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33章 “他这样做是为了我？”
薜怀珠迷惑的同时，也有几分嗤之以鼻，这样的人，她在意她做什么？
转念一想，祝妈妈不会平白这样问。
都说一夜夫妻百夜恩，但当初她因意外有了身孕，又两度堕胎未成，二人自此有了隔阂，因此他们没做过真夫妻。
谋夺夫宠这件事，她压根没想过，也不在意。
不管是最初的秋姨娘，还是后来的崔姨娘，即便是云代夏，她在意的，从来只是她本性如何，适不适合入府，而不是是否会夺了她的地位。
至于章明远那些表面功夫，譬如每月七天来长汀院过夜，却睡在偏房，外出总装作恩爱模样
这些她也不在意，他便是盛宠妾室，她也不怕他灭不了她这妻位的威风。
说到底，她只是想安安稳稳、顺顺当当地过日子。
可是，她一直是信他的呀。
最初晓得他，是从兄长薜修业口中，谈及章明远时，兄长总赞不绝口。
说他博览群书，诸子百家无一不窥，天文地理亦十分精通。
当年至元安县任县丞一职时，他以一己之身，与当地鱼肉乡民的豪绅贪吏硬刚，做出些许实绩后，被构陷收受贿赂，因此被革职。
听说临行之际，数百乡民夹道相送。
那时她在脑海里，为他勾勒的是一幅修竹般的君子画像。
后来他又为素不相识的她，拿血肉驱退登徒浪子，她便信了他。
信他克已复礼，信他渊重自持，更信他胸怀坦荡！
即便婚后他与她貌合神离，她亦理解他，做不到伉俪情深，相敬如宾也是好的。
没有情爱，携手合作也不错。
因此才殚精竭虑，苦心经营章氏一门。
可他呢，回报了她什么？！
一想到自己被当成东西玩弄于股掌，毫不留情利用，榨取，她就恨得咬牙。
当初他一定很得意吧，高门贵女堕下泥潭，自此任他不屑一顾，这不突然想起来了，便来贪图她这新鲜！
梦里惶惶求生的情景犹在眼前，轻轻转着指间素戒，薜怀珠讽笑道：“我当然在意，我在意章家大厦倾覆之时，骄傲如他，到底会怎么哭！”
祝妈妈道：“可我要告诉姑娘，姑父心里，大约是喜欢你的。”
薜怀珠一脸愕然，几乎是惊声道：“什么？”
须臾笑出声来，像听了个天大的笑话，“快别玷污这两个字！让人笑掉大牙。”
祝妈妈面上携一丝了然笑意，她深知薜怀珠行事老成，又秀外慧中，但于情爱上头，却是个不开窍的。
所以说上天至公，这处长，自有那处短呢。
“当年姑娘失贞有孕之事，确实让姑爷心怀芥蒂，不过，请姑娘仔细想想，姑爷对您疏离，您对他不也漠然着一张脸么？”
薜怀珠垂眸一想，好像也是，但当年他可是要杀济儿啊，她焉能不防他。
后来的后来，二人之间不已然形成默契了吗？
比起夫妻，他们更像是取长补短，互利互惠的商人。
大蔺王朝沿袭重农抑仰商政策，尤其那起自诩清流的文官，谈到“金钱、利益”时，总一副生怕被铜臭味玷污了似的，可吃喝拉撒哪一样能脱得了钱。
“纵然妈妈说得对，也不过是从前他觉着我败柳之身，没资格让他捧我的脚，七年等不到我低头着了急，又或突然想起，还没尝过我这份新鲜罢了。”
祝妈妈摇了摇头：“半个月我回定国公府时，国公爷还说，自姑父任职吏部尚书以来，买爵鬻官聚敛财富的风气倒好许多了，那仇銮岂是好的，早前陈应章在任时，一个州判三百两，一个吏部主事三千两，堪比第二个严世蕃。”
“那仇銮乐得坐收渔利，陛下又怠政，由得他乌烟瘴气，又说姑爷攀上仇銮一事虽上不得高台盘，但这几年大有所作，大半个月前，就在联合锦衣卫去元安县肃清吏治。”
“今儿夜里我听说有自元安县的急马前来送信，估摸着，事已成了。这一年里姑爷有几桩大事都办得漂亮，譬如去夏楚省发大水，姑爷亲去赈灾，与当地污吏当堂对垒，惩治了好些人，方使得灾粮顺得到达灾民手中。”
“如今，姑爷与以往可不同，他颇有几分官声，等元安县的消息传开来，只怕当日姑爷搭乘仇銮这条快盘之事，盖过去也只是时间问题。”
“今儿晚间崔姨娘派了六七趟人请姑父去看，姑父全断然拒了，这和往常可不大一样，以及，双瑞确有着人前来问蝉儿，但姑爷并没叫人深入动作。”
薜怀珠早听出祝妈妈想说什么，她的意思，是章明远一直在明修栈道，暗度陈仓，对崔姨娘的宠，对她的淡漠，都是表象。
他一直在步步为营，为摆脱仇銮。
但她不敢相信，“不对，今日宴席上，他表情分明那样严峻。”
祝妈妈道：“姑娘再想想，当年秋姨娘有孕，他只是将孩子抱了来，就连崔姨娘那样闹腾的，他也坚持把孩子您到你名下，无论怎么样都不许崔姨娘亲养，这是什么缘故？”
“难道不是他沽名钓誉么？”
“沽名钓誉何至于做到这种地步？一谎要用百谎圆，京中负夫妻恩爱之名的人家可不少，外头做戏就是了，何必这般复杂。”
薜怀珠觉得好笑：“妈妈的意思，是他这样做是为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