人在,忙曲膝行礼:“见过世子爷,郡主!”

    裴文君问:“怎么回事?”

    那丫鬟答道:“回郡主,方才少爷从狗窝里掏走了烈风的孩子,我怕少爷手重,才追过来。”

    烈风是府中养来看门的狼狗,七日前生了四只小奶狗,连眼睛都没睁开呢。

    裴文君伸手一掀王孚的袖子,果见一只小奶狗在他怀里,她表情变冷,责道:“还不送回去?”

    这话不说还好,一说王孚便提拎了小狗的一条后腿,跑到柱子后头躲着:“我才不还呢,等我玩会儿再说。”

    那小奶狗受了惊吓,哼哼唧唧叫个不停,看起来好不可怜。

    见裴文君皱起眉头,因着家里出事,婆家的生意又离不开她,她不得不两头跑,如此一来,于教导孩子一事上便疏忽许多。

    孩子父亲一贯不理事,隔辈老人素来宠溺,她这才命人接过来管教,只是一时半会难以纠正过来,这不连她的账也不买,头疼得很。

    “王孚,我数到三,若你还不放下来,今儿的饭你也别吃了!”

    王孚听罢冷哼一声,脸上没有丝毫惧意,“说得好像你裴家才有饭吃似的,大不了我回祖母那里去吃!”

    裴文君气上心头,当即转身自墙角拿过柳条,追上去就要打,奈何体力比不上,王孚早一径跑到游廊上头去。

    隔着数丈距离,提着小狗晃啊晃,挑衅道:“爹说了,你是个悍妇,一点女人的样子也无,他叫我不许和你说话,免得被荼毒,日后也娶你这么一个夜叉!“

    此话一出,裴文君立时怔在原地,手不自觉一松,柳枝掉落在地。

    这孩子生下来身子就不好,三天两头生病,是泡在药罐子里头长大的,是以两岁前她一天十二个时辰贴身照顾,跟呵护风中油灯似的百般小心,连觉都睡不好,好容易养成如今这样。

    昔日抱着孩子一夜夜踱步哄睡的情景尚在眼前,才几年哪,这孩子竟就与自已成了仇。

    她心中五味杂陈。

    这厢王王孚见她愣住,自以为镇住了亲娘,正得意间,忽觉脖颈间一片冰凉。

    “嘘!别动。”

    须臾反应过来,是被自家那不知哪个爪哇国来的舅舅拿刀挟持了,他自小娇惯,自恃没人敢真的伤害他,只是到底忌惮颈间锐利刀锋,不敢妄动。

    “呵,你敢动我一根头发,我父亲,我祖父祖母,定将你千刀万剐!”

    却听裴予辉笑声里满是危险气息:“哦?那咱们便试试?”

    话毕竟真的轻移匕首。

    一阵疼痛袭来,须臾王孚感到温热自脖颈漫下,抬手抹了拿到眼前一瞧,几不曾就地昏过去。

    手中奶狗也脱力落地,那大丫鬟得了裴文君的示意,立时上前捧了抱走。

    “血!竟然是血!”

    “认得这是血就好。”

    王孚绷紧身子,眼珠乱转,牙齿打着颤道:“杀了我,你,你也活不成!”

    裴予辉附近他耳朵,魔鬼般低语道:

    “活不活得成我自有考量,王公子不如先操心操心自己,这一刀下去,你的喉咙立马会豁出个大口,届时血四处喷溅,倒流进气管呛得你没法呼吸,紧接着,你将捂住脖子倒地,眼中世界变成灰色。”

    “怎么样?是不是别开生面的体验?”

    此刻王孚脑海里浮现出裴予辉说的场景,面上嚣张全无,一双眼里滚出泪水,忙不迭朝他娘求救:“娘,娘,快救我!”

    却见他娘立在那处岿然不动。

    活命当前,他不得不倒戈,劈着嗓子央求道:“娘,我错了!你别不管我!那些话都是爹教我的,我以后再不听他的了!”

    到底是自己身上掉下来的肉,裴文君没忍住上前,抓过裴予辉手腕丢开,一把将儿子拥进怀里。

    “我儿莫怕,舅舅同你开玩笑呢!”

    王孚在她怀里泣不成声。

    裴予辉一招手,一个侍女递上手巾,他接过慢条斯理擦净刀上鲜血,嘲讽道:“没出息!”

    正要抬脚走,却听裴文君让他“等一下”。

    裴予辉滞住脚步。

    裴文君吩咐丫鬟将孩子带下去止血,过后道:“他还是个孩子。”

    裴予辉嘴角一抽,将匕首往丫鬟手里的托盘一扔,转过身,“不知阿姐这话,是说给我听,还是说给自己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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