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09章 崔姨娘凌虐蝉儿

    一时四座皆惊。

    众人挑目看去，只见席末一红衣女子正蛾眉倒蹙，凤眼圆睁，那银盘面容虽扭曲着，却丝毫不掩万种风情，在诸女中似花中一朵芍药，惹眼得很。

    大伙儿都认得，此人正是背靠九千岁，深得章明远钟爱的崔姨娘，崔含玉。

    边上被她骂的小丫鬟叫蝉儿，看年龄不过十二三岁，一张春水映梨花般的脸上满是惊恐，正跪在地上拿袖子替崔姨娘擦拭茶渍，好不可怜。

    不等蝉儿擦完，崔姨娘照着蝉儿头脸就是一巴掌，“小贱人，我看你就是成心让我在众人面前出丑！”

    过后犹不解气，又大力捏过她面颊。

    蝉儿疼得眼泪直下，不得不随着崔姨娘歪身，却又死死咬住牙不敢叫出声来，一看就是被磋磨惯了的。

    薜怀珠皱眉道：“怎么了？崔姨娘。”

    崔姨娘柳眉一挑道道：“丫鬟无状，将茶水泼翻在我身上，我是她主子，治一治她罢了。”

    一旁秋姨娘沉着脸，她的丫鬟琴心更是满面担忧。

    蝉儿是琴心的近邻，半月前由她引荐入府，本说好安排进秋姨娘房里，谁料正好被崔姨娘撞见，当场截了胡。

    要过去又不好好对待，成日打骂苛待，今日又当众闹事。

    按说当家主母和老夫人都在，现场又有宾客，崔含玉一介妾室不该如此作妖，盖因她干爹仇銮，乃是朝堂上专断国政的九千岁。

    放眼满府，连章明远和老太太都要让她三分，章家一门穷亲戚她自不看在眼中。

    秋姨娘既不得宠说不上话，也无心多管，琴心只得向薜怀珠投以希翼的眼神。

    薜怀珠心中略一忖度，这崔姨娘蛮横已久，一因倚仗仇銮威势，二为依恃章明远盛宠。

    她要收拾她没错，但再怎么，九千岁也是跺一脚皇城就得抖三抖的角色，犯不着亲自动手树敌。

    便道：“崔姨娘说的是，下人逾矩，自当惩罚，不过你何必当众和一个丫头置气。”

    这话至多算劝，连责问都算不上，听得崔姨娘气焰更盛，虽未言语，却是满面的倨傲神气。

    蝉儿捂着脸缩肩塌背，立在一旁垂泪。

    章明远面上几分不快：“崔姨娘，夫人说得对，下人不好便上告夫人，着人调教也好，另买也罢，动手动嘴的，没得失了身份。”

    这话虽是训诫，但明显偏袒，主子凌虐下人，往小了说是败坏家风，往大了说是藐视律法。

    大蔺律规定，家奴身契虽在主子手里，可依家法买卖教训，却不可随意生杀，当年定国公府失势，被弹劾的罪名之一便是逼死丫鬟。

    当然，深宅大院里头，有的是暗法子整治，但明面上都得力求好看，否则一朝行差踏错，昔日毫不起眼的茅草叶片，可能变成最终致命的刀锋。

    姨娘虐待蝉儿的事，章明远不是不晓得，他不过是想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若说崔含玉有罪，那他也难逃纵容包庇之咎。

    薜怀珠偏转目光，犹记得七八年前这人还如玉温润，大约数年处尊居显，如今他面上显出几分上位者的浊态，眼底满是不把人命当回事的无关痛痒。

    崔姨娘心领神会，目光与章明远交接，一脸得了便宜还卖乖，妖妖娆娆行了个礼：“老爷教训得是，含玉知错了。”

    紧接着挑头剜蝉儿一眼，没事人般落座。

    章明远与几个长辈打过招呼也要走。

    薜怀珠即刻朝祝妈妈甩了个眼风。

    祝妈妈几步走到蝉儿身边，“你这小丫头连个茶碗都拿不稳，趁早回家嫁人去。”

    说着便扯蝉儿的手腕准备拉走，谁料蝉儿尖叫起来，众人齐齐看去，只见小丫头小脸皱成一团。

    连走开几步的章明远也滞住脚步。

    祝妈妈扬声道：“叫什么？好轻狂的小蹄子，拉你一下也不成了？”

    薜怀珠道：“许是方才烫着了，掀开她袖子看看。”

    祝妈妈将她衣袖一掀，谁料袖子窄小掀不开，便就顺势一扯，只听“哗啦”一声，半个袖子被撕扯下来。

    祝妈妈一脸不好意思：“对不住，没把握好力道。”

    却听众人一阵惊呼。

    只见蝉儿雪白酥臂上布满青紫痕迹，各处浮肿，看起来触目惊心。